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軍大營。
陶商坐在帥帳內的桌案前,看著眼前的一份公文。
這份公文,是從南昌城快馬送到前線來的,奏報之人,便是如今的尚書令陳登。
公文的內容相對簡單,但卻非常的令人頭疼。
豫章郡那邊發洪水了。
洪澇事件,在整個大漢朝四百年來,或者是往前推數千年,都不算是稀奇的事。
整個中土,特別是南方,幾乎每年都會發生洪澇災害事件。
長江母親在孕育偉大的文明之時,也會時不時的發些脾氣,收取一些讓人措不及防的利息。
其中,這洪澇便是最直觀的表現形式。
洪水所導致的后果是嚴重的,農田被淹沒,房屋被沖毀,人甚至被沖走,而洪水過后造成的生態環境改變,糧食作物絕收,瘟疫爆發等,更是讓人猝不及防。
這一次陳登匯報上來的水災,影響倒還不是特別巨大,但也足夠引起陶商的警覺。
若是不在這一方面做好防治工作,一個不小心,金陵等要地數年的苦心經營,很有可能就會在瞬息間毀于一旦。
陶商在認真的思考后,除了要求陳登積極開始進行洪水過后的救災工作完,陶商還命他在接下來的數年中,完成幾件重點的防治工作。
首先是成立督水廷,任用治水官員,并由尚書臺統一選拔官員任用,明確轄境內各個河段的“漲水月”,記錄在案,各級郡縣郡守、縣令下屬必須配備防汛官,且防汛官員在漲水月必須前往轄地所在的堤壩進行臨地防汛,做到沿河檢查等等。
且尚書臺每年必須派出都城的官員下州縣進行例巡,并制定“水報”政策,“水報”和“兵報”需列為同一等級,各縣的治水人員要在三年內測算出轄境內的報水點的水位觀測,在轄境上游至下游處,按階段設立觀察水位的鐵柱,用以推測水位等等…
當然,植樹造林和修建堤壩等等也是不可缺少的…
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堆,陶商最終長出口氣,招呼裴錢將自己的授意快馬加鞭的送往南昌,讓尚書臺參考之后便立刻執行。
裴錢走出去沒多久,陶商的帳外便傳來馬匹的廝鳴聲。
一陣躁動之后,卻見裴本走進了帥帳,對陶商道:“丞相,太史慈和黃敘回來了。”
陶商聞言,不由的精神一震。
他期待的望向了裴本,眼眸中似有深意。
裴本跟隨陶商多年,也是一下子就讀懂了他眼眸中的涵義。
“回稟丞相,太史將軍和黃敘,將張郃帶回來了。”
“做的好!”
陶商使勁的一拍手,臉上露出了難以遮掩的笑容。
少時,太史慈和黃敘一同進帳。
“末將等人不辱使命,已經是把張郃帶回來了,交由丞相定奪。”
陶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子義將軍做的好,黃敘也干的不錯…阿飛人呢?”
太史慈道:“末將已經派人去聯系了他,想來他現在應該正在四處收攏袁軍的敗卒,想來不多時便會回來向丞相稟報了。”
陶商長舒口氣:“很好…張郃人呢?”
“就在大帳之外。”
陶商揮了揮手,道:“把他帶進來吧。”
太史慈領命而去,少時竟帶著被綁縛雙手的張郃來到了陶商面前。
陶商很自然的站起身來,解開了張郃后手腕的繩索,笑道:“儁乂,咱們得有幾年沒見了吧?”
張郃跟陶商是舊時,近六年前他們曾共同征伐董卓,當時一同鏖戰呂布和并州郡,張郃當時也曾在陶商的營中待過一陣子。
就是那時候的青蔥歲月,刷新了張郃的三觀。
張郃感慨一嘆,道:“一別經年,丞相跟當年比起來,沒怎么變。”
陶商聞言很是高興,別看他是男的,也喜歡別說夸他年輕。
像他這樣的天子驕子,俊俏的好后生,最好永遠都是十八歲。
“儁乂此言過贊了,我有那么年輕嗎?”
張郃淡淡道:“不僅僅是長相,某家是說丞相這股子厚臉皮的勁,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怎么變”
陶商哈哈一樂:“怎么,在我手底下吃了憋,心情不順?無所謂,陶某心胸寬廣,可以理解。”
說罷,便見陶商對帳外的人吩咐道:“來人啊,上酒食,我要為張將軍接風洗塵。”
張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陶丞相,某家絕不歸降。”
陶商的動作頓了頓,眼睛一瞇。
半晌后,卻聽陶商問道:“為什么?”
張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當年,某家曾在韓馥的帳下,后歸順大將軍,但那時是韓馥主動向大將軍歸順的,并不是某家投敵,且某家當時年輕,官位不高,卻得大將軍器重,因此,某家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背主降敵,這是為將者的底線。”
陶商靜靜的看著張郃,卻見張郃絲毫不懼,也是迎上了陶商的目光。
半晌之后,卻見陶商突然笑了。
“罷了,不降便不降吧,無所謂…吃頓飯總可以吧?就算是故人相聚了,而且我請你過來一趟,也是費了不小的力氣。”
黃敘站站一旁,見陶商不招降張郃,還要跟他吃飯,心下一急便要說話,卻被太史慈輕輕的拉了一把。
太史慈了解陶商那可是要比黃敘深多了。
陶商一般找誰吃飯,被找的那個人估計就沒什么好。
張郃聽了這話略微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陶商已經說他可以不用投降了,那張郃要是再較勁,只怕便是顯的沒家教了。
該有禮貌的時候還是得有禮貌,況且當年陶商拾掇呂布為他報仇,在一定意義上也是他曾經的恩人。
少時,營中的伙夫把飯食烹好端了上來,陶商隨即宴請張郃,并讓太史慈和黃敘作陪。
吃飯時,陶商東拉一句,西扯一句,聊的完全是不著邊際的家常話,別說是張郃,就是太史慈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想鬧哪樣。
正因為如此,時間一長,張郃的戒備心方才有些松懈了下來。
“張將軍,有一件事我想向你求證一下。”陶商忽然開口道。
張郃往嘴里放了一口菜,聞言道:“丞相想求證什么?”
“當年曹操之父曹嵩,死在我徐州境內,害人者至今不明,但陶某總覺得這當中似有蹊蹺,這么多年了,我也總是時不時的派人在調查此事…”
一說到這,陶商的嘴角不由挑起,樂了。
因為他發現張郃的目光突然之間變的有些閃爍,而且臉色也有一點微微發紅。
看來果然是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