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忽悠
在日復一日的操勞中，日子過的倒也快。
北方的冬天雪下的尤其厲害，近日又下了一場大暴雪，村口的那顆老槐樹被徹底壓斷了。
經常出來拾柴的林長歌很早就注意到這顆樹要斷，樹斷后最先帶著斧頭，和長安一起悄無聲息的把樹劈開幾瓣，拉到村子外面很遠的一處地方。
“姐，咱們這是做什么？怎么不把樹帶回家”
“帶回家干嘛？我平日拾的柴夠家里用了。”二人將樹拉到很遠的地方，拿斧頭劈成柴火，長歌一面劈柴一面道：“咱們可以把樹劈了賣錢啊，我聽說鎮上有收柴火的，冬季價格尤其貴，這么大一棵樹，怎么也能賺個幾十文錢了”
林長歌計算了一下日子，她來這里已經快兩個月了，到如今居然一文錢都沒撈著。
她當然不指望著賣柴火賺錢達成自己的目的，好歹能給二房添點吃的用的。
寒風一陣陣的吹，她和長安拖著木柴，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地里，被凍得直打哆嗦。
想當年她無論在宮內宮外，都是個妥妥的富婆，衣裳料子永遠是京中最興的，胭脂水粉，白玉翡翠從沒斷過，如今居然會為了幾十文錢費這個苦力。
二人忙活了大半個中午，長歌對長安道：“長安，咱們村中誰家有牛車或馬車么？”
長安想了想道：“就村長家有牛車，不過他們家不輕易借給別人用的。”
…“對了。”突然想起了什么，長安道：“村外的林言琛家里有馬車，離這里也近…不過，貌似比村長家的更難借啊。”
可是林長歌是個厚臉皮，對著長安道：“你先帶點柴回家，回家就和奶說我看見了野兔，追著兔子跑沒影了。”
“姐，你…你不會要自己去鎮上吧？”
“是啊，要是咱們兩個都失蹤了，回家后奶不瘋了！”
不行！我不放心！”
長歌捏了捏長安白玉般的臉道：“姐是和人一起去，沒事的。等姐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語畢，直接奔著林言琛家的方向去了，長安攔她不住，有些犯愁回去怎么和趙氏撒謊。
林長歌來到林言琛家門前，不禁感嘆，這林言琛家果真不比村中人，房子是磚瓦蓋的，青磚黛瓦，倒也不張揚，裝修的很是簡譜，卻依舊不失秀雅，就是在這寒霜傲雪之中自立門戶，顯得孤零零的。
林長歌上前敲了敲門，古樸的木質門自里面開了，開門的是蘭姨，蘭姨一見是林家的女兒，面色有些不對勁：“姑娘有事么？”
林長歌擺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道：“我是來求夫人幫個忙的。”
蘭姨見她不像有目的而來，想起那日在林家，這個女孩兒并未對林言琛有什么動作，好像還頗受欺負。
如今林長歌的小臉凍得紅中透著紫，看著也怪可憐，蘭姨道：“進屋說吧。”
林言琛家不比自家，干凈又寬敞，院中種著紅梅，傲雪而開，綻放的極其鮮艷。
堂屋內，銅爐燃的極旺，桌子椅子又新又精致。
就見林言琛坐在太師椅上，長發隨意的束起，額前兩縷發絲垂落，稱的側顏越發清絕。
一襲青灰色棉衫，身披裘衣正襟危坐，少年有如青松一般俊秀挺拔，此刻正拿著卷書認真的讀著。
林長歌承認自己有一瞬被美色晃瞎了眼，這件長衫林長恭也有一件，林長歌早前卻從未發現這件衣裳有什么特別之處，如今換個人穿，居然這般好看。
不過林長歌很快收了目光，因為她知道，蘭姨很是忌諱她們這些個鄉野村姑玷污了林言琛，讓她進來，只能說明人家教養好。
而林言琛只是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頭去繼續溫書了。
蘭姨讓林長歌坐下后，直接道：“林姑娘來我們家究竟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我想去鎮上，想借您家的馬車用用。”
“這…”蘭姨有些為難道：“這馬車是我們家少…我們家言琛去鎮上用的，姑娘用來做什么？”
林長歌乖巧的答道：“我想去鎮上賣些東西，自己卻沒辦法，聽聞林公子經常去鎮上，就想求您幫幫我這個忙，帶我一程。”林長歌并沒說是運一大車的柴火，反正只要他家答應了，不愁會反悔。
“不借！”林言琛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雙眸淡淡的盯著林長歌，一副看穿她的小心思的模樣。語氣透著股毫無商量的余地。
林長歌一咬牙：“這樣吧，這次我去賣的東西，銀子分你三分之一。”
林言琛聞言，倒也沒直接拒絕，而是一挑眉道：“多少？”
“唔…十幾文吧。”
林長歌說出來莫名覺得有些丟人：“我知道你們家也看不上這點銀子，但我只能出這么多了，你們今天若是幫我，他日我賺的多了，一定會百倍奉還！”
林言琛直接不鳥她了，蘭姨卻忍不住笑道：“你一個女孩兒拿什么賺銀子，更別提百倍奉還了。”
“我既然說了，就絕不會食言！別的不說，”林長歌從來不懷疑自己賺銀子的本事。
這一刻她眼中的堅定，倒是讓林言琛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蘭姨道：言琛，你這幾日也該去鎮上買些新書了，不如今日便幫她一次。”
林言琛的回答有些出乎林長歌的意料，就見其頓了頓道：“好。”
林長歌沒想到這廝居然這么聽這婦人的話，也對，她從長美長麗姐妹那里聽過，此人是他養母，不比生母，自然是要乖順一點的！
林長歌帶著林言琛來到了他放柴的地方，就見林言琛看著一大堆柴火，面色有些不好道：“這就是，你的東西？”
“是啊。”林長歌笑的一臉人畜無害道：“怎么，公子反悔了？哎呀，這樣吧，我替你駕車，當做賠償如何？”
林言琛素來不會出爾反爾，雖知道被這臭丫頭耍了，還是勉強接受道：“好。”
“可是…”林長歌有些為難道：“我不認路哎。”
“你…”
林言琛意識到林長歌存心逗他，臉色更沉了幾分：“我來！！”
林長歌憋笑憋的辛苦，沒想到這少年逗著還挺好玩兒，不過她也懂得適可而止，利索的將柴火搬上馬車，自己毫不客氣的坐入了車內，林言琛冷著臉坐在外面，揮舞起馬鞭：“駕！！”
馬車的速度倒也不慢，不過一個時辰左右，二人便來到了鎮上。
此時雖是冬日，鎮上依舊熱鬧，大街上有不少叫賣的，甚是熱鬧。
林長歌在林家莊呆了這么久，再見如此景象，突然有種重見天日，野人下山的感覺。
“林公子，你要去哪里買書？要我一起么？”
“不用。”
“好嘞！”林長歌也就是客氣客氣，見他拒絕，直接下車搬柴火道：“林公子記得回來接我啊。”
林言琛：“…”
林長歌將柴擺好后，稍作思索，便做出一副悲傷的模樣來，有行人來問：“你這柴怎么賣？”
“一錢銀子一斤。”
“你坑誰啊你！人家柴都幾文銀子一斤，你賣一錢？”
林長歌做出一副虔誠樣道：“您有所不知，這樹乃是我們村子里的樹神，用來燒火啊，可驅災辟邪，保來年風調雨順。”
“一派胡言！既然是樹神，又豈會被你個黃毛丫頭擺來賣！”
“我說的可是實話，這樹神可是我們村子里每年請法師做法的，這不天有不順么，被賊人給砍嘍！您要不信，可以看看這個質量，都是我們常年找法師作法的結果。”
眾人圍上細細觀察了一番：“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
“可…就算如此，一錢銀子也太貴了些。”
“唉，這種東西只要心意到了就可以，灶里只要燒一根就可以了，這樣吧，小妹第一次做生意，賠點就賠點，一根十文錢，驅災辟邪保平安，十文錢你買不了吃虧，十文錢你買不了上當！。”
林長歌大聲嚷嚷著，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雖有人不信，但出于好奇，還真有掏銀子買的。
林言琛買完書回來時，就見一群人圍著林長歌，林長歌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給眾人將“神木”的傳說。
“自從我們村子那個英雄死了之后啊，他的身死之地便長出了這棵樹來…那之后……”
林言琛微微蹙眉，卻也沒上前拆穿她，坐在馬車上靜靜看書，待林長歌的柴火賣的差不多了，林澤才上前道：“我在林家莊住了幾年了，怎么也沒聽過什么樹神的傳說。”
林長歌正在美滋滋的數錢，聞言頭也不抬道：“你來的晚不知道，那是我們村的秘密。”
“是你編的秘密吧，你這就是騙人，商人最講究的就是誠信…”
“行了行了林公子，別說教了。”林長歌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我就是一個鄉野村姑，又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商人，有錢賺就行，而且你沒聽過無奸不商這個詞啊？經商的有哪個不忽悠人的！”
“話雖如此，你這也忽悠的太光明正大了些，也不怕被人拆穿了。”
什么樹神…這么膚淺的謊言居然也有人信她的！
林長歌笑道：“這些人未必就信了我的，不過是花十文銀子買個好奇心罷了！要是有人拆穿我，我就換個地方按原價賣唄！”
“你…”林言琛覺得自己同這個女的無話可說，干脆保持沉默。
林長歌數了數錢，居然賣了足足有一兩銀子零二錢，拿出了四錢銀子分給了林言琛道：“諾，之前答應給你的三分之一。”
林言琛一愣，這些銀子對于一個農女來說，怕是想都不敢想，沒想到她居然這么痛快。
“你自己留著吧。”
林長歌見他不收，直接把銀子往他懷里一塞：“說好這錢是你的便就是你的，你若覺得多了，不好意思收，便在陪我去買個東西吧。”
林言琛也不為了這四錢銀子繼續矯情的推脫了：“去買什么？”
還能買什么…自然是買只野兔回去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