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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沖風之末

  賈詡臨別贈言,“風起揚波”,乃出《楚辭·九歌·河伯》:“與女游兮九河,沖風起兮橫波。”之句。前漢《史記·韓長孺列傳》亦有:“強弩之極,矢不能穿魯縞;沖風之末,力不能漂鴻毛。”

  扶余與高句麗聯姻,確有其事。然時間節點,卻耐人尋味。此消需傳出,乃是薊國橫海中郎將,率水軍三校,橫掃三韓之后。所謂唇亡齒寒。二國顯然是為自保。

  原真番郡,郡治霅縣(后世南韓首爾一帶)外,霅津港(仁川港)。

  正泊滿薊國明輪大舡。

  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馬韓百姓,成群結隊,被驅趕登船。除去薊國水軍,還有一群騎高頭大馬,身著薊國官服的原馬韓五十余國主。頤指氣使,不時揮鞭抽打,讓隊伍加快腳步。

  五十四國主,今皆為“薊某某牢長”。“某某”,便是各自之國名。

  “馬韓在西。其民土著,種植,知蠶桑,作綿布。各有長帥,大者自名為臣智,其次為邑借,散在山海間,無城郭。

  有:爰襄國、牟水國、桑外國、小石索國、大石索國、優休牟涿國、臣濆沽國、伯濟國、速盧不斯國、日華國、古誕者國、古離國、怒藍國、月支國、咨離牟盧國、素謂干國、古爰國、莫盧國、卑彌國、占離卑園、臣釁國、支侵國、狗盧國、卑離國、監奚卑離國、古蒲國、致利鞠國、冉路國、兒林國、駟盧國、內卑離國、感奚國、萬盧國、辟卑離因、日斯烏旦國、一離國、不彌國、支半國、狗素國、捷盧國、牟盧卑離國、臣蘇涂國、莫盧國、古臘國、臨素半國、臣云新國、如來卑離國、楚山涂卑離國、一難國、狗奚國、不云國,不斯濆邪國、爰池國、干馬國、楚離國、凡五十余國。

  大國萬余家,小國數千家,總十余萬戶。辰王治月支國。”

  如牟水國主,便是“薊牟水牢令”。牢,是鹽戶聚落之稱謂。如鹽府所在之大富牢。

  換言之。薊王沿渤海上灣,長蘆與長汀二縣近海灘涂,分設五十余座大小城邑。將“大國萬余家,小國數千家,總十余萬戶”的馬韓民眾,盡數遷入定居。城邑,亦以五十余國名命之。“馬韓牟水國”,便是“長汀牟水牢”。因牟水是大國,有萬余家。故牢長稱“令”。

  牢長、牢令,一字之差。然食俸卻相差極多。牢令便是城令。食千石高俸,乘驂馬安車。若是牢長,只食三百石俸,乘匹馬軺車。連門籍都沒有。換言之,想入宮見薊王一面,皆難上加難。更何況薊錢的購買力,何須多言。

  當得知官秩食俸與戶數息息相關。這還了得!投誠薊王,歸附薊國的五十四國主,這便親赴半島。搜刮散布四野的各自國遺民。

  要說我家薊王,著實了得。

  先前,薊國水軍兵士來回掃蕩抄掠,幾成一片白地的荒山野嶺。被各自國主立馬揚鞭,大喊三聲。竟有遺民,三三兩兩,不斷冒出。宛如土撥鼠一般,列隊下山。順國主手中鞭指,向港口而去。竟無一人脫逃。

  以上種種,或可稱“舊有體系”的余熱。不相信薊國,卻無條件的臣服于各自的“王”。

  薊王善待各國主。許以高官厚祿,納入大漢官秩。薊國之繁華鼎盛,猶如夢中神國。試想,能被舉族納入大漢治下,不啻于后世舉族遷往西洋。尚處于蠻荒末期的化外野民,如何能不欣喜若狂。更何況,薊王甚至將各自國民,一個不少,盡數劃歸治下。如此豪氣干云,利落坦蕩。如何能不令各國主,感同身受,感激涕零。于是納頭便拜,指天為誓。從此刀山火海,刀耕火種。誓與薊國共存亡。

  當然。名字亦酌情更改。比如狗盧國、狗素國、狗奚國,皆去“狗”字,或改“茍”字。

  狗,禽獸也。既為我薊國城邑,豈能再稱“狗”。

  后據上計署統計。

  除辰王所屬月支國外。馬韓五十三國,十萬戶,五十余萬口,皆被運抵長蘆、長汀二縣,就地轉化為鹽戶。沿渤海上灣,筑城五十三處。從橫豎一里,到橫豎五里,大小不一而足。

  人手充足,物料齊備。大夏令劉曄,環渤海大興圍海造田,辟鹽田五百萬畝。薊國由此雄踞四海。坐擁千里稻田,環抱漁鹽之利。鑄山煮海,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此消彼長。三韓半島因國民海量流失,而千里無人煙。為三韓共主的馬韓辰王,只剩月支國數萬民眾。而被倭人垂涎已久的半島之土,引來無數眼紅窺視。

  此,便是無雙連環第二環:開門揖盜。示之以弱,誘敵深入。

  薊王宮,劉備設宴,款待陸康及陸氏一門。鄚縣長陸尚自陪坐在側。

  陸康之忠烈,單從此次上疏勸諫,便足見一斑。獻帝繼位時,天下大亂,陸康冒險遣使進貢。后袁術割據壽春,因軍隊缺糧,向陸康索要米三萬斛。陸康以袁術叛逆,不與來往,積極整修備戰。袁術大怒,遣孫策攻廬江。陸康率軍堅守二年,城池終是陷落。之后病逝。陸氏宗族百余人,逢此戰亂及饑荒,死近一半。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或有人問,為何薊國皆是忠良。只因薊王亦是如此啊。

  陸氏一門忠烈如斯,薊王自當重用。

  酒過三巡,賓主盡歡。劉備乘興言道:“三韓百萬之眾,大半納入鄙國。陸公來時,孤已上表。請重開前漢四郡,及立三韓屬國。樂浪郡順下,便是原真番郡所轄。今,孤欲保(陸)公為,真番郡守。不知意下如何?”

  陸康起身行禮:“敢問王上。舉在下為薊官,還是朝官?”

  “自然是朝官。”劉備答道:“薊國千里之土,如何能將半島之地,私納入懷。”

  “若如此,在下自當從命。”陸康再拜。

  劉備大喜回禮:“孤,深謝。”

  見薊王一言一行,不似作假。陸康這才心安。又不禁起崇敬之心。世人皆說,薊王坦蕩磊落。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真番郡,乃馬韓之土。”陸康言道:“若設‘真番(馬韓)屬國’,當取南部之地安置。如此一來,真番郡地狹民寡,并無大用。”

  劉備答曰:“孤亦上表進言,分樂浪,郡南之地:帶方、列口、長岑、昭明、含資、提奚、海冥七縣,即前漢時真番郡北部故地,及馬韓北部之土,重開真番郡。”

  見陸康捋須沉思,便有一人起身問道:“敢問王上,欲行借刀殺人乎?”

  “哦?”見此言一出,賓客大驚。劉備不置可否:“你是何人?”

  陸康連忙賠罪:“乃在下胞弟,(陸)駿,字季才。”

  乃陸遜之父,陸抗之祖。只可惜陸郎早逝。天下竟未知名。

  “何以知之?”劉備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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