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親自掀了蓋頭,露出一張好臉蛋,美目波光流轉,看著那似醉非醉的新郎官。
她再一次試探著出聲,“相公…”
林深低著頭沒說話了,一動不動,仿佛發呆,又仿佛已經睡著。
葉安榕只在他低頭的時候,瞥見了那雙紅紅的眼眶,像是小白兔一樣。
那她剛才應該沒聽錯吧。
我不是你相公。
我相公在江南。
否則新婚之夜,也不會成這樣子了。
這場婚事本就只是為了兩國交好,她在來之前,就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所以面對這冰冷的洞房花燭夜,心緒依舊沒有波瀾。
都是命中注定的犧牲品,沒什么值得難過的。
一個人的人生軌跡,或許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
她看著那一動不動的人,“我看你好像也累了…要不上床來睡吧?”
林深頭也不抬,他是沒勇氣看那一身紅的。
那個人喜歡穿紅,穿的也是最好看的。
“你睡吧…”林深聲音有些沙啞。
紅燭燃燒著,有的記憶就這么涌上腦袋,暈暈乎乎的,分不清真真假假。
床沿之上坐著的那個女人,溫婉賢淑,一顆心早就被波濤洶涌危機四伏的皇宮磨得圓滑無比,自然看懂了這究竟是怎么一樁婚事,怎樣一種境遇。
她不聲不響地,只將頭上厚重的頭冠取下來,然后頭發也不梳理,衣服也不脫下,就這么筆直地躺在床上。
夜深人靜,今夜里連月亮也沒有,倒是那窗戶上的大紅喜字,刺眼奪目。
京城沒有月亮,江南卻有。
“公子…我剛才又聽見人說了,說今天是世子爺的大喜之日。”
阿茍低聲細語,緊張地看著坐在窗邊的林深。
“我不信。”
春風看著那圓圓的月亮,突然想到林深走的時候,說璐璐的臉盤又圓又大。
于是阿茍就納悶了,公子為何不氣反笑。
“可是…可是他們都這么說。我今天已經聽好幾個人說了,他們不可能都在騙人的…”
根本沒有把阿茍的話放在心上,春風反而皺眉,懷疑問道,“莫不是我和他的事被人傳出去了,引來別人嫉妒,于是此番挑撥離間?”
“公子,你怎么就不信呢!你…你去問問別人,誰都是這么說的!”
阿茍急了,把別人點名道姓的指出來,又重復了別人的話,生怕春風不相信他。
“阿茍,叫你別說了,我不信的。”
“公子,你…”阿茍皺著眉,急了一臉。
“你們都不信他,我得信。”
春風看著阿茍,那一臉堅信不疑的樣子,讓阿茍的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出不來了。
打了個哈欠,春風漫不經心地說,“我有些乏了,你下去休息吧…”
那小奴抿嘴,看著公子這樣子,突然酸澀無比,只低低應了一聲,轉身往外面走。
看著那人走了,春風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他美目映了月亮,好看得讓人心神蕩漾。此刻卻褪了那漫不經心的慵懶,凝著視線望向北方。
望向京城那個位置。
你說你不信,可月下憑欄而望,一宿徹夜未眠的,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