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唯抬頭看了眼走進辦公室的莫之華,對方臉色蒼白,看到聶唯望向自己,連忙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你先去那邊坐著等會兒,我手頭還有些工作。”聶唯也笑了笑,說道。
聶唯說完就不理會莫之華了,可這反倒是讓莫之華松了口氣,畢竟要興師問罪的人不該這么和氣才對。
莫之華懸著的心暫時放回了肚子里,只是依舊好奇聶唯找自己來是為什么?
他猜測八成就是因為設備的事兒,不過估計是問維修的具體情況,莫之華想到這,也是開始做回答的準備。
別以為設備管理就是看倉庫的,實際上壓根就是兩回事兒。
設備管理是以設備為研究對象,追求設備綜合效率,是對設備一種多元綜合的管理。
往往能擔當設備管理職位的人,都需要有豐富的儲備知識,因為從設備的規劃開始,到購置、安裝、驗收、使用、保養到維修和報廢等等,這些都是又設備管理來負責。
而設備管理往往還會配備一支專業的團隊,有技術人員,也有維修維護人員等等,這是一個偏技術類的職務,沒點本事的人還真是擔任不了。
聶唯在那邊忙工作,莫之華就坐在沙發這邊想,他回想了足足兩遍,確認一回聶唯問什么都能回答上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
可聶唯那邊依舊在忙,這讓莫之華有些焦躁。
他心里有鬼,所以和聶唯坐在一個辦公室里,怎么著都感覺不舒服,哪怕聶唯那邊似乎根本沒有注意他,他也不得勁。
莫之華現在只想快快逃離這間讓他有些心驚膽顫的辦公室。
十分鐘過去了,又十分鐘過去了,莫之華已經煎熬的在沙發這邊坐了足足半個小時了,可聶唯依舊沒有叫他,甚至就仿佛遺忘了他一樣。
聶唯的無視讓他感到有意思不正常,漸漸莫之華如坐針氈,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明明二十四度的室溫,可莫之華卻如同身處在三十多度的悶熱天氣,額頭的汗水冒個不停。
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莫之華實在是坐不住了,硬著頭皮站了起來。
“聶總,您找我是什么事兒?”莫之華開口問道,看到聶唯抬頭望向自己,他連忙又說道:“對不起啊,聶總,我不是故意打斷您工作。”
“沒事兒,我剛好處理完。”聶唯放下手中的鋼筆,笑著回答道。
聽到這話,莫之華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早知道就多等一分鐘了,何必提前打擾到老板工作呢,好在聶唯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讓莫之華偷偷松了口氣。
“聶總,您叫我來是有什么事兒么?”見聶唯解釋了一句沒再說什么,莫之華又問了一遍。
“是有點事兒,你讓我想一想。”聶唯看了眼莫之華,就見這家伙正眼巴巴的盯著自己,一副忠心耿耿,認真等待老板吩咐的樣子。
“還真是會裝呢。”聶唯心里嗤笑道,表面卻不動聲色,笑著問道:“就是問一下支架的事情。”
莫之華一聽,松了口氣,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樣。
早就做好準備的莫之華打起精神,很認真的回答道:“聶總,支架的修復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因為只是一個承重支架斷裂,所以更換就可以了,麻煩的是機翼,受損比較嚴重,不過再三天的時間應該能夠修復完畢。”
聶唯點點頭,突然問道:“支架鍛煉是用料材質的問題,你知道么?”
莫之華心里一突,聶唯怎么會忽然問這個。
但時間來不及讓他細想,連忙回答道:“知道,是工程公司那邊有人以次充好。”
聶唯點點頭,突然笑道:“嗯,確實如此,今天工程公司的范總來了我們公司,他給了我一份調查報告,你想看么?”
莫之華臉色瞬間煞白,他不傻,聶唯都問道這份兒上了,他要是還沒反應過來,也不可能做到設備管理這個職位上了。
“聶總,我我我…”莫之華想要替自己辯解,又想要干脆認錯,因為腦子混亂的不行,結果一開口反而結結巴巴,什么話都說不出。
聶唯打開了手里的報告,卻不是范文西給他的調查報告。
“莫之華,年齡三十九歲,民族漢,籍貫豫南,學歷本科,戶口所在地京都,畢業院校京科大,入職十一年,績效全優,目前一月工資一萬五千五百元。”
“設備管理這個職位目前全國平均薪資是4.6k,京都平均薪資是8k。我給你開15k,這還不包括年終獎金和各項補助,我虧待你了么?”
“聶總,你沒虧待我,是我的錯,我鬼迷心竅,我…”
“我要聽得不是這些。”看著痛哭流涕的莫之華,聶唯冷漠的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問道:“你收了多少好處,還有誰參與其中?全都告訴我。”
聶唯冷冽的聲音讓莫之華不禁打了個哆嗦,感覺自己就像身處四九寒天一樣,刺骨的寒意直往身體里鉆。
這時候莫之華根本不敢隱瞞什么,哭哭啼啼的把他知道的事兒都倒竹筒一樣說給了聶唯,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
說完之后,他還悄悄抬頭看了聶唯一眼,看到依舊是聶唯那張神情不變的臉。
“聶…聶總,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這件事兒我確實做錯了,可我真的也是第一次做,那張百萬的卡我一分都沒有動,其實拿到手的時候我就感覺虧心,聶總,我把那一百萬上交給公司,您就原諒我吧。”
聽到莫之華這番話,聶唯笑了。
“暫時停職自省。”
“啊…好,好,我一定自省,一定好好自省。”莫之華聽到這個結果,內心喜不自勝,激動的甚至差點笑出聲來。
除了有些心疼那一百萬之外,這個結果對于莫之華來講,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有保住工作的一絲絲可能,想到這,莫之華又忍不住想要哭。
等到莫之華離開了辦公室,聶唯的臉色才沉下來。
因為莫之華供出來的人數,遠比范文西拿來的調查報告里寫的還要多,其中職位最高的人甚至已經到了部門副總的級別。
整個后勤部門蛀蟲之多,讓聶唯觸目驚心。
聶唯一個電話講羅媛叫到公司,把莫之華提供的那份兒名單遞給她。
“這全都是莫之華供出來的人,不過還未經查證,但我覺得可信度應該超過九成,你就按照這份兒名單上的人去查,不管他是誰的親戚,不管他是什么職位,不管他入職幾年,不管他為公司出過什么力,取得過多少功勞,全都給我查,一個都別放過。”
“明白!”羅媛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辣。
羅媛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那種人,對于這種蛀蟲,她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聶唯把這件事兒交給羅媛,一是給她一個立威的機會,她初來繁星公司就位居高位,哪怕履歷輝煌,也肯定有不少人心里不服,那么就借著這一次的事情,幫羅媛樹立威望。
二來也是因為她初來繁星不就,人情關系很淡泊,出手也就沒什么顧慮可言。
“莫之華怎么處理?”羅媛請示道。
“直接走法律流程,看法官怎么判?”聶唯回答道。
如果只是單純的貪婪,聶唯或許還會給對方一條活路,但這一次的太惡劣了,聶唯每一次想起甚至都后怕不已。
要知道當時飛機上幸好是沒有人的,如果有人的情況下呢?
要知道拍攝的時候,是有上百名演員在其中的,如果是那時候發生事故,會有多少人受傷?又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而且聶唯已經給過莫之華機會了,是他自己沒有抓住。
真以為辦公室里那一個小時聶唯是真的把他忘了?是聶唯真的再處理工作?
對聶唯來講,這一個小時,也是他給莫之華主動承認錯誤的機會,可惜莫之華沒有抓住,他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抱著僥幸的心理,絲毫沒有想到這個錯誤有多么的嚴重,聶唯自然也不會 有著莫之華的供詞,羅媛查起來簡直不要太簡單,這幫人玩什么貓膩,當有了頭緒之后,接下來其實很容易就能把其后的同謀之人都牽扯出來。
他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幫家伙屬于團體作案,少了誰都不行。
等到《華夏機長》劇組重新開工的當天,聶唯也拿到了羅媛的調查報告。
“全部處理,該辭退的辭退,該告的告!”聶唯看著名單上足足近二十人,職位從管理員一直到部門副總,可謂是環環相扣,真的是把后勤部門都弄成篩子了。
“另外后勤部門經理取消年終獎金,職介下降一級,半年內如果不能讓這個部門煥然一新的話,就叫他滾蛋。”
“還有審查監察部所有人,同上處理。”
“知道了。”羅媛應道。
她拿到了聶唯給她的‘尚方寶劍’,立刻興沖沖的開始處理這幫蛀蟲。
一時間繁星集團內部那叫一個腥風血雨,幾乎每天至少都有一份關于某某違規舞弊的內部通告,連續一周之內,就有超過十位員工被公司辭退,其中甚至包含了一位副總。
一時間凡是心里有鬼的人,都感覺心驚膽顫,生怕明天起床來到公司上班后,發現自己就會出現在違規舞弊的名單當中。
而主導這一次審查的羅媛也成為了公司工作人員聞之色變的女魔頭,哪怕沒犯錯誤的人看到她,都會下意識的緊張、敬怕。
這件事情的處理還遠遠沒有結束,名單上還有一半的人沒有解決掉,羅媛幾乎每天加班加點的在詢問、收集證據。
未來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全都會被繁星公司起訴。
倒不是要追回多少損失,而是要殺一儆百,讓公司內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明白,伸出不該伸的爪子,會有什么樣的代價。
而這一次的違規舞弊處理規模之大,也確實讓那些懷揣著不良之心的員工們人人自危。
聶唯的心思已經不再這一次的事情上了,他只需要羅媛的處理結果,具體怎么處理,怎么去告他們,那都是羅媛的事情。
影視部門聶唯交給了羅媛,這一次清理后勤部門的蛀蟲,也給了羅媛安排親信的機會,影視和后勤是不分家的,這一次的行動后,羅媛的權力會更大,在董事會上也會更有話語權。
柳菁在這一次大規模處理違規舞弊的初期就給聶唯打了電話。
一方面是道歉,另一方面則是一個疑問,或者說是不滿也可以,因為聶唯將審查監察部門的權力給了羅媛。
這個部門的地位在公司內部很超然,屬于從上到下都能管,一般來講這樣的部門的權力就該握在ceo的手中,可偏偏聶唯卻給了羅媛。
面對柳菁的疑問,聶唯回答很簡單,你管理不好,我只好換個人管。
這一次違規舞弊,還沒有調查全部結束,查出來這幫人收的好處費就已經高達五百萬,而造成公司的損失甚至達到了上千萬。
最令人可恨的是這個團伙從成立到被聶唯發覺,已經有近兩年的時間了,而這兩年期間,柳菁帶領下的審查檢查部門卻仿佛睜眼瞎一樣,任由這群蛀蟲挖公司的墻角。
在聶唯看來,柳菁這些年似乎過的太順了些,整個人無壓力,自然就有些飄。
按照她這樣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下面的人給架空了,所以聶唯必須給她上緊發條,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在公司為她樹立一個強大的對手,讓她時時刻刻都有一種危機感。
而這個對手,聶唯選定的就是羅媛。
時間流逝,半月一晃而過,《華夏機長》也順利迎來了自己殺青的日子,當天包括沒有戲份的一些演員也都來到了現場。
聶唯安排的最后一個鏡頭是飛機落地之后,乘客們紛紛撤離,留在飛機內的機長們則癱坐在椅子上。
這個劫后余生該怎么拍,聶唯斟酌了許久,決定還是按照劉機長當時真實的反應去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