第五百二十六章 女帝靈馨(上)
沈衣雪頓時覺得不可思議起來，同時也終于收回了思緒，開始凝神細聽接下來的對話。
女帝靈馨：“話雖如此，然而這一道壁障無法通過，豈不還是無法見到仙人？你們二人可有對策？”
雖然她問的是“你們二人”，然而實實際上回答的，仍然只有一個褚揚承：“回稟陛下，微臣雖有對策。然，強行破開仙人所設結界是為不敬…”
女帝靈馨；“難道你要朕就此止步不前？！單將軍…”
褚揚承：“…還請陛下焚香沐浴，虔心祝告。”
也不知道女帝靈馨是否答應，總之后面就再沒有了聲音傳來。
不過沈衣雪也終于知道了，女帝靈馨口中的“你們二人”中的另一個，應該就是她的親衛大將軍單天鷹了。
至于女帝靈馨帶了多少隨從，沈衣雪暫時不得而知，不過單天鷹和靈馨兩位“故人”，再加上一個褚揚承，卻還是讓她一陣心煩意亂。
之前在寶應城遇到單天鷹的時候就是麻煩一堆，如今再加上一個已經成為女帝的靈馨，還有一個看不透的褚揚承，還不知會生出怎樣的變故來。
她能夠想到，靈馨和單天鷹，褚揚承等人遇到的結界，應該就是雪暮寒所布置。只是，他們都觸動了結界了，為何雪暮寒竟始終都不現身呢？
沈衣雪心里正思索著，就聽背后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她猛地回頭，就看到了從一側桃林當中走出來的雪暮寒：“衣雪…？”
語音拖得很長，最后卻又帶著一絲疑惑的語氣，讓沈衣雪一時竟有些猜不透他真正的情緒。
雪暮寒一向清冷，情緒很少有劇烈波動的時候，可沈衣雪卻仍舊感覺到了他情緒當中的不同尋常。
不過，想到雪暮寒會為歷劫和軒轅昰護法，沈衣雪就能想明白一些，于是也就只能在心底嘆息一聲，再一轉眼卻是笑得天真爛漫，喚了一聲：“師父。”
女子是笑容一如初見，讓雪暮寒有一瞬間的怔忡，片刻之后才會了神，問：“你回來了？”
他不追問，沈衣雪也就不提及鬼界和天界的事情，反正隨后再見到軒轅昰和歷劫的時候，他也會明白。
于是沈衣雪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眼底帶了一絲促狹看向雪暮寒：“結界之外，有人求仙來啦！”
雪暮寒的臉頓時一黑，卻又有些哭笑不得：“你…”
沈衣雪嘆了口氣，道：“最要命的是，結界之外的人，還都是我認識的人，該怎么辦？”
雪暮寒皺起眉頭：“你認識的人？”
沈衣雪點點頭：“嗯，我轉世之后，結識的。”
“轉世”二字，頓時刺痛了雪暮寒的心，再看向沈衣雪的目光當中，不自覺地多了一絲心疼。
他怎么會想到，在他歸隱之后，最后的沈衣雪，竟然會是那樣一個結局？
如果不是歷劫和軒轅昰無意提及，到了現在，他怕是都不知道她曾經經歷過什么！
默然片刻，雪暮寒才收斂起情緒，看了一眼結界方向，問沈衣雪：“你有何打算？”
“不知道，”沈衣雪搖了搖頭，隨后又補充了一句，‘我有點不太想…’
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就見雪暮寒臉色一變，沈衣雪被嚇了一跳，忙問：“師父？”
雪暮寒皺眉；“結界…”
“結界怎么了？”沈衣雪這句話剛剛說完，就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緊跟著一個聲音響起，正是褚揚承：“沈，沈姑娘？”
沈衣雪的頭皮登時一陣發麻，心中的憤恨涌出，幾乎要沖出去掐住對方的脖子！
雪暮寒還沒有從結界不知不覺被破開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沈衣雪猙獰憤怒的表情，不禁又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拉了她一把：“衣雪？！”
沈衣雪這才回了神，朝著褚揚承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褚揚承和單天鷹一左一右，拱衛著中間一個氣度雍容的中年女子，身后是長長的，根本就看不到盡頭的儀仗隊伍，旌旗招展。
原本，這場面應當是十分浩大，旌旗上的刺繡的金龍更應當是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然而，卻因為此刻在一片密密的桃林當中，無法展開，看起來竟是說不出的憋屈。
中年女子應該是久居上位，雖然只是淡淡的三分妝容，卻足足襯托出十分威嚴，讓人根本就不敢正視。
然而在看到沈衣雪的一刻，她卻是震驚到了失態！
她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褚揚承上前半步，附在她耳畔輕聲道：“陛下，這位姑娘，可是要找的故人？”
女帝靈馨這才如夢初醒，卻仍舊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是…雪兒？”
沈衣雪嘆了口氣，沒想到方才褚揚承還在建議靈馨焚香沐浴，轉眼之間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也不知道是靈馨焚香沐浴的速度太“快”，還是雪暮寒的結界突然出了問題。
不過現在想要回避都已經來不及，沈衣雪也就只好暫時壓下心中疑惑，上前半步，福了福身：“民女沈衣雪見過陛下。”
一聲“陛下”似乎讓女帝靈馨鎮靜了許多，她再次打量沈衣雪兩眼，轉頭卻向旁邊的單天鷹道：“單將軍，聽國師講，最先遇到雪兒的人是你？”
她的語氣當中帶了些許埋怨之意：“你說你也是，為何見到雪兒當時竟不知稟報？否則朕與雪兒，又怎會到現在才重逢？”
說話這句話的時候，女帝靈馨竟然上前急走了兩步，狀似十分親熱地伸手去拉沈衣雪。
這讓沈衣雪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的少女時代。然而，眼前妝容得體，衣著雍容的中年女子，眉目間的威嚴卻是如此地讓人不敢直視！
沈衣雪捕捉痕跡地屈膝后退，避開了女帝靈馨的雙手：“民女不敢。”
女帝靈馨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竟然露出一絲委屈之色來：“雪兒，你這是，嫌棄我？還是在怪我？”
她說話的語氣雖然柔軟，然而現在的身份地位在那里，誰敢嫌棄，誰敢怪罪？
沈衣雪垂下眼瞼：“陛下說笑了…”
“還說不是？”女帝靈馨笑著嗔道，“你看看你，一直都在躲我！”
沈衣雪也跟著笑：“其實這也不能怪我，關鍵是你現在身份尊貴，我看著忍不住心生畏懼，哪里還敢親近？”
她不再自稱民女，也不再稱對方陛下，也算是讓了半步，女帝靈馨的臉色也就緩和了一些。兩個人又如同小女兒一般，說起了當年往事，絮絮不止地，倒是將雪暮寒，單天鷹和褚揚承，已經那一隊隨從都晾在了一旁。
當年往事，女帝靈馨倒是記得清晰，只是沈衣雪輪回一世，許多記憶都已經模糊，所以多數時候也只能是安靜地聽著，不時應和一聲。
這樣一番敘舊，兩個人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隔閡消失，又成了那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就連原本微微尷尬的氣氛，也逐漸融洽了起來。
眼見紅日西墜，桃林當中的光線也黯淡起來，旁邊一直都在默不作聲地褚揚承皺了皺眉，終于忍不住上前兩步，躬身行禮：“陛下…”
女帝靈馨原本還在同沈衣雪言笑晏晏，聞聲瞬間沉下臉來：“何事？”
褚揚承急忙垂下頭去，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小聲道：“天色已晚，不如陛下改日再來尋找仙人。”
方才，說尋找仙人要焚香沐浴，要虔誠的人是他；如今，說天色已晚，改天再來的，還是他褚揚承！
誰見過尋仙還怕這怕那，天色一黑就打退堂鼓的？
沈衣雪心里也明白，褚揚承這一番話，并非是當真要女帝靈馨返回去，只不過是借機提醒一下對方，不要忘記前來的目的。
就好像，沈衣雪和女帝靈犀，敘了那么長時間的“舊”，都不過是想要借機親近，打聽出彼此想要知道的信息。
沈衣雪想要知道雪暮寒布置的結界是如何被無聲無息破開的，并且在破開的過程當中，雪暮寒都毫無察覺；同時也想要從女帝靈馨口中知道更多關于褚揚承的信息來。
女帝靈馨一見面就認出了沈衣雪，而且對她依舊是十七八歲年紀的外貌絲毫不驚訝，不意外，甚至連問都不問，為的就是在褚揚承“提醒”了她之后，再不經意地問出來！
果然，褚揚承話一出口，女帝靈馨就再次皺眉斥責道：“朕為求見仙人而來，豈能因為天色已晚就打了退堂鼓？朕也不過是才和雪兒說了幾句話而已，你催什么…”
她說話的時候抬頭看了一下天色，頓時露出驚訝之色來：“不過才幾幾句話的時間，天色怎么就就…？”
“雪兒，”女帝靈馨很快就收斂起驚訝，一臉鄭重地看者沈衣雪，“我此次出宮，一是看到褚國師在密函當中提到了你的消息。二是聽說此處有仙人出沒。之前褚國師還說…”
沈衣雪幾乎能猜到她下面會說的話，不過更好奇結界被破開的原因，于是也就順著她的話問道：“還說什么？”
女帝靈犀道：“說此處有仙人所設結界，凡夫俗子不可輕易進入。”
沈衣雪瞥了旁邊的雪暮寒一眼，眼珠子一轉，接著女帝靈馨的話道：“若想要進來，就必須誠心焚香沐浴，三叩九拜。”
這話并非疑問，而是陳述，雖然重復了褚揚承的“焚香沐浴”，卻又刻意加了個“三叩九拜”，就是不想讓女帝靈馨認為她聽到了他們之前的對話。
然而褚揚承卻仍舊是微不可查地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