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幽殿,透過彼此的靈柱,寧知意把該交待的話,全都交待了下去。
“…告訴你師父,我和踏雪都在等她飛升。”
成仙快百年的寧知意,早就脫離了鬼身,如今已是真正的仙子樣,“下傳的那些東西,一部分給你師父,一部給送到神水宮去。”
芙晚和文遙兩位師姐哪怕資源不如她,可算時間,也快要飛升了。
寧知意擔心她們的安全,特意找師父食神,弄了兩件可擋金仙修士三擊的玉符,“記錄仙界的大小事的玉簡,回頭你也給神水宮復制一份。”
“是!”
葉貓兒點頭,“您的話,我一定帶到,您保重!”
寧知意笑著擺手,這才關閉兩邊的通話。
近幾年,因為云天海閣的插手,不管是佐蒙人還是混沌巨魔人,都老實了許多。
佐蒙人蹦跶是常性,寧知意早就見怪不怪了,但混沌巨魔人…
想到一庸長老秘密送來,要她和林蹊幫忙轉送神隕地的十二枚混沌之晶,她的面上就復雜得不得了。
世人都說,那位長老是笑面虎,以前她還沒什么感覺,可如今…
季肖在仙界到處送禮折騰幾十年,恐怕死都想不到,是自投送命的羅網。
寧知意在給陸靈蹊的玉簡中,特別交待,笑面虎這類人,以后一定要離遠點。
要不然,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尤其最后讓傳說中敏感異常的余宗主出面,合八大殿主之力,一起把季肖打一頓,還逼得他一再道歉賠寶的手段,寧知意真是不服不行。
也幸好,大家沒有利益沖突,幸好神隕地的前輩們,也是一庸想救出來的,要不然…
寧知意覺得,她都不太敢面對那位長老了。
“在想什么呢?”
食神華悼公進來的時候,看到徒弟坐在那里有些出神,“幽古戰場的戰事不利?”
“哪能呢?”
面對讓人輕松的師父,寧知意臉上不由自主地就綻出一抹笑意,“幽古戰場上的佐蒙人,早就認慫了。”
不認慫也不行。
風門、靈蹊走了,有陸安和柳酒兒,他們再走,那些佐蒙人以為,天淵七界的修士不太行了吧,結果,又遭遇了葉貓兒一眾人等的碾壓。
寧知意知道,剛走的葉貓兒,雖然沒賺到震幽牌,卻也不差多少了。
這還是后幾十年,佐蒙人盡量避著他們的結果。
“我在想…神隕地的事。”
寧知意確實有些愁,“一庸前輩把上次弄的十二枚混沌之晶,托我和靈蹊轉送神隕地,也不知道,那東西對那里有沒有用。”
混沌之晶啊!
華悼公微微沉吟,“一庸那個人,正常是不會做白工的,混沌之晶對神隕地肯定是有些用的。”
就是不知道做用多大。
“但立竿見影…你們就別想了。”
神隕地什么時候才被世人所知?
若不是運氣的遇到林蹊,若不是那小丫頭大氣,傾其所有的建了托天城,把整個天淵七界的修真界全都捆綁到一起,肯定更艱難。
“神隕地這條后路,當年到底能不能成,宋玉他們心中都沒有底。”
因為沒有底,他們也惶然。
所以,他們也沒辦法跟他說具體的。
華悼公在心里嘆息,“而且,布置它的幾個人,都各有想法。”
哪一個都比他有腦子啊!
“不要說如今的他們早就失了記憶,就算記憶還在,如今的神隕地只怕也出乎了他們的想象之外。”
華悼公聽太常門的栗太常說過,如果有一天,‘托天廟現,天淵道歸’這句話是成真了,那么離他們歸來的時間,可能也有幾千甚至上萬年的時間。
甚至他都不知道,到時歸來的,到底還是不是他們本人。
畢竟輪回萬劫這條路,不是好渡的。
萬生魔神不歸他們控制,他們也只能從他的性情上,看出那家伙不會放過他們的轉世身,會一直為難他們的轉世身。所以,一次次輪回的路上,他們大部分的人可能都會迷失。
如今真正可稱故人的只有雪舞和八臂,他們還是妖族。
至于美魂王…
他的情況又不同。
這里面涉及到曾助虛乘成圣的銀月仙子,他未來的路,到底如何,沒人知道,只怕虛乘也摸不清楚了。
“林蹊最先在神隕地遇到的七人中,如果有一個曾是太常門的創派祖師栗太常的話,他可能還會在外面留一點線索。”
“栗太常?”寧知意攏眉,“師父,這位前輩有什么特征?靈蹊當年,是憑他們的某些形象喊的。”
“哪些形象?”
“唯一的女子,叫仙子。”寧知意道:“憑后來種種,她猜測她是月亮宮的林薇仙子。其他叫酒鬼、大個子、跛腳、虎牙、斷臂、矮子。”
“矮子?”
華悼公目露驚奇,伸手樣了樣自己的腰間,“是差不多這么高的嗎?”
“應該…是吧!靈蹊說,矮子前輩的個子,雖然不算侏儒,但真的不能跟正常人比。”
她師父個大腰圓,比到腰間的時候,已經跟當初靈蹊的比劃差不多了。
“他就是栗太常!”華悼公有些唏噓,“太常門的創派祖師。”
寧知意又叫回葉貓兒,要把栗太常的消息傳下時,陸靈蹊其實已經從玄華姨修好的石陣,回到了碧落仙泉下的小殿。
“我記起了我主人的名字,他叫栗太常!”
木頭人道:“他是太常門的創派祖師,精通符、陣二術,你來的地方,就是我們太常門曾經山門的地方。”
這么多年,都沒有太常門的弟子進來,木頭人懷疑,曾經的山門早就不在了,“我能問一下,我家山門現在如何了嗎?”
雖然已經懷疑不在,但是,還是忍不住的有些期待。
“…不在了。”
“…”木頭人眼中微閃的光,終于又黯淡下來,“只留下了與此相通的陣嗎?”
“應該不止。”
陸靈蹊想了想,忍不住安慰道:“那石頭陣布置奇特,沉在一片水域之中,當時,我還把它玩殘了,但是,自從懷疑它與這里有關系,我特意回去問那片水域的主人玄華姨,她…她的傳承記憶里,有太常前輩。”
“玄華?是…是妖?”
要不然,也不能生活在水域之中。
“是!玄華姨的本體是玄陰蚌母。”
玄陰蚌母?
木頭人一下子就震奮了許多,“我主人曾救過一對玄陰蚌母,這樣說,你的玄華姨,是他們的后人嘍?”
“是!玄華姨說,她的傳承記憶里,是要報太常前輩的恩。”
“…玄陽蚌母是這世間,最驕傲的妖族,最干凈的妖族。”
木頭人嘆了一口氣,“你回去以后,可以告訴她,我主人當年助她祖上,沒有挾恩求報的意思,她…好好在那里過日子吧!”
“她是在那里好好過日子,不過…”
陸靈蹊的眼睛閃了閃,“我玄華姨對陣之一道很有天賦,曾憑一己之力,把跨界而下的六腳冥蟲陰殺大半。”
六腳冥蟲?
陣之天賦?
木頭人的眼睛好像盛了兩個小太陽,有些發亮,“能跟我說說你的玄華姨和那場陰殺六腳冥蟲的事嗎?”
陸靈蹊無知不言。
半晌,木頭人才聽完那一場大戰的所有故事。
“…我想起了一些事,你稍等我一會。”
他閉上眼睛,坐在那里,直到陸靈蹊喝了兩杯碧落仙泉水,才轉過頭,面向她,“你在那里的其他叔姨,沒意外的話,也跟我主人有些關系。”
陸靈蹊慢慢點頭。
雖然她剛說玄華姨的時候,沒說鷹叔、狐貍叔他們,但是,參與大戰的瑛姨和蚯王叔叔都提到了。
提到他們的時候,她也懷疑,那個龍冢與曾經的太常門有關系。
“你的蚯王叔叔既然是大地靈蚯,那么他能進階八階,定然誤打誤撞地煉化過神獸血脈,那神獸血脈如果是龍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位龍王…是當年與我主人一同下界的歸墟海敖晉。”
陸靈蹊的手忍不住攥了攥。
原來,她跟敖桐姨真有血源關系嗎?
當初…
“那他怎么會埋在那里?”
“打入無相界之前,敖晉前輩就隕落了,他與我主人的關系比較好,他曾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提前一步死了,那就不入托天廟,他入…我主人的后路之中。”
陸靈蹊心下一跳,“您可以告訴我,太常前輩所布的所有后路嗎?”
木頭人慢慢點頭,“當年的除魔之戰,聽我主人說,他們是殺在第一線的人,除的是這方宇宙自生的魔。
但是后續,當這方世界被他們打殘之后,仙界還會有第二波人來,他們會把跟佐蒙人一起過來的天外各路魔物魔蟲全都封在毀滅最嚴重的界域。
我主人說,那波人里,可能會有些會跟他們玩花樣的。”
說到這里,木頭人頓了頓,“你可能不知道,我主人一直懷疑,他們之中,有早就到這方宇宙的佐蒙人潛伏。他說,那個人智計無雙,大家一直查不到他,可能是因為,那人的修為遠在他們之上,是對方隱藏起來的第三位圣者。”
哪有第三位圣者?
“太常前輩猜的有些接近真相。”陸靈蹊道:“那個潛伏起來的佐蒙人,確實是佐蒙人的圣者,不過,他不是第三位,而是世尊。”
那就怪不得了。
木頭人伸手摸了摸桌上,他又繪出來的主人小像,‘我主人說,那人不會放過我們,天地有因果,他也會怕將來的因果,所以,‘托天廟現,天淵道歸’這句話,可能永遠也無法成真。
而且,有鑒于妖族在這件事上出的大力,對方可能還會蠱惑殺不死的萬生魔,消弱天淵七界的妖族。”
事實上,人家確實就是這么干的。
陸靈蹊也看向桌上的小像。
太常前輩微微帶笑的眼睛里,似乎蘊藏著無限智慧。
“我主人,想給這方龍族留一線生機,就把敖晉前輩的尸身封在了太常門曾經的山門的某個空間里。”
木頭人又給陸靈蹊倒了一杯碧落仙泉,“你不要難過,如果敖晉前輩和我主人知道,他們以命所布的這一切,可以為這方世界在六腳冥蟲處,爭取那么多時間,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嗯!”
陸靈蹊慢慢點頭,“前輩,除了這個,太常前輩還做了什么布置?這里…”
“這里,有他的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木頭人有些惆悵地道:“在符、陣二道上,這方世界我主人說第二,大概沒人敢說第一。我們太常門創建沒多久,他就發現了這個混沌巨魔人一直想找的天渡境,他不喜混沌巨魔人。
那些人不知天地之意,不懂天地之德,從來只知一味索取,所以,最開始時,主人把這方世界死死按在心中,除了我誰都不知道。
等到后來,我們下界回來,主人自覺,他們的大戰,會壞了這方世界,天地因果的追索,他們誰也逃不掉后,就讓我過來,守著碧落仙泉。
他說,將來若是有緣,能有修士進來,我可以拿碧落仙泉水,跟對方提一些條件。”
“什么條件?”
“去混沌巨魔人的新世界,拿那方宇宙的界心。把它溶到托天廟。”
木頭人看向陸靈蹊,“主人說,那時候,始終沒有天渡境的混沌巨魔人,可能早就不在了,就算還在,也會虛弱異常,他們不是什么好東西,由他們掌管一方宇宙,只會把那方宇宙禍害到崩潰。
與其那樣,不如推他們一把,要么讓他們早亡,要么…奪了新生宇宙的界心。”
陸靈蹊呆了。
“把那界心,放到我們天淵七界。”
木頭人接著道:“這是混沌巨魔人欠這方世界的,也是他——欠這方世界的,也許有了一方新生宇宙的加持,混沌巨魔人和他們這些下界仙人欠這方天地的因果,就可以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