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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參分天下

“反義而謀,倍民而動,未聞存者也。”晏子春秋  待到了第二天,高干一早便受邀來到袁術府上,主簿閻象親自為其引路。行至內室,與袁術見禮之后,袁術開門見山,徑直說道:“當此之時,以同心抗敵,則何事不成?不過這抗敵之后,乾坤重定,又以何人為主,何人為大呢?”

  “舅父乃袁氏嫡傳,自然是以舅父為大。”高干有些不明白袁術反復的態度,表面上仍是底氣十足。

  袁術看了閻象一眼,撇了撇嘴,表示不信,說道:“總得有個憑據才好。”

  高干沉下了臉,難道是要把他留在此地?可這種事情,嘴上說的再好,都不如各憑實力,袁術怎么也是袁氏英才,如何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他想了想,盡量解釋說道:“抗敵之后,冀州明公只求冀、幽、并、青等四州,而舅父坐守河南諸州之地,兵眾為天下之盛。依仗強力,比空口竹書要可信百倍。”

  等的就是這句話,袁術眉頭一抖,好整以暇的問道:“聽你這話,我那兄長竟是連兗州都不想要了?”

  “舅父既屬意于此,兗州拱手奉上也無妨。”高干領會其意,坦然說道。

  “玩笑可別開的太過,兗州如今可是曹阿瞞的,刺史田芬可是半點主都做不得。”袁術提起曹操就心內不悅,這不僅是由于去年他被曹操打敗,一路逃至淮南。而是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素來瞧不起這個常在袁紹身邊混跡的矮個子,那時候他只當是物以類聚,婢生子與閹人子關系親密,沒料到后來居然會讓他有這般氣候。

  袁術因此還想過,與袁紹和解之后,不妨讓對方先為自己敲打一下曹操,好表現誠意。但這畢竟只是一個想法而已,曹操目前的表現,依然還是袁紹手下得力的打手,袁紹不可能為了他而自折羽翼。

  當然,這一切還是建立袁紹對曹操信任如初的基礎之上。

  這時且聽高干理所當然的說道:“這又如何,河內不也曾是張楊的么?”

  河內張楊遭部將眭固背叛的事早已傳遍中原,各州諸侯無不側目,眭固的叛變看似無跡可尋,然而明眼人都清楚其中的蛛絲馬跡都隱隱指向了受益者袁紹。

  不然何以解釋那種種巧合?

  當然,除了張楊寬縱部署、失察于下以外,這也從另一方面佐證了袁紹對其他勢力內部的滲透。

  袁術心里微微警惕,看來自己這外寬內忌的兄長對好友曹操并不是那么的推心置腹,只是不知袁紹有心算計曹操有多久了,而這兗州的眭固又是何人?

  “好、好。”袁術并未迂回,反而笑著贊道:“我原以為我家兄長太過柔仁,豈料彼還有此等狠絕的手段!”

  高干驚訝的看了他一會,有些無所適從,在一邊尷尬的跟著笑了會。

  閻象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此也是頗為無奈,能通過計策以下克上、謀奪冀州的袁紹,豈會是宋襄公那般的迂腐不知變通之人?袁術未免太看不起這個庶出的兄長了,不過說起來,如果這不是袁紹用來跟自家弟弟虛與委蛇的托辭,那么曹操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讓袁紹對他產生防范的?

  這時,袁術又說道:“你可知朝廷已派兵伐蜀?”

  高干倒是沒料到會有這種事情,他去年受命南下,在陳留老家與宗族親人相聚,一起過了年,方才徐徐南下。到壽春時已是二月初,而朝廷卻是三月出兵,這幾個月以來他囿于府中,一直不知曉外間之事,如今聽了對方一說,頓覺驚訝:“敢問舅父,這是何時的事情?”

“三月間的事,朝廷假稱伐羌,實則取道武都,走陳倉入漢中。”說到這里,袁術刻意停頓了片刻,想要就勢聽聽高干表達他的看法,但對方一直怔然沉思,好半天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又繼續說道:“如今已過旬月有余,巴蜀遙遠,尚且不知戰況  如何。不過,蜀地天險,其縱有精兵強將,想必也得在雄關之下多耗些時日。”

  高干微垂眼瞼,倒是不曾流露情緒,他一時想的卻不是朝廷用兵益州,不僅會無暇顧及關東的局勢變幻,更會讓河內、河南等地失去強援,露出破綻。他此時想的卻是在年后得知其父死訊、匆忙趕赴蜀郡的從弟高柔,若是益州戰事一起,留在蜀地的高、高柔等人恐怕會受到波及朝野之中定會有人知道陳留高氏與汝南袁氏結親的事。

  當初若不是高柔要赴蜀地奔喪,高干早就邀他一路同行了,不過高干當時也想過返程時興許能遇見高柔回來,屆時再與其一同赴冀州效命不遲。

  “益州形勢兇險吶。”高干喃喃自語道。

  袁術心下一奇,沖閻象使了個眼色,閻象會意,與愁容不展的高干攀談了幾句。知曉原委之后,袁術方笑道:“原來是這事,無需多慮!且不說朝廷如今能否拿下陽平等雄關、擊敗張魯,單說是即便彼等進入蜀中,有爾等高氏子弟在,朝廷絕不得順遂如意!”

  高干不悅的挑了挑眉,袁術倒真是妄想妄為慣了,居然還想讓高柔等人在蜀郡設法拖延朝廷行軍,甚至不惜一死,即便事成,這又對他們高氏有什么好處?最好的做法,莫過于就此投誠,哪怕不能獲得朝廷重用,至少也能為高氏留一條后路,免得陳留高氏全族都跟著袁氏榮損俱同。

  他盯看了袁術躍躍欲試的樣子,冷硬的說道:“舅父容稟,我等謀議之事,我那從弟尚未知悉。而況益州有戰亂之危,既無外援,如何能寄望于彼等甘心舍命?”

  袁術不以為忤,反而走下席來,躬身拍拍高干的肩膀,呵呵笑了兩聲,一臉篤定的說道:“當年秦失其政、王莽篡逆,天下群雄皆紛起而爭取之。方今世事紛擾,赤縣復有瓦解之勢,此實乃英杰有為、各擇良主之時。爾等與我袁氏姻親既結,同氣連枝,實為我家心膂,若是看得清時勢,必然奮力而為,豈有束手無視的道理?你說呢?”

  上了袁氏的船,自當一體同休,哪有同享福、不共受難的道理?

  只是他這番話直白的讓高干心底發寒,短短兩天的接觸,高干深刻的見識到了袁術與袁紹之間的差別。袁紹是深沉有心計,表面上溫文爾雅,其實心里自有一套算計權衡,無論做什么臟事,都能做到干干凈凈,就像是不得已而接受韓馥的獻土,最后至少還會留點顏面而袁術則截然相反,手段大開大合,只要能攫取利益,他完全可以將虛名踩在腳下。

  就像是這一次,袁術毫不遮掩的話語,讓高干首次感覺到了懼怕。

  “明公”在袁術的灼灼逼視、閻象的漠然相對之下,高干不得不作出表態:“蜀地遙遠,在下不敢妄言,料族叔辦事老道、從弟自小聰慧,見天下大勢如此,理應有明智之舉。”

  袁術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手負于背后,頗有氣勢的說道:“如此最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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