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的話令陶商很意外,而且也很感動。
當了這么多年的大佬,陶商多少也能看的明白一個人的個性和品行,真話和假話他基本上還是能分辨的出來的。
河北的那些以袁紹為首的士族群體,他們真正的了解張燕嗎?
恐怕是不了解的,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眼中,張燕不過是一個賊,一個叛逆軍的首領,一只既野蠻又登不了臺面的野獸。
可是,這些都是他們主觀臆斷的,他們誰又知道真正的張燕乃是這樣一個恩怨分明,知恩圖報的真豪杰,好漢子?
只怕他們是不知道的,士族的優越感蒙蔽了他們的雙眸。
看著張燕一臉的真摯,陶商長長一嘆,道:“飛燕公,八萬黑山軍士兵,你統統指派給我,我這一時之間哪里能指揮分派的動?當年我照顧小鶯兒,也沒有想要索取回報的意思,飛燕公大可不需如此。”
說到這,陶商笑道:“黑山軍依舊由你執掌,陶某敕封你為平北將軍,你若是實在過意不去,我就讓李通和臧霸輔佐于你,共同執掌黑山軍,你看此事若何?”
張燕沒想到陶商并沒有真的剿了自己的兵權,只是派兩名將領來輔佐監管他一下,心中再一次泛起了感動。
他沖著陶商深深的一鞠躬,道:“久聞丞相乃是當世君子,今日一見,果然是名副其實,張燕真心拜服。”
陶商笑道:“飛燕公過謙了,本來還尋思給你置酒接風洗塵,但你有傷在身,著實是不宜飲酒,不如且回去休息,待養好傷,過幾日年關除夕夜,咱們再好好的喝他一次,不醉不歸!”
張燕連忙感激道:“多謝丞相體諒。”
又寒暄了幾句之后,張燕便和白繞等人千恩萬謝的走了,陶商坐在廳堂伸了個懶腰,剛準備瞇一小會,卻見裴錢走進來道:“丞相,田先生求見。”
“田先生?”陶商微微一揚眉,嘴角掛起一絲笑容:“這剛多長時間啊,又過來起高調,也不知道這一次又想到什么損招了?讓他進來吧。”
裴錢領命而去,少時卻見田豐走了進來。
“見過丞相!”
陶商微笑著道:“元皓先生不必拘禮,快坐。”
田豐在陶商下方的側面軟塌上跪坐,道:“前番丞相在漳水相會袁紹,曹操,原來是為了對黑山軍動手!當真是好計,此事老朽如何不知道?”
陶商嘆息道:“元皓先生勿要疑慮,這并不是陶某的本意,只是事關重大,一個行事不好就恐弄丟了陶某和郭嘉的性命,因此諸事只有我二人知曉透徹,還請先生勿怪。”
田豐搖頭道:“豈敢豈敢,老朽豈敢怪罪丞相,況且丞相此計得成,收了黑山軍八萬精銳,何等壯舉!真是青年英雄,老朽佩服之至。”
陶商一揚眉。
黃鼠狼拜年,非奸即盜,更何況現在還沒過年呢。
“田先生今日來此,是專門來捧陶某的么?”陶商玩笑道。
田豐搖了搖頭,道:“非也,只是有一件大事,我想跟丞相商議商議。”
陶商心中暗道我就知道你沒憋什么好屁!
這一定是袁紹感覺在漳水吃虧,讓自己玩了,派這老家伙過來找回場子。
“田先生有何指教,但說無妨,陶某聆聽教誨。”
田豐清了清嗓子,道:“張燕這廝不可信!丞相當小心提防才是。”
陶商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老家伙原來是要在這塊做文章。
“元皓先生此言何解?”
田豐對陶商正色道:“當年黃巾之亂時,那張燕乃是一個少年,其聚眾同歲之人,乘亂在山水間轉戰劫掠,其時不過十余歲,待一年之后,其隊伍竟然已經發展至萬人了!”
說罷,田豐義正言辭的看著陶商,痛心疾首的拍打著面前的桌案。
陶商疑惑的看著田豐,不解道:“這事…有什么問題嗎?”
“有什么問題?丞相你居然問這事有什么問題?您堂堂君子,居然問老朽這事有什么問題?”
陶商被田豐弄懵了。
這老不死的,該不是跑到自己這里來耍酒瘋的吧?
再說這事跟自己君子不君子有什么關系嗎?
陶商疑惑的沖著田豐一拱手:“還請元皓先生略指教一二?”
田豐怒其不爭的拍手道:“十來歲啊,就干出這等勾當,少時如此不堪,現在的張燕還能是什么好鳥?多簡單的道理。”
陶商聞言恍然大悟。
原來這老家伙的意思是要表達張燕從小就不學好啊。
那你有話就直說唄,廢這么多屁話干什么?
心中雖然是這般想法,但陶商面上還是怒其不爭的拍桌道:“太對了!簡直就是個紈绔子弟啊!”
田豐咳嗽了一下:“紈绔子弟這詞不恰當,應該說是賊寇子弟。”
“對,賊寇子弟。”陶商應和完,又道:“元皓先生,你來為的就是跟我說這個?”
田豐差點沒讓陶商給氣死。
平日里挺機靈一個孩子,怎么到了關鍵時刻不開竅呢?
“丞相,張燕少年之時,便如此兇頑,如今人到中年,更是兇狠歹毒,此等人不可信,需慎防才是。”
陶商恍然而悟。
鬧了半天,原來是挑撥離間來的。
“問題是張燕剛剛歸順,他麾下又有八萬之眾,那我應該怎么辦呢?”
田豐見陶商終于問到正點子上了,很是欣慰。
他對陶商道:“眼下張燕剛剛歸順,手下又有強兵,丞相不可輕易得罪他…不妨讓他率兵北上征討烏桓。”
“北上征討烏桓?”陶商皺眉道:“這是為何?”
田豐道:“前番烏桓派兵誘殺丞相,幸虧丞相機敏,方才躲過此難,但三王部勢力極強,且保不準什么時候變又會對丞相動手,如今派張燕征討,豈不是讓他們狗咬狗,哪個被咬死了,對咱們都是好的。”
陶商略微一思索,大概就明白了田豐的意思。
張燕歸降自己,八萬黑山軍一旦融入己方,實力強大,必然對河北產生巨大的威脅。
而三王部失去了他們的小王子樓班,丘力居丟了兒子,只怕也是心急如焚,現在這個節骨眼,估計袁紹也命令不動他們了。
讓張燕去打三王部,張燕敗了,則黑山軍的臂助對陶商來說就消失了。
而張燕若是勝利,三王部與陶商之間必然結成死仇,到時候只怕烏桓所有的渠帥都要求丘力居出兵攻陶,丘力居縱然顧忌自己兒子的性命,只怕也難以違背眾意。
畢竟,在一定程度上來講,游牧民族有時候還是相對民主的。
陶商心中納悶,這么賤的招式,袁紹和田豐等人是怎么想出來的呢?
四世三公的人,現在辦事這都么惡心人嗎?他們不覺得這事辦的掉價嗎?
還士族首領呢…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