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
方辰端著盤子,剛剛掀開門簾,只見一個白白嫩嫩,白里透紅的小家伙從老爸的懷中鉆了下來,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朝著他奔來。
嚇得方辰趕緊將盤子放下,然后快走兩步,一把將小家伙給抱在了懷中。
“跑什么跑,要是摔倒了怎么辦?”
方辰故作兇惡的問道,但隨手卻拿起盤中的小酥肉,塞進小家伙的嘴中,一臉寵溺的模樣。
這小家伙正是方愛軍的女兒,方辰的妹妹,方寍。
自從老爺子將方愛軍發配到俄羅斯之后,方寍就一直跟著劉秀英,現在已經一歲半,去年九月份的時候,小家伙還只能簡單的發出哥,娘娘之類聲調,而且大概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現在,說話,走路什么都已經逐漸利索了。
“哥哥在,摔不到的,哥哥也吃。”方寍嘴巴跟小酥肉努力的搏斗著,甕聲甕氣的說道,并且費力的從盤子中也拿起了一塊小酥肉朝著方辰的嘴中塞去。
方辰笑瞇瞇的用嘴接過小酥肉,這一大一小的嘴中發出嘎巴嘎嘣的脆響,甚至還比起了誰咬的聲音更響一些。
兩人的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享受著這過年的樂趣。
忙完手中的活,掀開門簾也走進來的劉秀英,見這一大一小正投喂的不亦樂乎,不由翻了白眼,快步走了兩步,一把將方辰手中的小酥肉給奪走,沒好氣的說道:“小寍才多大一點,你喂她吃那么多的肉,而且這酥肉還這么油,寵她也不是這么個寵法,你呀,非跟你爹一樣,氣死我不可。”
說著,劉秀英習慣性的揚起了手,準備在方辰后腦勺拍一下,但最終還是沒下得去手,這畢竟是兒子,不是方愛國這死鬼,打壞了,她自己心疼。
方辰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兩聲,這一不注意,的確是喂得有些多了。
不過,誰讓這小家伙招人喜歡,粉嫩嫩的,而且這小胳膊小腿,長得跟一節節蓮藕似的,又或者說跟米其林的大白長得一模一樣,可愛極了。
而且自從他一回家,就一直纏著他,哥哥,哥哥的叫的不停,叫的他心都要化了,并且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跟他分享一下。
說真的,有時候,方辰都覺得自己仿佛多了一個女兒似的,極大的彌補了自己前世想要生個女兒,卻生出個兒子的遺憾。
或者,在大部分的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女兒夢,小小的,可可愛愛的,整日里偎依在你的身邊,你就是她的世界,是她身后最堅實的依靠,大山。
當然了,如果兒女雙全,湊個好字,自然是更好。
“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拿著報紙,被迫躺槍的方愛國,一臉無辜的說道。
沒想到方愛國竟然敢反駁,劉秀英的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她掐著腰,振振有詞的說道:“怎么跟你沒關系,小寍是你在看吧,現在吃了這么多的肉,怎么不是你的錯?其二,方辰是你的兒子吧,小寍是他喂得吧,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這還是你的錯。其三,方辰和小寍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看不見,這更是錯上加錯,也不是你這孩子是怎么看的,這爹和伯是怎么當的。”
“你不也在看人家打牌的時候,把花生米喂到了小辰的鼻子里嗎?”方愛國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聞言方辰頓時楞了一下,然后詫異的看了老媽一眼,他真不知道,他竟然還有這么一段歷史。
劉秀英罕見的面色一紅,但仍舊嘴硬道:“那也比你強,以前讓你帶小辰出去玩,你就是找個涼亭,報紙一攤,然后直接將小辰夾到兩腿之間,壓根就不讓他下來玩,這就是你所謂的帶孩子?”
聽了這話,方愛國瞬間啞巴了,徹底無言以對,索性嘴巴一閉,又看起自己的報紙來,頗有種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的意味。
連方辰都不由倒吸一口氣,怎么幾個月不見老媽,老媽這戰斗力直線飆升。
而且他現在突然感覺,自己能活這么大,真是挺不容易一件事。
見方愛國偃旗息鼓,俯首認輸,劉秀英冷哼一聲,手拿著鍋鏟,如大勝后班師歸來的大將軍一般,趾高氣揚的再次走進了廚房。
不過,說來也是,在這個以家庭為戰場,以方愛國為對手的戰爭中,劉秀英素來是百戰百勝,未嘗敗績。
豎著耳朵,聽到廚房里再次響起鍋碗瓢盆的交響樂,方辰悄聲的問道:“爸,我怎么覺得老媽今天脾氣見長啊?”
方愛國放下手中的報紙,下意識的瞅了廚房的門簾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做出了肯定的答復。
念頭一動,方愛國有些不太確定的輕聲細語道:“你媽大概更了吧?”
聽了這話,方辰瞬間凌亂了,老媽今年才四十三歲而已,離更年期應該還有幾年才對。
緊接著,方愛國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推斷,喃喃自語道:“應該不會,畢竟還早,但這段時間,你最好是別惹你媽,我最近被你媽打了好幾次,而且一點都不講理。”
說著方愛國,撈起了衣袖和褲腿。
看著自家老爹胳膊上,大腿上的掐痕,以及這幅略帶委屈的模樣,方辰更加凌亂了。
而且說真的,他現在有些不太清楚,自家老爹如此委屈,是因為老媽對他施暴了?還是因為老媽施暴的時候不講理了?
方辰覺得依照他對方愛國同志的了解,應該是后者居多。
也就是說,如果老媽掐他的時候是講道理的,那老爹就認了?
方辰徹底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甚至心中不由有些懷疑,老爹不會是抖M吧?
突然念頭一動,方辰鄭重其事的問道:“爸,你這么多年是怎么忍下來的?你有沒有跟我媽離婚的打算。”
說真的,這時候,他對此著實有些擔心。
要說他老爹,要樣貌有樣貌,要才華有才華,就是為人處世的能力以及自理能力差點。
要是跟前世一樣,碌碌無為的話,他到覺得不會出什么大問題,他曾反思過,如果他愿意從中撮合的話,兩人未必沒有復婚的可能,畢竟兩人還是有感情在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一直沒有再婚。
而現在,老爹已然是功成名就,在洛州,甚至在中原省也算得上一方小有名氣的文豪了。
如果對老媽這脾性真忍不住的話,他真怕老爹來一出陳世美拋妻棄子的戲碼來。
方辰這話瞬間把方愛國給下了一大跳,他面色怪異,甚至復雜的看著方辰。
過了數息,緩過神來的方愛國,瞅了一眼門簾,見里面依舊叮叮當當的響著,這才長吁一口氣,瞪了方辰一眼,厲聲道:“下次別什么話都瞎說,這要是讓你媽聽見了,指不定以為我又起了什么心思呢。”
說完這話,方愛國頓時沉默了起來。
過了許久,他才幽幽的說道:“你要說跟你媽離婚的念頭起過嗎?肯定起過的,但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你才剛剛上高一而已,覺得懷才不遇,覺得你媽整日里胡攪蠻纏,蠻不講理,愛打牌,輸得越慘越打,總是抱著一股要把錢給撈回來的心思,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但后來,你掙錢了,家里逐漸富裕了,不再為柴米油鹽犯愁的時候,這種念頭就再也沒有過了。”
說到這,方愛國神色有些復雜的看著方辰方辰。
說真的,如果不是方辰后來發展的極好,掙到了這么多錢,讓他能夠不為這些柴米油鹽操心,可以一心寫書,讓劉秀英不為錢的事情跟他鬧騰,罵他沒用,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段婚姻能維持多久。
依靠自己兒子掙錢,來挽救自己的婚姻,像他這樣的人,全世界大概沒幾個吧,方愛國自嘲的笑了笑。
“甚至此時想起來,也覺得我之所以會有這種念頭,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懷才不遇,心中郁氣凝結,而且也給不了你媽,比較好的生活所導致的,而并不僅僅是因為你媽的脾性。”
方愛國話音一轉,笑著說道:“跟你媽在一起都那么多年了,你都長這么大了,我又有什么忍不了的。”
“再者說了,我自己什么樣,我又不是不知道,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醬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整天持才傲物,自命清高,說是不愿鉆營,不愿跟那些小人為伍,但實際上卻是拉不下臉,不敢去鉆營而已。”
方愛國突然面色一變,一臉嚴肅的說道:“所以說,咱家能有之前的模樣,能把你帶大,你媽有很大的功勞,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媽打理的,從跟你媽結婚之后,家里的吃穿用度,有沒有錢花,我是一概不操心的,洗衣做飯,收拾家務也全然是你媽的事情,你媽是咱家的大功臣,我怎么可能跟你媽離婚。”
聽了這話,方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后默然的點了點頭。
老爹這一點說的的確不錯,家里能維持成那般模樣,甚至他前世大學放假回家,都沒看出破綻,老媽居功至偉,甚至可以說是全賴老媽之功。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厲害,但實際上下手很是很有分寸的。”方愛國突然有些驕傲的說道。
看著自家老爹胳膊上這一個一個密密麻麻的掐痕,方辰著實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甚至有種想要問問自家老爹,是給他的勇氣,把這叫做下手有分寸,刀子嘴豆腐心的?
說真的,他覺得老媽再下手重一點,他要去醫院才能見到方愛國了。
而且老爹驕傲個什么勁,驕傲自己選擇了老媽這樣一個,下手有分寸,沒把他打死的老婆?
難不成自家老爹的確是抖M?
方辰徹底凌亂了。
而就在這時,劉秀英不知道怎么突然掀開門簾,對著方辰說道:“你去村部一趟,叫爺爺回來吃大飯。”
方辰應了一聲,就給方寍掖了掖身上的棉襖,然后抱著其朝著村部走去。
自從建立了擎天慈善基金會之后,老爺子就很少在家里呆,大部分都是在村部兼擎天慈善基金會總部辦公,要不然也不會將方寍扔給老媽,讓老媽幫著帶。
依照老爺子的性格,既然是他將方愛軍給驅逐走的,這方寍他肯定是要負責到底,絕不會假手與人。
當然了,這也跟家里現在條件好了,不差養著方寍,以及老媽的確沒有事做有關。
“家里的條件的確是好了,看你吃的胖的,是不是小寍?希望你到時候抽條的時候,能夠長高一點,將身上的脂肪給消化點,要不然連找個得意郎君都難。”方辰逗弄著懷中的方寍。
一想到,方寍被老媽養的,小胳膊小腿都成了一節節的蓮藕,方辰都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但說真的,這小家伙的確是討人喜歡,要不然他之前也不會不知不覺的,喂小家伙吃那么多的小酥肉。
嗯,沒錯。
不是他忘了,而是因為方寍太可愛所導致的。
而在路上,方寍繼續發揮著自己的可愛,路上遇到的村民,但凡有種掂著點東西的,各種各樣花生瓜子糖,蘋果梨,葡萄干,甚至有的還喪心病狂的在方寍的懷中放上了一罐蜜桃罐頭,這不是要瘋嗎?
方辰趕緊能婉拒的就婉拒,實在婉拒不了的話,就路上碰見一個小朋友,就給一個小朋友發點花生,瓜子糖之類,剛才的收貨品。
要不然的話,他真懷疑,他走不到村部,方寍就要被這些東西給淹沒了。
而此時,支走方辰的劉秀英,突然走到了方愛國的背后,為方愛國捏起來脖頸來,嚇到方愛國渾身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
“愛國,你說老爺子就真能那么狠心,將老二他們兩口,扔到千里之外,一片冰封的俄羅斯,過年都不讓他們回來的?”沒等方愛國開口,劉秀英就徑直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