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陶商這么義正言辭的質問他,呂布頓時有些恍然了。
自己言語之間未免有些太冒失了,這還什么都沒談呢:納彩,問名,納吉什么的一項流程都沒走,就這么干巴巴的叫人家女婿,是有些占便宜的意味。
陶商可跟咱并州人不一樣,沒那么不講規矩,人家可是文化人。
自己的確是有些著急了。
呂布哈哈一笑,打了個哈哈,道:“好好好,不算,剛才的不算,咱們先嘮正事。”
陶商雖然很想問一句呂布是不是有病,但最終還是沒好問出口。
畢竟自己這次來是收服他們的,不是來找茬的。
兩方重要的人物都來到了帳篷里坐下,卻見呂布臭顯擺似的對著陶商甩了甩自己喜慶的大紅袍,然后還沖他飛了一眼。
陶商納悶的看著他。
一把年紀了,胖的跟豬似的,臭瑟什么呀?
有毛病。
“陶丞相,那咱們從何說起呢?”呂布笑呵呵的看著陶商。
陶商斟酌了一下詞語,道:“就從我收服河北之后開始說起吧。”
呂布使勁的點頭道:“成啊!就是從收服河北之后,你開始動了這個心思吧?原先光顧著對付袁紹,也沒往我家這邊考慮是不是?”
陶商和眾將頓時一愣。
這呂布…挺上道啊!
真沒看出來。
這也不像是并州軍一貫的做派啊,顯得好有智慧的樣子。
陶商適才還在琢磨怎么開這個口,如今呂布自己說了,他心中的大石頭仿佛就落下了。
“想不到溫侯居然都能看到這一層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呂布哈哈大笑,道:“本將若是連這都看不出來,那這么多年豈不是白活?陶丞相,不得不說,您雖然有君子之名,但在這男女之事上,您著實有些不像君子了。”
“男女之事?”陶商眼睛一瞇,略一思索,多少品出了有點不對勁。
“溫侯,咱倆嘮的事,好像不是一件事吧?”
“怎么不是一件事了?”
“那你說說,陶某要跟你談的是什么事?”
呂布哈哈笑道:“這種事情,本將怎么好主動開口,還是你自己說吧!”
陶商摸了摸鼻梁子,道:“那要不這樣,我數一二三,咱倆同時把各自的目地說出來,如何?”
“行啊!既然你愿意這么玩,那本將奉陪。”
“我數了,一!”
“二。”
“三!”
“姓呂的,識相的趕緊把你的軍隊和地盤都交出來!(姓陶的,識相的趕緊把我女兒娶回家去!)”
話音落時,整個帥帳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雙方將領的手在不知不覺間,都開始摸了自己在腰間的佩劍,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降到了冰點。
陶商深深的出了一口氣,無奈道:“了然了,我說的么,這當中肯定是有什么誤會…你呂布哪會有那么聰明能理解我的意圖?”
呂布胖嘟嘟的臉,顏色變得有些發紫。
他雙眸緊緊的盯著陶商,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樣。
陶商身邊的黃忠看出了有些不對,隨即向前邁上了一步。
呂布見狀一愣,他轉頭看向黃忠,發現眼前這個年紀許大的人,雖然看似有半百之齡,但卻神凝氣足,渾身的勁裝被肌肉緊緊的夾裹著,仿佛能夠撐裂衣服噴薄而出,有一種說不出的張力,可謂是氣勢十足。
呂布也是有眼力見的人,單看這男子的體型和精氣神,他就能知道,此人絕對不在自己全盛時期之下。
他轉過頭,再看了看陶商身后的趙云,許褚,阿飛,太史慈等人…
呂布額頭上的冷汗開始呼呼之冒。
一個個的,都不是好對付的啊。
半晌之后,卻聽陶商突然開口道:“溫侯,要不然剛才那一頁先翻過去,咱們重新談過?”
呂布白眼一翻,道:“有話你就說吧!”
陶商淡淡的道:“當今天下,諸侯皆滅,各方勢力的格局基本已成,而溫侯你,不過留有九江郡這一處尺寸彈丸之地,試問在這天下之間,當如何立足?或許你現在在九江之地還能夠逍遙自在,但你能否永遠安樂于這一郡之地?如今陶某已經相助漢帝得天下六州之地,一半天下已盡在掌握,溫侯此時率眾歸降朝廷,尚足可被朝廷重視,可待天下大定,曹操和劉表等皆滅之后,溫侯可曾想過,你那時歸順天下,朝廷還會重視你這區區一介九江彈丸之地和你那數萬并州之軍嗎?”
陶商這一席話說完,呂布不由的開始低頭沉思。
這道理他又豈能不明白。
陶商平定河北,擁戴天子,霸業已成,自己的九江郡臨近他的轄地,這些年又一直是陶商在接濟并州軍,使得他們得以存活。
別說是陶商發兵九江郡,他現在只要把給并州軍的供給掐死,就足夠并州軍喝上一壺的了。
雖然道理都明白,但就是這么干巴巴的投降,呂布不愿意。
再怎么說,自己獨立在九江,也是一個逍遙之人,若是真率眾歸附了陶商,以陶商的手段,想要逐步削弱并吞并自己的兵權,只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屆時,自己就是一個光桿將軍,一切的一切,甚至生命都將拿捏在對方手上。
別的倒也罷了,但這性命置于別人掌中,呂布實在是接受不了。
除非…
卻見呂布站起身,對陶商拱手言道:“丞相之言,令呂某茅塞頓開,丞相一片盛意,為呂某人身家著想,呂布本不應拒絕,但唯有一件事,只恐會令呂某人夜不能寐,食不能安,還請丞相為我一決。”
陶商的眉毛一挑,道:“溫侯所憂慮者,何事?”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天下人只見韓信拜將之榮,卻不見他臨終之觴也。”
陶商深吸了一口氣:“這事我拿嘴向溫侯保證,溫侯只怕也不會信,你說吧,你想怎么樣?”
呂布低聲道:“丞相今日帶了目地找我,我亦是帶了目地來找丞相,丞相想讓我答應你,就要答應我今天的事!”
呂布的主意打的很正。
你娶了我女兒,我就是你岳父!
你還敢宰了你丈人爹不成?
陶商站起身,沖著呂布招了招手。
呂布隨即走到陶商身邊。
卻聽陶商低聲不讓旁人聽見:“我好歹也是當朝丞相,你女兒嫁給我倒不是不可以,但這嫁妝?”
呂布咬牙切齒:“什么意思?老子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給了你,你還要老子倒貼?”
“是你自己樂意的啊,你要是不干,咱現在一拍兩散!”
“行行行,少廢話!你要啥,都給你!”
“并州狼騎,還有你麾下的諸將!”
“我女兒都給你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這些當然都是你的…那我能得到什么?”
“你已經是縣侯了,爵位上也沒多大空間了?最多再給你個執金吾當便是了。”
呂布猶豫了一下:“再往上使使勁行不?”
“我干脆把這丞相讓給你當好了。”
“那倒是也可以…”
“算了吧,你女兒我娶不起,拜拜。”
“別啊!別啊!我跟你鬧著玩呢…就執金吾,但老子還要金陵的良田和大宅子!你得幫我安排!”
“成交!”
眾人看著這兩個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聲音極小,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
突然間,卻見呂布哈哈大笑。
他一把握住陶商的手,道:“呂某活到這把年紀,能得此佳婿,真乃是天見垂簾,布此生再無憾矣!”
陶商也是感慨道:“如此英明神武,還不迷信修仙的老丈人,我也是第一次碰見啊…某甚慰之也。”
“賢婿啊,聽聞你家中已經有兩位夫人,而且還有幾位待排隊等著當夫人的…我女兒若是去了,會不會…”
陶商是聰明人,一眼便看出了呂布的擔心,他忙笑道:“岳父大人放心,無論是什么樣的女子,只要進了陶家的門,她的身份便只是我陶商的夫人而已,絕無厚此薄彼之說。”
呂布聽完不由大感心安:“賢婿,真乃是仗義之人啊!”
說罷,他轉頭對張遼、高順、宋憲等人道:“還不過來拜見主公!”
張遼等人詫然的相互對視了一眼,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遵照呂布的吩咐,齊齊的沖陶商拜道:“見過主公!”
“客氣,客氣了。”陶商看著張遼和高順,滿意的點頭:“岳父大人,您更是個仗義之人啊…這陪嫁我太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