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最后的戰役25
——如此也好，我不必再諸多牽掛，你也不會痛苦彷徨。湮兒，或許這便是你我之間注定的結局，但…能與你相愛一場，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蒼妄的紫眸之中閃過無盡的柔情，這份柔情，只為風湮一人而存在。雖然心中還有諸多不舍，但是只要這個女子能夠好好的活下去，他便可了無遺憾了。
沒有人瞧見男子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溫柔與決絕，當他們看清他的神情時，男子已經一個閃身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湮兒，可否借你的洛書殘片一用？”蒼妄面色平靜，帶著淡淡的笑意對著風湮伸出了手。
那言行舉止之自然，就好像他只是在向風湮借用一支毫錐那般簡單。
洛書殘片，那可是風湮從不離身的東西，可是她自己卻是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何時，又是為什么會丟失了其中的一塊。
而眼下，這位據說與自己相愛過一場的修羅之王竟然要向自己借用洛書殘片，風湮一時間是真的有些回不過神來，怎么這世上竟然還有人能夠掌控這上古至寶？她到底是弄丟了多少過往的記憶啊？
看著女子盯著自己而失神的模樣，蒼妄心中忽然泛起了無限的憐愛之情，他好想將這個女子攬入懷中，告訴她不必茫然，不必追究過往，好好的去對待往后漫長的生命，才不負他們曾經相愛一場。
可是他忍住了，這個女子對他有巨大的吸引力，他怕自己一旦擁抱她，就再也舍不得放開手了。
于是他只是這樣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風湮將那至關重要的寶物交到他的手上。
短暫的失神過后，風湮忽然一個激靈，她怎么就忘記了，這個男子對于陣道的領悟完全不下于自己。
如今正是最緊要的關頭，別說這個男子只是伸手借用洛書殘片，便是要叫她以性命相幫，她也該是毫不猶豫的。
臉上劃過一抹窘色，風湮急急一抬手，將八塊洛書殘片交到了蒼妄的手中，嘴里輕聲問道：“除了這個，還有什么是需要我幫忙的嗎？”
蒼妄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了，你們好好留在此處，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男子的語氣中絲毫沒有戲謔之意，可是風湮聽著卻覺得有些小委屈，她感覺對方約莫是嫌棄自己等人實力不濟，能夠自保不拖他的后腿便算是幫了他了。
然而空離卻不這么認為，他總覺得男子的模樣太過平靜，平靜得好像他們所面臨的危難不過都是夢幻泡影，伸手一戳就會雨過天晴。
可是坤休是這么容易對付的嗎？顯然不可能。那么，男子此時這般平靜的模樣能說明什么問題就是顯而易見的了。
見蒼妄拿過東西說完話轉身就要走，空離沒有忍住，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蒼妄面色的猶疑的扭過頭來，不解的問道：“空離君，你這是作甚？”
空離背對著幾人，面對著他，琥珀色的眸中絲毫不帶掩飾的宣泄出了他內心所有的擔憂，他沉默了片刻后輕聲說道：“你，有了對應之策？”
蒼妄將男子眼中所有的情緒都盡收自己眼底，但是他的眼中卻并未流露出任何動搖之色，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答道：“當然。”
見蒼妄如此淡然的模樣，空離拽著他胳膊的手驟然收緊，兩道劍眉揪作一團，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那意思像是在問：你當真想好了？萬一有性命之虞呢？
蒼妄依舊是淡淡的笑著，微微對他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說出任何一句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出現的類似“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之類的話。
他只是想通過最平靜的方式表達出自己的堅決，表達出自己的勢在必行。
空離狠狠的閉了閉眼，無聲的長嘆了一口氣，然后緩緩的松開了手，同樣也沒有開口說出什么“一定要當心”，“一定要歸來”這種話。
沒有誰能在這種時候做出任何的保證，他們都曾是屹立于巔峰的強者，他們也都是深知這一場浩劫來龍去脈的人，他們不需要安慰，同樣也不需要告別。
望著蒼妄轉身離開的背影，風湮忽然間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逾性命的東西在這一刻如同男子的腳步那般，漸行漸遠了。
她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么，一只手下意識的微微抬起，但最后還是頹然的又垂落下來。
遠方的坤休自然是將蒼妄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里，也并非是他當真狂妄自大到無論對手做些什么他都能放任不管的地步，而是因為他現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為了這一天的到來，為了達成他一統三界的野心，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他曾在三界之中投放了不下千余個影子，雖然他沒有費心費力的為這些影子賦予太多的能力，但是由于數量眾多，還是不免讓他有了很大的消耗。
然而，并非每一個影子最終都能夠達到他預期的效果，那當中有很大一部分在剛進入三界之中就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直接消散了，還有一些則是一直沒有尋覓到合適的母體，漸漸的也失去了生機，至于剩下的有幸尋得母體的，也不一定就有機會安然成長起來。
所以到了如今這個時候，放出的那么多影子，能夠為他所用的不過百個。
施展“九九盤根”之術時他的確是強大的，但是他那些余下的影子卻遠沒有他這么強大，為了給自己創造出絕對的優勢，更是為了保證自己能夠不死不滅，他才利用了自己已經被收入奪魂幡中的兩個實力算得上佳的影子瘋狂的掠取三界眾生的魂魄，好讓那些他早已暗藏在體內的影子們得到更多的力量。
如今眼見著這古老而又邪惡的禁術就快要完全的成型了，但是依然還有十余個影子的力量沒有得到完全的強化，坤休心中略有些焦急，但卻并不敢輕舉妄動。
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出手去阻止蒼妄的任何舉動，他可不想讓自己精心部署的一切在這種緊要關頭前功盡棄。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原因，那就是他不相信這世上除了風湮之外，還有誰能夠完全掌控洛書殘片，畢竟蒼妄再如何精于陣道，他的體內終究是沒有伏羲后人的血脈。更何況這洛書殘片還缺失了一塊。
想到缺失的那塊洛書殘片，坤休不由得暗暗皺眉，當年是他在機緣巧合之下將那塊洛書殘片給竊取走的，并且在閉關之際將那塊殘片交給了赤霄。
而如今那塊殘片卻是不知所蹤，就連赤霄也說不清楚那塊殘片究竟落在了何處。
不過唯一值得坤休慶幸的是，那一塊洛書殘片終究是沒有回到風湮的手里，這樣也能讓他心下稍安。
對于缺失了的那一塊洛書殘片，蒼妄也是深感遺憾和無奈，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拼盡全力一搏。
抬眼望了望天，密密麻麻的魂魄如過江之鯽一般不斷的涌入奪魂幡之中，蒼妄心中涌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有那么一瞬他的心里劃過一抹念頭，不知道自己若是將魂魄涌入其中，會發生些什么狀況。
但是這種做法太冒險，而他，卻沒有資本去冒這個險，因為他身上肩負著整個三界的未來，他自認現在還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
“蒼妄，本尊最后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臣服于本尊，你依舊是這修羅界的王。”坤休看不出蒼妄平靜的神色之下掩藏著怎樣的波瀾，再一次出言誘惑道。
“呵。”蒼妄輕輕的笑了笑，這個笑聲之中沒有分毫的蔑視與不屑，有的只是一抹壓抑極深的無奈，他淡淡道：“你殘害了我修羅界無數子民，然后將一個空殼子丟給我，許諾我依舊是修羅界的王。可你卻是不知，沒有了修羅，又何來的修羅王呢？”
坤休聞言挑了挑眉，“只要你愿意臣服，那些尚未死透的修羅，本尊給你留著便是。”
“呵。”蒼妄又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了，可惜本王的意志自始至終只臣服于本王自己，還有…”
蒼妄說著，停頓了下來，下意識的扭頭朝著風湮的所在看了一眼，心中輕聲自語道：還有我的湮兒。
看完這一眼，蒼妄便扭過頭來，周身光華猛的一閃，竟是眨眼間出現在了奪魂幡幡旗漩渦的正下方。
那個位置因為漩渦攪動的緣故，周遭的氣息十分的不穩定，若是換了別人，這樣貿然靠近此處，估計三魂七魄直接就會離體。
可是此時的蒼妄卻是穩若泰山，好像周圍所有的波動都與他沒有關系，竟是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掀起。
坤休見狀微微一怔，隨即冷哼道：“你這是作甚？難不成還妄想著破了本尊的術法？”
蒼妄沒有回答，只丟給他一個平靜無波的眼神，然后就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