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前世之前
再往長嶺深處走，鳥語花香，一派草木蔥蘢，竟是再無半分天寒地凍的樣子。甚至，就連準提峰外圍那幾座雪峰上的冰雪，也已經融化的大半，漾出一些嫩綠的小草來。
沈衣雪和歷劫對視一眼，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衣雪甚至還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她的方向感素來不強，加上修真界地域的并入，很多地方改變，實在由不得她不懷疑。
歷劫搖頭：“沒有。”
沈衣雪也就點點頭，看了已經落后了二人五六步的軒轅：“軒轅？”
軒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當中，那句話還如同魔咒一般在腦海中嗡嗡作響，根本就沒有留意沈衣雪的呼喚。
沈衣雪一連喚了三四聲，軒轅才反應過來，他心中一驚，連忙追了上來，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丫頭，怎么了？”
沈衣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軒轅，你方才在想什么？”
軒轅就又笑了笑，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我能想時候怎么呢？我在想啊，這個地方，和你們之前走過的，究竟有何不同。”
沈衣雪沒想到他會突然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下意識地偏頭避開：“認真點。”
軒轅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頓，改為捋順她散落的一縷頭發：“我一直都很認真。”
沈衣雪不想和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道：“本來，再往前走，就是師父隱居的準提峰，可是現在我也不太確定了。”
軒轅的心中一軟，笑容也真誠了五分：“師父？雪暮寒？”
之前，在來時的路上，因為地域變化太大，沈衣雪的心思多半都用在了和歷劫尋找道路上，因此與軒轅之間的交流也就不算太多，許多事情都不曾提及。此刻見軒轅疑惑，便見她與歷劫來到人界之后發生的種種，簡單向對方提了提。
女子的聲音一如既往，清澈中帶著純真，此刻聽在軒轅耳中卻宛如天籟，驅散了一只回蕩在他腦海當中的魔咒。又如同夏日耀眼的陽光，將他的心沉入谷底時候的陰暗和冰冷一并破開。
他看了一眼幾步之外的歷劫，銀色的發絲如同瀑布垂落，一身白衣仍舊是纖塵不染，卻只留給他們一個略顯淡薄的背影。
軒轅搖了搖頭，似乎這樣便能將之前心底不經意生出的一絲陰暗甩出走一般。
他再次朝著沈衣雪一笑：“走吧！既然現在這里算是雪暮寒的‘地盤’，想必他應該能夠告訴我們一些東西。”
沈衣雪一愣，這才驀然驚覺，她所熟悉的那個軒轅已經完整地回歸了。
怔楞的時間，軒轅已經大步向前，走到了歷劫身邊，又回頭沖著沈衣雪招了招手。
沈衣雪連忙大步跟上，三個人這才并肩前行，繞過幾座雪峰，到了準提峰下。
雖然準提峰四周的雪峰都算是冰消雪融，已經與長嶺的其他山峰幾無二致，但是雪暮寒所在的準提峰，卻仍舊是一片冰天雪地，銀裝素裹，如同一片綠色海洋當中的一座雪白晶瑩的島嶼，與沈衣雪和歷劫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沈衣雪怎么也沒有想到，她剛剛與雪暮寒說了再見，還沒有過多久，就再一次地找上門來。
只是，當軒轅施展輕功，沈衣雪和歷劫馭氣，三個人各自飛上準提峰頂之后，卻并沒有看到雪暮寒的影子。
準提峰頂的范圍不算小也不算太大，沈衣雪足足找了三圈，卻連雪暮寒的影子多沒有找到！
雪暮寒不留在準提峰控制寒氣外溢，這是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沈衣雪沒有記錯的話，之前在長嶺山腳下，她以伽藍冰魄針吸收準提峰，以及后來冒出來的那七八座雪峰所散發出來的寒氣之后，一長嶺為中心，方圓千里，幾乎都在她的感應之內。
在這一片區域之內，她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掌控一切，主宰一切。就算是不動用神念，也能夠感應四晝夜的一切。
然而，方才她根本就沒有那種，對于長嶺方圓千里之內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感覺。
所以，她不得不再次動用神念。
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七彩光芒變幻不定，歷劫看了她一眼，眉頭微皺，然而終究是沒有開口阻止。
他知道，此時此刻，就算是他開口，也阻止不了。
然而，這一次沈衣雪的神念也就只能感應到整座準提峰，以及環繞在四周的那八座雪峰的情況，再遠的地方，包括原本長嶺的山脈，她竟是無法感應！
大約是之前在極樂間的時候消耗過重，到了現在仍沒有完全恢復的緣故吧？
她心里如是想著，試圖強行催動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卻感覺眼前突然一陣發黑，身子一晃，險些跌倒。
軒轅及時伸手扶住她：“丫頭，想要找人，并不一定非得動用神念。”
沈衣雪一愣，旁邊歷劫也道：“即使天魔女神念強大，可也不能就過于依賴。須知凡事都有個度…”
“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她就知道歷劫又要開始長篇大論地說教，連忙乖乖舉手投降，“那我不用神念，不用了。”
軒轅又道：“這個地方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既然你說雪暮寒要留在此地控制寒氣不外溢，那么肯定不會離開太遠，以我們三個人的速度，分頭尋找，應該用不了太久。”
沈衣雪楞了一下：“分頭尋找？”
軒轅點點頭：“對，以這準提峰為中心，方圓千里之內，分頭尋找。”
然后不等沈衣雪開口，又道：“這樣吧，你自己朝著北方去找，我和歷劫包攬另三個方向，如何？”
沈衣雪一時有些不知道軒轅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所以也就沒有開口答應，卻聽旁邊的歷劫也柔聲開口：“丫頭，凡是不要逞強，我們，都可以幫你。”
軒轅又道：“倘若你不愿去，那我和歷劫一人負責兩個方向，你在這里等？”
沈衣雪當然不會在這里等，連忙搖頭：“我去我去！”
讓軒轅和歷劫去尋找雪暮寒，她卻在這里等著，怎么可能？
三個人行動十分迅速，確定了方向之后，又約定以一個時辰為限，到時候不敢有沒有找到雪暮寒的人，都要再次返回準提峰來，這才開始分頭行動。
沈衣雪最先馭氣，朝著正北方向去尋找，留下歷劫和軒轅負責另外三個方向。
眼看著沈衣雪的身影消失，軒轅看了歷劫一眼：“你不走？”
歷劫淡淡垂眸，語氣也是淡淡：“你將那個丫頭支開，不是有話想要說？”
這才輪到軒轅楞了一下：“你知道？”
他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澀，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說的，都是對的。”
歷劫眉頭一皺，終于微微動容：“你…？”
軒轅卻沒有立即接他的話，而是朝著沈衣雪離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道：“走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說完這話，就從準提峰上縱身飛掠了下去，足尖連點幾次，就到了山腳下。
歷劫默然片刻，也跟了上去。
軒轅這樣，一定是有話要說。而且，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歷劫問軒轅：“你不怕丫頭她反應過來，突然折返？”
軒轅搖搖頭：“不怕。”
歷劫問：“為何？”
軒轅舉起手中的戰天劍，凝視了片刻，道：“如果我說，是它告訴我，雪暮寒就在丫頭所去的方向，你信么？”
“我信。”歷劫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兩個人交談著，腳下卻是不停，一路向南，正與沈衣雪去的方向背道而馳。
軒轅道：“我在無名之地，遇到了一個人。”
他說的是“遇到”，而如慧，卻是和他一同進入的無名之地。
別人講話的時候，歷劫很少會主動打斷，軒轅等了片刻，沒有等到歷劫發問，也就自顧自地繼續說：“我之前說的，并非都是實話。”
歷劫默默點頭，臉上并無驚訝之色。
軒轅又道：“你和丫頭在人界發生的種種，我都知道。”
歷劫這次連點頭都省了，只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軒轅，等著他的繼續往下說。
軒轅有些無奈了：“你這個人，當真無趣！真不知道丫頭為何會對你動心？”
“我只是不想打斷你而已。”歷劫終于開口，然而對于軒轅的后一句話，卻并未回應。
或者說，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不管他是否愿意面對，都不得不承認，眼前的軒轅，為沈衣雪所付出的，并不比他少。
這樣一份真心，值得他尊重。
軒轅就嘆了口氣，繼續道：“他告訴了我很多事情，有關你的，有關丫頭的，還有…關于我手中這把劍的。”
他問歷劫：“你想先聽哪個？”
歷劫道：“既然你準備都告訴我，我先聽哪一個，并沒有分別。只是…”
他回頭看了一眼，總感覺心中有些許不安，仿佛沈衣雪隨時都會出現，就好像之前在魔界的那次一樣：“不管說什么，你最好都快一些。”
軒轅點頭表示明白，道：“那我就先說關于你的身世。神界佛宗費心心血，處心積慮地培養你這個真佛子，為的就是你能成為護天道人，再反過來護佑佛宗，將其發揚光大。”
“這些事情，你知道，丫頭也知道。而我，當年并不曾隨你們一同參與那一場神魔大戰，所以，實際上并不知情。”軒轅看著歷劫，“可我現在卻知道了。”
“我說這番話，并沒有要揭你傷疤之意，只是想要借此問你另外一個問題。神界佛宗培養真佛子的方法，又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