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是個什么樣的家族,陸靈蹊心中有數。
窺知她的真正身份后,怎么會沒有動作?
調動陸岱山這個大傻子,也許只是第一步,接下來,他們或許會調動更多的陸家人,因為她如今的身份,已經不是一般二般的流言,或者一般二般的刺殺可以撼動了。
用陸家對付她,才是一箭雙雕的最好計策。
從所謂血脈親人處戳來的劍,也許才是最痛的,就像當初他們那般對付信老祖一般。
陸靈蹊知道自己跟無想祖宗的交往有些多,落在很多有心人眼里,不涉利益關系時,那些人可以裝著不知道,但是她現在的身家有些多…
被葉家指到眼面前還退縮,還像以前那樣裝聾作啞,不說那些暗地里覬覦暢靈之脈的人會不會被調撥出心思,就是信老祖誠老祖那里,她也無顏面對。
沒有實力,沒有倚靠,他們只能在傷了身與心后,被迫流放。
信老祖沒有活到誠老祖長大,十來歲的孩子,靠自己建下陸家醫館,為后人撐起一片天的時候,他經歷過多少累,多少痛?
午夜夢回,‘恨’大概刻到了骨子里,支撐他喘著氣,精研醫術,教導子孫。
她孝敬了寧老祖,孝敬了無想老祖,暗地里助了陸家,養了三位更老的祖宗時,誠老祖…
陸靈蹊跟在狼狽的陸岱山后面,心中殺意盈天。
一次又一次,明明斗不過葉家人,卻還不知道警醒。
這樣的人當什么家主?
陸繼一天三卦,不知道他兒子的德性嗎?
他養著信老祖,真正的護過他嗎?
陸靈蹊越想越難受,在坊市入口處,看到巡視弟子抓著的兩個人,看到南師姐朝她微不可查的那一點頭,整個人瞬間炸了,一腳過去,‘嘭’的一聲,葉家的其中一個探子,愣是被踹出了數十丈,從坊市的入口,一直踹到長街的中斷。
“說,是誰讓你們跟著陸岱山的?”
陸靈蹊盯上另一個的時候,眼中殺氣有如實質。
眼見同伴連吐數口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只是結丹初期的葉榮抖如篩糠。
天道的親閨女自出道以來,雖然戰跡卓著,可是,能跟她對上的,沒有無名之人。
那些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所以,死也就死了。
很少人會想到她也是殺氣沖天之人。
現在…
卟卟卟…
“啊啊啊…,我說,我說!”
就是一個猶豫,卻沒想,左右二臂在眼面前,被飛出的花刀,連斬了數截。
葉榮哪敢再猶豫,“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你…你放了我啊!”
他不是真正的葉家人,只是姓葉而已。
被葉家培養成探子,只是多賺份靈石而已。
“是葉琛,葉家家主讓我跟密切關注陸岱山,順便查一查,他到千道宗是不是找您,和您談了多長時間,大概都談了些什么?還有,你們談話的時候,千道宗有沒有人陪著,千道宗諸位掌權者,對您對陸岱山都是什么態度。”
這些問題,問的奇怪,葉榮并不知道為什么。
“林…林前輩,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了,我真的沒有瞞您啊!”
雖然年齡比林蹊大一倍不止,可是,他的修為卻困在結丹初期,面對早是元嬰修士的陸靈蹊,他也只能稱一聲前輩。
“林蹊!”
南佳人把剛剛留影的留影玉掛好,上前一步,“我陪你一塊去太霄宮吧!”
師妹的真實身份,在她從師父那里接下暗門虎王名號的時候,就知道了。
聽說師妹不打算認回真正的身份,南佳人還很高興,可是現在…
葉家一直在和陸家斗,從不曾有過停歇,現在他們盯上師妹,不給個雷霆手段,肯定是不行的。
南佳人很清楚,一旦有人覬覦師妹的血脈,就一定會在師長們大部分都不在家的當口,明里暗里的跟她起沖突。
真到了那個時候,她這個暗門虎王,肯定就要忙起來,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幫著把葉家按下去。
“師姐是陪我去殺人嗎?”
陸靈蹊一把抓過她腰上的留影玉,“如果不是陪我去殺人,那就幫我查一查,當初是誰通知西狄草原,陸信和無想要從那邊借道。”
什么?
遠觀近觀湊熱鬧的人們,聞言都是一靜。
眾人的目光在蒼白如紙的陸岱山臉上過一圈后,又一齊在陸靈蹊的身邊繞了繞。
在素暭山,陪無想一起離開,如曇花一現的陸信后人陸拾兒到底是誰,是無相界三大懸案之一呢。
原來…
“林蹊,你忘了,你之前說過什么嗎?”
南佳人不知道師妹怎么就改了主意。
與陸家牽扯上關系…
看看陸岱山,雖然知道與陸家的關系大概已經牽扯上了,可是,放在暗處跟放在明處到底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長輩們大都要離開的當口。
“我沒忘,不過,我改主意了。”
陸靈蹊盯向陸岱山的時候,眼中好像有一座火焰山,“我家誠老祖最可憐了,哪怕留下滿是血書的‘恨’字,也沒對后人要求過什么。
原本我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憑什么事事都是我家忍讓?
陸岱山,你枉為一族族長,枉為一家之主,枉為人父,枉為人祖,還處處裝什么人樣?
流幾滴貓尿,裝幾次虛弱,你就是一個好人?能讓別人同情你?可憐你?
別人的同情、可憐,能給你帶去什么?
一聲長嘆,說你也不容易是吧?”
陸岱山無法反駁,連著往后退了好幾步。
這一會,他好像回到了當年送走兒孫的時候,那時候,陸信也說,他枉為一族之長,枉為一家之主,枉為人父,枉為人祖,不配當人。
“知道這世上最讓人痛的刀,是什么刀嗎?是所謂親人從背后捅出來的刀。”
陸靈蹊上前一步,“上一次,我已經在陸家打過你,也教過你了,你怎么就不長點記性?你要腦子有什么用?
你的腦子里長的都是屎吧?
一次被葉家利用,兩次被葉家利用,三次、四次…,還接著上當。
其實你不是陸家人,是葉家人吧?”
不!不不不…
陸岱山非常想反駁,可是,嘴巴張張合合,就是吐不出一個音調。
“拿起你的劍,把葉家的這兩個探子,給我殺了。”
對對!
要殺!
陸岱山手上的長劍,突地出現一分為二,一個把葉榮扎的透心涼,一個把陸靈蹊踢得半死,才要爬起來的人也斬了。
“我去葉家,我找葉琛。”
他顧不得其他人,踉踉蹌蹌地沖向傳送陣。
陸靈蹊在后,不緊不慢。
“師兄,去一趟飄渺閣。”
南佳人急步跟上的時候,傳音給看呆了的楚天闊,“這件事,不能林蹊一個人干。”
師妹若是以陸信后人的身份,去替祖宗找場子,千道宗不太好出面,但是,無想可以,飄渺閣應該也可以。
太霄宮向來喜歡把膿瘡掩在華麗的袍子下面,她總要防著那位山隱星君在兩位師伯都不在無相界的時候,欺負了師妹。
南佳人很快也擠到了傳送陣上,“雖然不能陪你殺人,但是,我也要看著,不能讓別人欺負了我師妹。”
陸靈蹊本來冷凝的眼睛,溫暖了許多。
南佳人拉住師妹微涼的手,“你要相信,我們都是支持你的。”
知道師妹的真正出身,她才恍然,當年的小林蹊何以那么關心陸家,關心有關陸家的一切消息。
南佳人覺得師妹也挺可憐的。
攤上這樣的家族,這樣的祖宗。
有了師妹對比,南家和千道宗不要太好。
“只要不是太出格,宗門都能替你扛下來。”
宗門不扛,隨慶師伯也會扛。
隨慶師伯不在家,她師父知道了,肯定也會主動扛。
哪怕幽古戰場再有吸引力,該替師妹扛的,南佳人相信,師父也會替師妹扛好。
所以,還是她先扛吧!
“多謝!”陸靈蹊不知道師姐這一會想了這么多,以謝字回復她。
兩個字可能是因為傳送,南佳人只從她口型上看出來,輕微的失重感后,三人就出現在太霄宮的坊市了。
此時,葉琛還正在葉家大院轉圈。
陸岱山與林蹊的會面,具體會發生什么,他猜測了幾個結果。
其實好早以前,他對林蹊這個小丫頭,就有些懷疑了。
之所以現在捅給陸岱山,實在是陸家這次到亂星海和幽古戰場的人員有些多。
雖然二者都算危險之地,可是回報也是相當的大。
只要陸家能亂,或許,葉家就可以撿到一二名額。
最好陸岱山把千道宗和飄渺閣也絞得亂一些。
這些年,千道宗重平掌門一直照顧飄渺閣,飄渺閣的一群修士,在沒有能力的時候還好說,不敢跟他葉家有沖突,但是等他們在無想的看護下,真正的強大了,說不得,就會想辦法替無想和當年的陸信再出口氣。
這些都不是葉琛愿意看到的。
可惜,葉家放在陸家最重要的人物,幾乎可以算是陸家隱形族長的陸岱峭在四十多年走火入魔過世了。
一直到現在,葉琛都懷疑陸岱峭的死不是那么簡單。
首先,他不可能在魅影鬧得那么厲害的時候,閉關十五年,其實…有幾個元嬰修士會因為修煉走火入魔而身隕?
只可恨,他沒立場去檢查堂弟的尸體。
要是堂弟還活著,有他在陸家相幫,葉家又怎么會被陸家一踩再踩?
葉琛正要嘆口氣,大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暴響。
他眉頭一擰,正要喊人去看看,大院的禁制,猛地連閃。
有人在攻擊葉家禁制?
怎么可能?
葉琛想也未想地,急奔而出。
長長的刀光,消失在葉家禁制上的時候,葉琛和葉湛岳以及好些葉家人都沖了出來。
只是外面的三個人,讓他們的目光同時一凝。
“林小友,你這是要做什么?”
林蹊居然跟陸岱山一起來葉家鬧事,旁邊還跟著南佳人。
這是怎么回事啊?
葉家大部分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葉琛卻有些明白了。
他沒喊陸靈蹊林道友,還想把她壓在小輩上,從先天占她一點強,“我葉家哪點得罪小友了,南小友,你就一點也不管嗎?
還有,陸師弟,好好的,你如此帶千道宗兩位小友到葉家鬧事,是不是太過了?”
“過與不過,你知我知。”
陸靈蹊冷哼一聲,“葉琛,別裝一副前輩高人的樣子,你給陸岱山挖坑,別人不知道,難道我不知道嗎?
你不就是想查,我到底是誰嗎?
那今天本仙子就明明確確地告訴你,我林蹊的祖上姓陸。陸信、陸誠,別人不知道,你家家總是知道的。”
什么?
包括葉湛岳都呆了。
“別跟我說當年的事,你們葉家什么都沒做。”
“…我家葉琮不是已經被無想殺了嗎?”
葉琛沒想到,這姓林的小丫頭會如此光明正大說出真正的身份,這些年她不是一直都瞞著嗎?
“小友還到葉家鬧,是想跟我太霄宮開戰嗎?”
問這話的時候,葉琛的眼睛除了盯陸靈蹊,還盯了南佳人。
宜法是千道宗的暗門虎王,南佳人身為她的徒弟,只怕也不是簡單的,“南道友,”他現在也不敢再占便宜了,“還請你管管…”
“管不了。”南佳人直言,“葉前輩還不知道吧,跟著陸前輩的兩個葉家探子,已經死在我們千道宗的坊市。”能那么快抓住,自然是暗門早就知道他們,“在下來此,只是看著我家師妹別被不相干的人欺負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南佳人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南家修士在外行走,雖然也會有些鋒芒,可是,大都是內斂的鋒芒,從來不曾咄咄逼人過。
現在…
葉琛知道,想用兩宗開戰來威脅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忍著憋屈,“林道友,當初無想道友走化神之路,你應該很清楚,我葉家被…被清洗了一番。”
說到這里,他望了一眼陸岱山,心思一轉,“這一點,陸師弟也可以為我們做證。所有當年參與到陸信流放的葉家人,都被殺的殺,廢的廢了。
我葉家的探子盯著他,只是習慣使。”
葉琛一臉悲憤,“你…你居然殺人,莫不是你以為你現在厲害了,我家不能動你,連告你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