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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出題

  父親不是說,那些文人最是自視清高,口口聲聲視金錢如糞土的么?

  “有勞掌柜了。”

  張眉壽站起了身。

  “表、表弟,你等一等我。”宋福琪連忙要跟上去。

  宋福瑾也要上前。

  “二位公子且慢。”掌柜笑著將人攔下“駱先生只答應見這位小公子一人而已。”

  宋福琪眼睛一瞪,看向身邊小廝。

  不就是金葉子么,他多得是!

  論起有錢,表妹比他還差得遠呢!

  “小公子誤會了…”掌柜連連擺手,臉上笑意不減。

  金銀固然重要,可重要的卻不僅僅是金銀。

  如若不然,傳揚出去,還有何名聲可言?

  這位小公子顯然遠遠不比方才那位來得聰慧通透。

  許多人聞聲都看過來,恰好看到了掌柜婉拒金葉子的一幕。

  那個錦衣華服的小胖子…當真是庸俗、市井、玷污風雅、有辱斯文!

  察覺到數道鄙夷不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宋福琪胖臉一紅,卻挺直了胸膛。

  這么看著他做什么?有錢又不是他的錯!

  不過這掌柜也真是莫名其妙,難道表妹的金葉子是香的,他的金葉子就是臭的不成!

  見實在沒得商量,宋福琪朝著張眉壽的背影大聲喊道“表弟,表弟,我有極重要的話要同你說!”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不知真假的傳聞,想讓表妹順便幫著印證一二。

  張眉壽眼下已是聽到這位二表哥的聲音便覺得頭痛。

  不得不說,她對二表哥口中所謂“極重要的話”,簡直毫無期待,甚至還想堵住他的嘴呢。

  張眉壽只嘆口氣,讓阿荔回去交待宋福琪且在附近等她出來。

  畢竟,二表哥自己都說了,大聲喧嘩是會被趕出去的啊。

  果不其然,宋福琪很快便被五柳閣內的伙計請了出去。

  而折回來的阿荔,卻帶回了一個令張眉壽頗為意外的消息。

  “二表公子說,他曾聽舅爺說過,宋老爺子似乎與您要見的這位駱先生是舊識呢。”

  張眉壽頗為驚訝。

  外祖父和駱先生是舊識?

  倘若是真的,那她今日開口求畫,說不準能更順當些呢。

  張眉壽作想間,已被請進了后院一間光線通亮的雅間內。

  雅間分里外兩間,以竹簾隔開,此時那竹簾只被打起一半,尚看不清里間情形。

  “駱先生,張小公子已被帶到了。”

  內間未傳出說話的聲音來,只一位仆從模樣的男子走了出來。

  而此時,張眉壽才發現房內另有人在。

  那錦衣小公子也朝她看來,二人視線相觸,一時皆怔住。

  阿荔亦是訝然。

  這不是方才在大街上剛買下了賣身葬母的小姑娘的那位公子嗎?

  他怎么也在此處?

  朱希周看了張眉壽片刻,便收回了視線。

  張眉壽亦看向了那名從里間走出來的仆人。

  “敢問駱先生何時能夠出來相見?”朱希周忍不住問道。

  他顯然有些著急。

  卻聽仆人說道“先生命我先行詢問清楚二位今日的來意,還請兩位小公子如實作答。”

  朱希周猶豫了一瞬。

  相較之下,張眉壽便顯得干脆許多“晚輩是為求畫而來。”

  內間傳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都是小娃娃也就罷了,竟還混進來一個女娃娃。”里面的人說道。

  仆人有些愕然地看向張眉壽。

  他先前倒是不曾發現,眼下細看,果然發現面前的孩子經過掩飾的五官仍然過于俏麗了些。

  可面前的孩子卻不見絲毫被拆穿后的慌亂與羞惱,只朝著內間的方向笑笑說道“先生果然慧眼識珠。”

  四下一靜之后,里間再次傳出笑聲。

  駱撫歪坐在羅漢床上,滿臉好笑。

  這究竟是夸人還是自夸呢?

  這女娃娃當真不是不小心多說了兩個字么?

  哦,也可能是存心的,意在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家里越是不缺銀子的娃娃,越是一個賽一個地心眼兒多。

  “晚輩此番前來,是想向駱先生打聽一件事情。”朱希周此時方才開口。

  駱撫“哦”了一聲,隔著簾子說道“可我今日只見一個。”

  朱希周與張眉壽皆是一怔。

  “姑娘,在下實是有要事要與駱先生相詢——”朱希周朝著張眉壽揖了一禮,聲音溫和“故而,想厚顏請姑娘將機會讓與在下,姑娘若是愛畫之人,在下家中剛好藏有不少名家畫作,可供姑娘挑選一幅,相贈姑娘,以作答謝。”

  張眉壽“既知是厚顏,又何必要說出來?將銀子換作畫,便能顯得足夠尊重他人了嗎?”

  朱希周臉色凝滯。

  怎、怎會有這般說話的人?

  且還是個姑娘家。

  “再者,我來求的是駱先生的畫,你卻要我去選其他名家畫作,簡直莫名其妙。且你以此作為交換,莫非是覺得駱先生的畫,比不得其他名家的畫?只是,你這樣認為,我卻不這么想。”

  張眉壽活脫脫一副“你可以侮辱我,卻不能輕視駱先生”的狗腿語氣。

  駱撫聽得簡直樂了。

  嗯…這拍馬屁的工夫倒是不錯。

  “姑娘誤會了,我絕無此意…”朱希周臉色復雜地辯解了一句,遂也不再多說。

  他實在不愿與這等牙尖嘴利,生怕顯不出自己能說會道的小女子爭辯。

  張眉壽轉回了頭去。

  怪不得婉兮說這位是個帶刀子的面瓜,任由你怎么吵怎么鬧,他皆一副“不與你一般見識”的模樣,將書香門第的教養二字發揮到了極致。

  甚至即便是他錯了,亦能做到滿臉冷靜理智,不屑與你爭辯解釋,還要冷眼將你視作無禮失態的潑婦——

  婉兮那樣的性子,沒被生生氣死,倒也是個老天開眼的曠古奇跡了。

  “我見誰不見誰,何時輪得到你們自己做主了?是我見你們,還是你們見我?”

  內間之中,駱撫冷笑一聲說道。

  朱希周便低下頭道“是晚輩誤解了先生話中之意,萬望先生見諒。”

  駱撫未接他的話,只直截了當地說道“想從我這里有所得,也要讓我瞧瞧你們有沒有這個本領——茯苓,取紙筆給他們。”

  阿荔險些掩嘴驚呼。

  老天爺呀,她家姑娘瞧著不一般,卻還沒學幾個字呢!

  恕她不忠,這樣的時刻,她阿荔是做不到盲目吹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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