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嵐近日在寺中抄經看經書,她和了空大師也漸漸熟悉,也常到藏經閣來看書。
所以她拜托了空大師幫自己約容非一見,了空大師是得道高僧,不拘俗禮,又對寧嵐和容非的人品極為信任,便允諾此事。
“寧安縣主。”容非做揖行禮。
寧嵐回頭看他,她還記得那夜他到她窗前,他訴了衷腸,叫了她一聲嵐兒,如今倒是知道要叫她寧安縣主了。
“今日我讓盼兒請你到神仙洞口相見,你說不能來見,這是為何?”寧嵐問。
“…”容非沒想到她問的如此直接,先是怔愣,“我剛從山腰上來,所以…”
“你是不愿再見我嗎?”寧嵐并不想聽他的借口,她一雙清明的眼睛直直的瞅著他。
“自然不是。”容非搖頭。
“那你為何不來相見?”
“我…”
“那夜的承諾,還有效嗎?”
能見他的時間十分有限,她并不想再多費唇舌,所以問的直接。
“…”容非被她問的啞言,寧嵐再次在他心中掀起巨浪,她明明應該是一個規矩的閨閣女子,可是她的膽子和心智比他想像中還強大。
“難道靜平公主沒有跟你說過,當下的局勢嗎?”容非問。
“嫂嫂跟我說了,所以我才約你見面。”容嵐回答,“我只想知道你心中的想法。”
“你可知道,一旦我姐姐和兄長被治罪,容家并不能保全。我容非,也可能會是階下囚,即使不是,也再也不能與你匹配。”容非道。
“所以那夜的事情,你想不做數了,是嗎?”寧嵐的水眸始終清明直白。
“若是做數,便是害了你,你我要是成婚,更會害了你。”容非道。
“你還記得那夜,你給我的承諾嗎?”寧嵐問。
“…”容非心口一窒,莫名有些哽咽。
他記得,她說只要他能讓他父親同意他們的婚事,她便嫁給他。
“我父親和我皆不是看中身份和門第之人,若是我真的在乎那些,我會成為太子妃。我要的無非是一個與我心意相通,傾心相守之人。你若是能做到,無論多久我都等你。你若是不能,從此你我別過,再無干系。”
容非只覺得呼吸都停止了,他震驚的看著寧嵐,竟不知道如何回應?
“嵐兒,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
“我素來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前我與盧昭有婚約,我知道他不是良人。可是我想女子的命運大多如此,便是命不好嫁了中山狼,也只得認了。我為家人而活,我為家族而活。其實,我也想為自己活一次。”寧嵐說著眼眶微微含淚。
容非凝視著,胸口越發堵的慌。
“這對你不公平,嵐兒。”
“若是我現在要娶你,一定會被家人利用,最后你我的婚姻會成為傷害你和你家人的工具。若你說等以后,我也不知道這個以后要多久,我不能害你。”
“是不是害我?我要不要等,都是我的事情。我只想要你的答案,是不是能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不管我要等多久,我都愿意去等那個答案。即使最后,不能隨我心愿,我也絕不后悔。”寧嵐道。
容非太振憾了!他從來不知道,世間怎么會如性情如此堅毅的女子!
他何德何能,能讓她如此!
他搖頭,再搖頭:“不可以,不可以!”
她心一沉,他說不可以。
“嵐兒,不可以,那夜是錯的,我不該跟你私許終身,其實我容非根本給不了你終身。”容非搖頭。
她只看著他,看到他眼中的掙扎,聽到他說不可以。
“我容非承受不了這樣承諾,我浪蕩一生,以前就不愿背負家族責任,我又怎么可以去承擔你的一生。”
她仍不說話,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在耳里。
“我的答案是,你我就此別過,再無干系。”容非堅定的說。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這是我思量之后的結果,你有更好的前程,你我就此別過。”
寧嵐眼眶里有淚,卻始終沒有落下來,她淺淺一笑:“好,我明白了,謝謝你愿給我這個答案。”
容非心痛難忍,袖中的手緊緊的握著 “我要走了。”寧嵐說著福了福身,“別過。”
容非艱難的移開步伐,站到門旁。
寧嵐拉開門,毫不猶豫的走出去。
容非幾乎都不敢看看她的背影,站在原處久久不動。
寧嵐的心志素來極堅強,她用袖子的帕子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殘淚,深吸一口氣決定回方丈院。
誰知道又遇上了從大雄寶殿出來的太子。
寧嵐的記憶里,不管何時看到太子,他臉上都帶著笑容,那笑容干脆真實,她停下來請安。
“參見太子!”
“寧安縣主,你這是從哪里來?”元佑一手束在腰后,他本就是極俊逸之人,如此笑若拂風,倒是極能讓人放下心防。
“我從藏經閣來。”她說。
“我記得聽阿空大師說,你十分喜歡看經書,這些日是藏經閣的常客。”元佑笑。
“是。”寧嵐現在心緒有些亂,實在沒有心情跟他說話。
“正好本王有空,有幾句想跟你說,不如你我去十方塔那邊走一走?”元佑道。
寧嵐愣了一下,太子要跟她說什么?
男女有別,他們這么單獨說話,似乎也不妥。
“可是太子…”
“走吧,相信我,你不會后悔跟我說這幾句話。”元佑道。
寧嵐見太子這么說,只好跟他往十方院走。
寧嵐走的不快,元佑竟也配合她的速度,他退了屬下,二人信步往前面走。
“你可知道,我母后最喜歡你,多次問我,對你感覺如何?她想讓你做我的皇妃。”元右道。
寧嵐身體一僵,她是一點不想嫁入皇家的:“太子,我…”
“你不想嫁我,是不是?”元佑看她神色就明白了。
寧嵐沒有點頭,但她猶豫的神色已經說明一切。
元佑道:“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容非。”
寧嵐臉色一白,她震驚的看著元佑,心想她表現的很明顯嗎?平時接觸極少的太子都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