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云夕柔這番話說的急切而又不假思索,所以,不要說軒轅昰,就連白玉沉也不禁信了五分,只是心中疑惑,那個常紀南又是如何得知七色蓮花玉佩中的真魂,不是沈衣雪。
同時更想不明白,那常紀南,又是如何知道白骨島嶼上面的陣法,還將陣法啟動起來的。
當然,這種疑惑,白玉沉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此刻就追問云夕柔。
因為軒轅昰正在問云夕柔:“常左使?是什么人?”
云夕柔一口氣說完,似乎十分懊惱,對于軒轅昰的問題也就充耳不聞,直到軒轅昰提高了聲音,連問了三四遍,她不情不愿地道:“和你一樣,是個人!”
軒轅昰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道:“難道你…”
“不是人”三個字還沒有出口,他就猛地醒悟過來,不管是眼前的云夕柔還是白玉沉,現在還真不能稱之為“人”了。
然后,軒轅昰才反應過來云夕柔的意思,竟然是說那個“常左使”和他一樣,都是能夠進入鬼界的普通人。
然后他才繼續追問,云夕柔一臉的不情愿,卻又畏懼于他手中的戰天劍,也都一一答了。
軒轅昰這才知道,不管是白玉沉,還是云夕柔,甚至包括云夕柔口中那個“常左使”常紀南,竟然同樣都屬于修真界的天機門!
不同的是,白玉沉被天機門派遣到了鬼界,而那常紀南卻是被派往了人界,具體做什么,云夕柔也是不知。
同時,軒轅昰這才知道,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因為那座七色蓮花小島所化的玉佩。
當初他與歷劫帶著沈衣雪的真魂出海,尋找他與沈衣雪第一次相遇的那座七色蓮花小島,也就是七色蓮花玉佩,試圖借此進入修真界,尋找沈衣雪前世的軀殼。
結果在找到七色蓮花玉佩的同時,他們也莫名進入了修真界,竟然還是天機門的底盤,然后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
在七色蓮花玉佩出現的時候,歷劫便將沈衣雪的真魂轉移到了玉佩當中溫養,那玉佩也就因此帶了一絲沈衣雪真魂的氣息。可惜之后的種種變故,讓他和歷劫誰都沒有來得及管這塊玉佩,以至于這塊七色蓮花玉佩,落入的天機門人的手中。
天機門中自然有人擅長煉制法寶,于是就將其蓮花,最終竟然當做賞賜給了云夕柔。
可惜云夕柔到現在也未曾完全將其煉化,只能是勉強動用。在魔界東方的原始森林中,云夕柔接著天魔禁仙陣,占據了東方熠的軀殼,本意是也接著天魔禁仙陣,將沈衣雪直接拉到鬼界去。
結果卻因為歷劫曾經在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禪衣中所遺留的佛修真氣的緣故,竟然沒能如愿。
當時的情況緊急,夜天縱逼得又緊,情急之下,云夕柔就動用了這尚未完全煉化掌控的七色蓮花玉佩。
結果卻因為七色蓮花玉佩中殘留著沈衣雪真魂的氣息,因此事情竟然異常順利,沈衣雪的真魂一下就被攝入到了玉佩當中!
云夕柔大功告成,自然不愿多加逗留,再加上當時歷劫和軒轅昰趕至,也就急匆匆帶著沈衣雪的真魂返回了鬼界。
結果她剛一到鬼界,還沒有返回白玉沉所在的白骨島嶼,就遇到了剛剛進入鬼界的常紀南。
那常紀南竟然是奉了天機門主之命,前來取走沈衣雪真魂的。
云夕柔自然是不肯給,于是就想法子應付著,最后二人一同到了白骨島嶼。
之后的事情,白玉沉自然也就完全清楚了,不過云夕柔還是簡單地將她以言寂的真魂掉包之事,簡單講了出來,聽得白玉沉直皺眉頭,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意思自然是怪她講德太過詳細。
卻不料云夕柔竟然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一般,一直講到常紀南帶走言寂的真魂,軒轅昰四處破壞鬼界,白玉沉帶著手下的活人鬼修前來,雙方遭遇,戰在一處。
結果卻又因為軒轅昰與白玉沉交戰多時無果,她一心想要給白玉沉幫忙,就趁著二人酣戰的時候,偷偷帶著幾個手下返回了白骨島嶼,然后就發現了去而復返的常紀南。
這一番敘述下來,白玉沉雖然聽出了些許疑點,然而軒轅昰卻是已經完全相信了云夕柔的話。
因為云夕柔這番話中,幾乎絕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有最后她返回白骨島嶼之后的事情,才是真假摻半,軒轅昰根本就無從懷疑和判斷。
甚至,云夕柔故意將常紀南天機門左使的身份說出來,與白玉沉的右使身份相同,地位相等,軒轅昰甚至連常紀南能夠啟動白骨島嶼上的機關,知道白骨島嶼底下密室,被囚禁的豐都大帝這樣的事,都沒有懷疑。
所以在軒轅昰看來,再逼問白玉沉和云夕柔,已經沒有了太大的意義。而他與白玉沉的恩怨雖然深重,卻仍舊不及沈衣雪真魂的安危重要。
倘若那從未謀面過的常紀南,當真將沈衣雪的真魂帶到了人界交給天機門,他要再尋找起來,也就更加困難,畢竟這兩個域界,可以是說是六界當中情況最為復雜的兩個,尤其是以人界為最!
怪不得一開始的時候,云夕柔敢說,他拖得時間越長,沈衣雪真魂被帶離鬼界的可能性就越大,他找到沈衣雪的困哪也就越多!
所以,軒轅昰在問清楚了該問的情況之后,包括那常左使常紀南的外貌特征之后,竟然當真揚長而去,只留下千瘡百孔的天空和蛛網縱橫的大地。
直到軒轅昰的身影完全消失,白玉沉才沉下臉來,看向云夕柔的目光當中,卻是帶著一絲探究之色:“柔兒,你說的,都是實話?”
云夕柔的臉上浮起一抹嬌羞:“玉沉哥哥,你還不了解柔兒么?”
白玉沉沉默了半晌,看了看被軒轅昰破壞的天空和大地,又問:“沈衣雪的真魂,當真是被常紀南帶走了?”
“常紀南是如何知道我白骨島嶼底下的密室的?”
“他又是如何開啟七色蓮花玉佩,發現其中的真魂不對的?”
“還有,他是如何知道我白骨島嶼上的,還能夠啟動和關閉的?”
一連串的問題下來,云夕柔的頭終于垂了下去,不再用方才那種柔情楚楚,卻又委屈巴巴的眼神望著白玉沉。
白玉沉又問:“雪兒的真魂,究竟去了哪里?”
云夕柔垂著頭,不說話。
白玉沉嘆息一聲:“你騙軒轅昰,我心中感激。你將火引到常紀南的身上,更是為了替我出氣,我也明白。可你若是一直都不告訴我沈衣雪的下落,將來若是門主問起,我又該如何應對?”
“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所顧忌,害怕我對她余情未了。可這都經過了五百多年了,陪在我身邊的人,一直都是你。而她,卻始終都不曾為我感動過一分一毫!”眼見勸說無果,白玉沉再一次展開了柔情攻勢,“我就是再糊涂,也能看清楚,誰才是對我最真心的哪一個,為何還要這樣一廂情愿下去?”
他聲音低沉而溫柔,充滿了磁性,如同春日威風一般撩撥著云夕柔少女的心扉,讓云夕柔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終于開口了:“那你方才為何還要質疑于我?”
白玉沉一笑:“我若不是如此態度,你的話,那軒轅昰又如何肯信?對不對?”
云夕柔這才完全地轉嗔為喜,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這些情況,軒轅昰自是不知,他在向云夕柔問清楚了常紀南離開的“方向”,提起戰天劍,就一路追了過去!
因為白玉沉不再阻攔他的緣故,所以一路上,軒轅昰可以說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他一邊四下尋找著常紀南的行蹤,一邊在心里思索著,要不要想法子通知歷劫,去其他的域界尋找,以防常紀南當真離開了鬼界。
只是,在沒有能夠完全確定常紀南離開鬼界之前,軒轅昰自己是不打算離開的。
于是,他這一路上行來,再遇到真魂或者鬼修,問題就變成了:“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活人,和我一樣的活人?”
在得到對方否定的回答之后,倒也沒有繼續為難對方,反而是繼續朝著他認定的方向走。
若是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他就再詳細地追問,重新改換方向,尋找常紀南。
這樣下來,兜了多少圈子,就連軒轅昰自己都說不清了。
鬼界地廣人稀,再加上二百年前白玉沉與豐都大帝一戰,真魂更是稀少,四野空曠,軒轅昰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獨行在暗沉的空間當中。
這樣的情況下,找到常紀南的機會也越就越來越小。
然而,事有湊巧,常紀南在帶著七色蓮花玉佩離開白骨島嶼之后,竟然沒有急著離開鬼界,而是打算尋先在鬼界找個地方,查驗玉佩當中的真魂。
——對于白玉沉,他并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放心。
只是,這里到底是鬼界,他也算不得熟悉,因此找來找去,竟然找到了豐都大帝原先所在的豐都城的遺址。
豐都大帝原本所在的豐都城,因為白玉沉帶著眾多活人鬼修攻打,最終變成了一片斷壁殘垣。隨后忘川河河水猛漲,漫溢出故道,洶涌成海洋,又將這一片斷壁殘垣完全淹沒到了水下。
如今隨著軒轅昰在鬼界的肆意破壞,半空中的鬼幽之氣,被劃破,無數裂口陽光投射下來,照耀到忘川河泛濫成的大海上,河水再次減少,又將這豐都城的遺址給露了出來。
經過這一次忘川河水的淹沒,如今這一片斷壁殘垣上面,又殘留了許多的白骨渣滓,看上去竟有些斑駁陸離的感覺。
豐都大帝到這里是為了尋找豐都城下埋藏的一件法寶,而恰巧的,常紀南也正帶著七色蓮花玉佩來到了這里。
一個普通人?
豐都大帝心中疑惑,感覺近日以來他在鬼界看到的普通人,比他幾千年來加起來看的都多!
倘若說,五百年前還只有天魔女沈衣雪和護天道人歷劫到了鬼界,那么之前前不久又多了一個言寂,如今竟然又多出現了一個?
而且與之前沈衣雪和歷劫有所不同的是,歷劫有著護天道人的身份,自然可以穿六界,沈衣雪這個天魔女也是身份特殊,來到鬼界也不算太奇怪。
可如今,他竟然看到了一個普通人,沒有真氣,從未修煉過的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能夠來到鬼界已經十分奇怪,竟然還能在鬼界行動自如,就更加讓豐都大帝感到好奇。
出于剛剛逃離白古島與謹慎,豐都大帝在收斂了氣息的同時,忍不住多看了常紀南一眼。
于是就看到了常紀南懷里的七色蓮花玉佩。
豐都大帝是什么人,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七色蓮花玉佩的不同尋常!
他收斂起所有的氣息,讓自己看起來就好像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真魂,茫然的四處游蕩,與常紀南“不期而遇。”
常紀南見是一個十分落魄的真魂,又感覺不到豐都大帝身上的真氣波動,也就將其當作了不小心游蕩到此的真魂,甚至還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若想要重入輪回,去那個方向,會有人幫你!”
他指的正是他剛剛過來的方向,也就是白玉沉的白骨島嶼所在的方向。
豐都大帝就朝他拱了拱手,然后一言不發的朝著他所指的方向飄了去。
再從常紀南身邊經過的時候,突然被旁邊一根斜伸出來的白骨勾住衣袍,身形不穩,一個趔趄就朝著常紀南身上撲了過來。
常紀南一愣下意識的轉身想躲,卻不料豐都大帝,氣勢猛漲,青色的真氣瞬間爆出,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這是什么?”
趁著常紀南有一瞬間的不能動彈,二人之間的距離又近,豐都大帝一伸手,就從常紀南的懷中將那塊蓮花玉佩扯了下來!
豐都大帝與言寂在白骨島嶼下方的密室中,也算相處了一段時間,雖然隔著一道縛魂墻,然而對于言寂的氣息卻算是相當熟悉。
如今一將玉佩抓在手中,就立刻感應到了言寂的氣息!
豐都大帝心中一動,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只是還不等他來得及后退,與常紀南拉開距離。那常紀南手腕一翻,一把烏沉沉的折扇就出現在了手中!
“唰”的一聲折扇展開胰島烏黑的光芒就朝著豐都大帝急射而出,同時傳來常紀南冷笑的聲音:“原來,竟是我看走了眼!”
豐都大帝也沒有想到,一個看著沒有任何真氣修為的普通人,一伸手拿出來的竟然還是件法寶!
猝不及防之下,也只來得及運轉,真氣抵抗,就聽“轟”的一聲巨響,那烏黑的光芒正撞在豐都大帝凝聚起來的青色光罩上!
青色的光罩瞬間四分五裂,而那烏黑的光芒雖然被削弱了許多,卻是去勢不減,繼續朝著豐都大帝的手臂射去。
想要再度凝聚,真氣已然太遲,豐都大帝只得閃身避開。烏黑的光芒貼著他的衣袖劃過,瞬間竟是騰起了一股黑色的火焰!
那黑色火焰看似平淡無奇,卻好像能夠灼燒真魂一般,就聽“嗤嗤”兩聲傳來,突然就又劇痛從手臂上傳來。豐都大帝連忙低頭去看,卻見自己寬大的袍袖,不知何時竟然被燒成了半片,一層若隱若現的黑色火焰,正在舔舐著他的手臂!
與那些活人鬼修不同的是,真正的鬼修,外面看起來與常人區別不大,也就時臉色更加蒼白一些。也只有在真氣眼中受損的時候,才會顯露出里面的骨架來。
而此刻他的手臂也就是剛剛接觸了一下那黑色的火焰,竟然露出了森白的臂骨來!
豐都大帝心中一驚,連忙運轉已經恢復了七成的真氣,全都朝著受傷的左臂集中而去,手臂上的劇痛這才逐漸減輕。同時右手“刺啦”一聲,將整個左臂的衣袖都扯了下來!
扯下來的衣袖,被豐都大帝隨手拋出,半空中的時候,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衣袖,被上面黑色的火焰吞噬殆盡,連灰燼都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于是再看向常紀南的時候,目中不自覺地就帶了一絲凝重之色。
這個人,看似與普通人無異,并且自始至終都沒有顯露出存在真氣的跡象,可手中的那一把烏沉沉的折扇,卻是一件不動用真氣,就能夠運用的法寶!
并且,好像,似乎,是專門用來對付鬼修的!
這不禁讓他想到了二百年前白玉沉帶人攻打鬼界時候的景象,那些人的手中,所拿的兵器雖然形狀各異,然而卻好像都與這個普通人手中的折扇異曲同工,只是威力大小不同罷了。
想到這里,豐都大帝的神色愈發凝重起來。
既然遇到了這樣的一個普通人,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想打搜此處,他將那蓮花玉佩貼身收好,這才直起身來,雙手開始緩緩結印,頭頂上空的鬼幽之氣,瞬間好像受到了某種牽引,朝著他的周身聚攏過來。
豐都大帝作為一個鬼界之主,手段自然不止一種,法寶自然也不止一件。然而遇到了白玉沉那樣的活人鬼修,卻也只能是干瞪眼,因此才會落得個被囚困了將近二百年的下場。
如今,面對著一個進入鬼界的普通人,天時地利都是他的,(雖然可能對方與白玉沉關系匪淺,然而畢竟此刻是孤身一人,所以也就不存在人和的問題。)若是他在狼狽而逃,這個鬼界之主,他也就算當到頭了。
然而,豐都大帝實在是有些低估了常紀南的實力,一個連真氣修為都沒有的普通人,卻敢闖到鬼界來,身上的法寶,能夠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