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六章 誅心之言
見段勇平這夫婦兩人這躬鞠的沒完了，一直不起來，方辰瞬間感覺自己頭都是大的了，趕緊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將兩人扶了起來。
“老段，你這是要死啊！”
方辰盯著段勇平，咬牙切齒的小聲說道。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段勇平如釋重負的溫然一笑，“方總，這跟您無關，只是我想這么說而已，不說的話，我自己覺得憋得慌。”
這些話說出來之后，他著實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輕松了許多。
再者，他這些話也不是說給方辰聽的，只是他自己想說，要說，憋不住，不說了難受罷了。
聽了這話，方辰楞了一下，然后一臉不善的看著段勇平。
老段，是我方辰提不動刀，還是你飄了？
在大庭廣眾，萬眾矚目之下來這么一出戲，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跟他無關，這不是飄了又是什么？
而且什么時候，老段變得這么傲嬌了？看看這小眼神！
結個婚，連屬性都給變了？
見狀，段勇平嘴角一咧，眼睛中露出絲絲得意。
這種能讓方辰吃癟的機會，在他的人生中，大概是不多的。
而臺下的眾人也楞了好幾秒鐘，才算是回過神來，然后神情有些復雜的看著方辰和段勇平兩人。
他們第一反應是諂媚，阿諛奉承，但從段勇平和方辰的表情動作來看，似乎并不是這樣。
沒見段勇平的臉上都有淚痕了，如果說這只是為了討好方總，那只能說段勇平的演技太好的。
這個概率并不大。
再者，一些見證小霸王如何成長，在日華階段就跟小霸王合作的一些供應商，比如何胖子之流，還是挺清楚段勇平和方辰之間的感情，方辰對于段勇平的幫助究竟有多大。
不說是再生父母吧，但正如段勇平所說的，沒有方辰就沒有他段勇平，更別說現在的輝煌了。
而別列佐夫斯基和馬昀等人則面面相覷，心中五味雜陳，他們的地位和經歷跟段勇平差不多，所以也就更能體會到段勇平的心情。
“老段，今天算是感情流露了啊。”別列佐夫斯基面色凝重的緩緩說道。
話音剛落，他嘴角微翹，流露出一絲莫名，很是復雜的笑意。
這笑意中有感動，有懷念，有對過去的釋懷，更多的則是對方辰的感激。
笑著笑著，別列佐夫斯基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絲淚花。
“說真的，別人不理解段總，但我們跟段總到是能感同身受，不得不說，能在結婚這樣人生大事上，說這么一段話，感覺的確挺好的。”馬昀有些艷羨的看了段勇平一眼。
沈偉等人不由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們對方辰的感激，都是打心眼里的，而且這種感激平常很難有機會表達出來，像段勇平這樣在大喜之日說出來，的確是挺好的。
突然念頭一動，馬昀對著別列佐夫斯基說道：“我和葉琳娜是沒機會了，但別列佐夫斯基你們四個有啊，尤其是你，你和貝爾莎也好事將近了吧？”
聽了這話，沈偉等人眼睛突然一亮，目不轉睛的盯著別列佐夫斯基，嘴角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
要說他和陳鳴永，金至江三個人雖然也已然到了適婚年齡，但畢竟年紀還小，最大的陳鳴永不過二十四歲，最小的金至江才二十二歲而已，不著急。
尤其是，他們現在身上都還肩負著如此的重擔，即便是最年輕，也是最小的擎天通信也有一萬兩千員工，去年營收二十個億出頭，穩坐華夏第二大高科技公司，第二大民企的交椅。
所以說，他們真是每天忙的恨不得將自己掰成兩半使喚，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停歇，那有空去找人談戀愛去。
聽到眾人的調侃，別列佐夫斯基罕見的老臉一紅，露出絲絲的羞澀之意來，對馬昀的提議頗為心動。
但轉念一想，別列佐夫斯基輕輕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
段勇平這是頭婚，而且還是方總親自牽的線，搭得橋，來這么一出倒也罷了，但他那不過是個二婚，而且貝爾莎是個年輕小姑娘，跟他的年齡差了快二十歲。
他雖然不在意年齡上的差距，更不在意別人怎么看他，但要是他結婚再給方總弄這么一出，豈不是在作踐方總。
馬昀見別列佐夫斯基的臉色不太對，也意識到自己的提議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由面露尷尬，訕訕的干笑了兩聲。
“不過說真的，不僅僅是段總打心眼里感謝方總，覺得沒有方總就沒有他的現在，我們幾個又何嘗不是呢？”別列佐夫斯基笑了一聲，扯開話題道。
馬昀等人也跟著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我的情況，其實你們也清楚，一個四十好幾的人了，還在俄羅斯科學院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尤其是剛剛碰到方總那時候，不怕你們笑話，我連買洗發水的錢都沒有，但人不洗頭也不行啊，即便是沒多少毛也不行。”
說著，別列佐夫斯基自嘲的摸了摸自己，已經有些地中海的腦袋。
“所以我就用洗衣粉洗頭，說真的，我以前的腦袋雖然也禿，但絕對沒有像現在這么禿的。”別列佐夫斯基一臉認真的看著眾人。
他對于自己腦袋上的頭發還是比較在意，甚至在有錢了以后，還想盡辦法來保住他已經有些略顯不支的頭發。
但奈何，脫發這種東西是不治之癥，符合了人類進化。
又或者說，是人類進化的一部分，表性特征之一。
人類從古猿進化到現在這個模樣，比較顯著的一個特征，就是身上的毛發越來越稀少，皮膚越來越光滑。
所以說，脫發是件不可逆的事情，畢竟人類總不能打斷自己的進化歷程吧？
而且可以預見的人，以后的人類會脫發的越來越厲害，體表的毛發也會越來越少。
“而且身上那件襯衫也已經洗的發白，沒辦法，那是我僅剩不多，可以穿的衣服之一。至于說吃飽飯，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會被方總一杯咖啡給誘騙過來了。”
說著說著，別列佐夫斯基的臉上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
說起來也是凄慘，他年輕的時候，夢想是擁有一輛自己的小汽車，但哪成想，這汽車沒等到分配，反倒是人都淪落到差點快餓死的地步。
要不然的話，他怎么可能被方辰一個口信邀請到了咖啡館中。
他當時就是一個念頭，不管對方要說什么，打算讓自己干什么，哪怕是能蹭一頓咖啡也是極好的。
“后來，方總帶著我來到了莫斯科大酒店，請我大快朵頤了一頓，說真的，那是我這輩子吃的最飽，最好的一頓，然后又讓吳茂才給我買的衣服，莫斯科最好的衣服。再后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方總和卡丹尼科夫開了汽車聯盟這么一個公司，然后方總力薦我出任這個公司的總經理，所以才有的現在。”別列佐夫斯基笑著說道。
不過笑著笑著，他的眼中也泛起了點點淚光。
那頓飯他至今都記憶尤深，絕對不是瞎說的。
畢竟，別說他那時候衣食無著，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就算是蘇維埃最強大的時候，莫斯科大酒店也不是他這樣的普通數學家能吃得起的地方，更別說吃到飽，吃到撐了，怎么可能記憶不深。
甚至連方辰當時給他買的那幾件衣服，他到現在都還珍藏著，這也是他為什么對吳茂才那么好的原因，他始終記得這份情。
“我那時候雖然跟別列佐夫斯基不一樣，但也挺慘的，跑到燕京旅游了，結果錢包掉了，兜里連個發電報的錢都沒有，著實是舉目無親，沒辦法，只能厚著臉皮去找方總，希望方總能借我點錢，但哪成想，錢沒借到，反而要留下來給方總打工賺錢。”
馬昀一臉唏噓說道，但從其表情來看，其無疑是得意，甚至是驕傲的。
畢竟要說起來，他跟著方總干的時間，比段勇平和沈偉幾個都要早。
“就短短十天的時間，方總給了我們夫婦倆三千塊錢，基本上頂的上我們夫婦兩一年的工資了，更別說我還從外國客人那里拿了差不多四百塊錢的美金，說真的，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的錢。”
越說馬昀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眼睛也越來越亮，不由自主的端起桌子上的茅臺酒抿一口。
火辣辣的，直燒心。
但卻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突然覺得這茅臺酒格外的好喝。
“當時，我就起了心思，想要跟著方總干，掙大錢去，畢竟，誰不想過好日子啊，而指著我們夫婦倆一個月三百多塊錢的工資，哪年能過上好日子，一年工資連個彩電都買不起。”馬昀雙目通紅的說道。
“可結果，方總拒絕了我…”馬昀無奈的笑了笑。
“當時我挺失望的，畢竟這輩子錯過了方總，那就再也沒有這么好的掙大錢機會了。但哪成想方總居然又來到杭城，說要去俄羅斯，需要兩個翻譯，讓我介紹一下。”
“那時候，我心里就想，這么好的機會一定不能再放過了，我就是尋死膩活，也要方總帶著我，哪怕一年，兩年不給我發工資，管我個食宿，讓我能吃飽飯，晚上有地方睡覺就行，哪能想到，后來方總會做得這么大，給予了我這么多，我現在的這一切也是方總給予的。”馬昀滿是感慨的說道。
有時候，看看現在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在俄羅斯也是一方巨擘，人人都要給三分面子，再想想過去那個窮酸教師，他也著實有種做夢的感覺。
更慶幸自己當時的選擇，是對的，大概是這輩子做出的最好決定。
見別列佐夫斯基和馬昀都說完了，沈偉，陳鳴永，金至江三個人相視一笑。
醞釀下情緒，沈偉笑著說道：“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確也挺慘的，我們三個那時候都是大學剛剛畢業，我和陳鳴永還好一些，一個是銷售科長，一個是辦公室主任，金至江就是個技術員。”
“而且那時候，日華真的是挺坑的，總經理和其他副總經理，以及中層干部都跑完了，并且還剩下兩百萬的欠債。”
說到這，沈偉半懷念，半無奈的笑了笑。
“說真的，我們幾個都覺得日華已經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之所以還不走，是因為離開日華我們也沒什么地方好去，再者，也是最重要的的原因之一，段總還在堅持，我們幾個也就不好意思走了，覺得再撐一撐，大不了就是日華垮了以后，幾個月沒工資而已。”
“后來，方總來了，日華也改名成了小霸王，并且越做越大，一年的時間就做到了幾乎壟斷全國的游戲機行業，對了，那時候鳴永也被方總用一千萬從段總手中買到了俄羅斯，執掌華夏銀行。”
“而我沒過多久，也被方總調到了擎天通信，金至江現在也接過段總的班，繼續執掌小霸王，挺好的，都挺好的。”沈偉笑著說道。
別列佐夫斯基和馬昀，葉琳娜等人不由也相視一笑，的確，大家都挺好的。
他們那個時候，基本上都可以稱得上是落魄，但現在，跟了方總這些年之后，這世界上大概已經沒有幾樣，他們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了。
可以說，再也不會有這么好過。
突然別列佐夫斯基念頭一動，面色認真的對著沈偉三人說道：“你們覺得你們走到現在，是應該感謝段總多一些，還是感謝方總多一些？”
聽了這話，沈偉三人的面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馬昀也滿是詫異的看了別列佐夫斯基一眼。
他著實沒想到別列佐夫斯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誅心之言。
看著別列佐夫斯基認真的模樣，沈偉下意識的看了陳鳴永和金至江一眼，抿了抿嘴唇，過了數息后，這才毅然決然的說道：“在我的心中，段總和方總對于都很重要，如果必須是那個多一點的話，我覺得還是要感謝方總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