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可雄,你居然敢偷跑!”人一進門就大聲嚷嚷,“你們還愣著干啥?還不快把這個破壞分子抓回去!”
“是!莫場長!”兩名扛槍的保衛人員立刻應聲。
戴可雄嘲諷地冷笑,“我偷跑還能等你大呼小叫來抓我?再說我破壞什么了?不就是還沒死干凈,沒遂你的愿嗎?”
“你這樣罪大惡極的右派分子,多活一天就要多浪費一天社會主義糧食,死了倒也干凈了!”對方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盡歡站起來說道:“莫場長是吧?你說老戴同志該死,可有什么政策依據?”
“這還需要什么政策依據,他是被人民群眾專政的壞分子,自絕于人民都是應該的!”莫場長得意洋洋地說道。
盡歡也繃著臉嚴肅說道:“老首長說過,知錯能改的就是好同志。老戴同志以前是有點問題,但國家把他下放到農場,不就是想用勞動改造他嗎?
莫場長你是農場領導,在戴同志勞動改造的同時,更加應該加以思想輔導教育。
就算你不想做這個工作,也不能就讓正在努力改造的同志去死啊,都都傷害同志們的革命感情啊!”
“哪里來的伶牙俐齒的小丫頭片子?你這么為戴可雄說話,難道是他的同伙?”莫場長的話里威脅意味十足。
這種威脅對絕大部分人都是奏效的,大家都不愿意跟成分不好的人打交道。
頭上帶著帽子的壞分子,就更不得了了,不上去踩一腳顯示革命熱情,都會避之不及。
莫場長這幾年,就是這么開展工作的,柿子找軟的捏,人就選成分不好的整。
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大家都不想多事,這才導致莫場長作威作福得這么順利。
可是盡歡既然敢開口,就不怕跟這個姓莫的硬抗,現在戴可雄已經醒轉過來,她也沒有了后顧之憂。
再說她根正苗紅的出身成分擺在那里,并不是那種可以隨便拿捏的那類人。
而且這個姓莫的,只是個副場長,他平時想折騰擺弄農場里的人,上面的場長和支書還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但要是和外來人員起沖突,牽涉到農場的名譽和未來,估計其余領導也害怕被姓莫的拖下水。
“莫場長能為你說的話負責任嗎?”盡歡鳳眸寒氣凜然,“我在名聲上一向很較真,要是誰沒有證據就往我身上潑臟水,我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哼!放狠話威脅恐嚇誰不會啊!
對付這種小人得志的人,盡歡也頗有心得,在氣勢上壓住對方,就已經勝利了一半。
果然莫場長被盡歡的強勢唬住了,“我只是隨口說一句,小同志不要這么較真嘛,再說剛才農場辦公室那邊出現了槍聲,我多問一句,也是為大家的安全著想!”
“那槍聲是怎么回事?已經調查清楚了嗎?”盡歡無視對方的尷尬繼續說道:“莫場長帶著保衛人員到這里來,是覺得放槍的人就藏在點部?還是懷疑趙醫生…”
話才說到一半,姓莫的就連連擺手遞眼神,想打斷盡歡的話。
盡歡才不想理會他的暗號,不過剛被盡歡提到的趙醫生,卻怒氣騰騰地拔高了聲音搶戲。
“莫二狗,你帶著人和槍跑到衛生點來是幾個意思?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們倆就馬上回縣城,叫上你奶奶和我媽,咱們好好掰扯!”
也不知道趙醫生和姓莫的有什么淵源,趙醫生一發飆,姓莫的就自動矮了一截,表情很不自在地賠笑臉。
“表叔,你看你這是什么話?我懷疑誰也不能懷疑你啊!我來衛生點,是來帶戴可雄回禁閉室的!”
趙醫生一點也不給面子,繼續黑著臉噴姓莫的,
“呵我費了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搶救回老戴的命!他現在隨時隨地都可能去見馬克思!你帶他走,是打算砸我的招牌?”
姓莫的吶吶地,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表叔誤會了,我怎么可能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那你直挺挺拄在我這兒,是想監督我怎么給老戴治病?”趙醫生冷哼,“還是覺得醫療點藏了啥見不得光的玩意兒,需要里里外外搜查一遍?”
姓莫的飛快地搖頭,“表叔,我馬上就走!”
姓莫的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卻在這個不起眼的趙醫生面前慫了,盡歡覺得情節太玄幻了,完全不按劇本來啊。
姓莫真的沖著兩個保衛員打了個手勢,三個人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衛生點的門口。
“趙醫生,你真是厲害啊!”盡歡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這莫場長看著就是狠角色,到了你面前就見了貓的老鼠一樣!”
趙醫生嗤笑出聲,“你別聽他叫我表叔,就覺得他是在怕我,一表三千里的親戚,他犯得著對我畢恭畢敬嗎?
他怕的是他爹他媽!莫二狗這個人爛到了骨子里,但對爹媽倒是孝順的很!
當年災荒我媽給了他家半袋碎米糠,難為他媽一直念著這份恩情。現在他爹又得了大病,在縣城醫院常住,少不得需要我師父師叔照顧,他當然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盡歡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氣,幸好之前她抓狂的時候,克制住了想把趙醫生腦漿子打出來的沖動。
雖然趙醫生對姓莫的發飆,出發點并不是以維護戴可雄,但他確實幫戴可雄爭取到了短暫的恢復修養時間。
不過盡歡沒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趙醫生的身上。
趙醫生能擋住姓莫的一次兩次,但戴可雄總不能一直呆在衛生點,農場方面也不會同意戴可雄一直泡病號!
戴可雄現在已經基本脫離了危險,傷肯定是會恢復痊愈的,一脫離衛生點,不又落到姓莫的手里?
只有戴可雄和姓莫的二者留其一,才能從根本上結局問題隱患。
姓莫的在農場這么囂張,想必勢力也是根深蒂固,想找他麻煩讓他下臺,是很不容易的。
那么只能戴可雄走,可怎么才能讓農場名正言順地放人呢?盡歡也覺得挺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