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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朱泚謚忠愍

  “朱太尉于白華殿持笏擊賊,壯烈殉國,可褒謚為‘忠愍’。”高岳建言道。

  “對的,擊賊殞身為忠,橫遭慘殺可愍(哀痛),這個謚號是完全可以的,馬上讓太常寺敲定。另外,叫朱泚的子婿們承蔭為官不變,賜錢百萬賻喪,昭國坊所賜宅第亦不變,朕也由此給幽州做個示范。”

  在敲定朱泚的謚號為“忠愍”之后,為了表示對比,李適還希望將同樣死在白華殿里的李忠臣賜姓賜名、官職、品秩全部剝奪,其父母的陵墓全都開館斫尸,另外李適又說:“還有個李希烈,朕聽聞了你在內鄉、菊潭戰事里的英勇——賈耽和杜黃裳都告訴朕了,朕特別欣賞你那句‘破身官回授,請自岳始’,現在蔡州那邊陳仙奇也把李希烈的丁男、妻妾、家人、部曲全都押送來,等到回西京后,朕不但要獻俘太廟,還要于西市獨柳樹下將李希烈及其家人盡數屠戮,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不過三川行營所俘的一萬三千淮西兵?”

  高岳早有謀劃,便對皇帝說:“這一萬三千淮西兵,該歸也不該歸。”

  這會兒身著赤黃色袍子的皇帝,坐在樓院的石墩上,要高岳談談怎么個“該歸也不該歸”法。

  “如今神策軍,和諸地行營軍兵員不足,不妨從這一萬三千淮西兵當中擇選四五千精壯、忠厚、服帖者,補入神策軍或行營軍中,再擇四千中等的,以淮西鎮的防秋兵的名目,勒留在關中京畿,其余老弱、桀驁、不端的,才送歸淮西鎮。如此既能整補俘虜以壯官軍實力,也不至于讓淮西陳仙奇心生芥蒂,這便是該歸也不該歸。”

  高岳的意思便是,吸收其中的精華,再以“防秋”的名義削一部分留在關中,把剩余的非精華部分吐還給陳仙奇。

  “善,這樣好了,你和韋城武的白草軍、奉義軍如今也就六七千的兵員,以后你倆都是朝廷砥柱,實力不能太差,馬上朕擇選出五千淮西兵,各配戰馬五百匹,二千給奉義軍,三千給白草軍,連帶他們在淮西的家眷一并遷徙到你倆的軍府里來,如何?”

  “臣于興元府,必將善營白草軍,不使陛下的蜀地、西陲和漢川有憂!”高岳大喜,急忙表示感激。

  “嗯,馬上回駕京師后,你就隨三川行營回襄陽,隨后朕可能就要將三川、三南兩大行營給解散掉。”

  待到高岳離去后,李適重歸閣子內,這時屏風撤去,張延賞、劉從一、姜公輔、陸贄、鄭絪赫然在列。

  其中陸贄的手里還捧著李晟先前送來的露布。

  “陸九,這露布有什么蹊蹺可言嗎?”皇帝詢問道。

  陸贄將露布攤開,當即老老實實地回答說,“露布內的筆跡贄是熟悉的,此應是合川郡王幕府掌書記于公異之手。”

  皇帝淡淡地哦了聲,便問這于公異的筆跡,陸九你為何清楚?

  “于公異和臣,皆是吳地人,少時曾一起游學過,他的章法筆跡臣都一清二楚。”

  “那他的才學,和陸九你相比,孰高孰低?”

  陸贄想了下,就伏身回答說,“才學上于公異要超過臣,可孝道上臣勝過他。”

  “孝道?”

  “然,于公異侍奉后母并不盡心。”

  皇帝聽到這話后,嘿然幾下,似乎對于公異孝順不孝順后母不感興趣,然后對張延賞說,“于公異可入翰林學士院的。”

  張延賞當即就拱起衣袖,說陛下英斷,“不過在讓他進來前,得說清楚,這露布李晟因為偏愛自己的小女婿崔樞,而冒了他于公異的名。”

  這,這明顯是要挑撥李晟與自己掌書記間的關系!

  那邊的陸贄聽說后,不露神色。

  而鄭絪卻頗為難以接受。

  然則,更讓鄭絪驚悚的還在后面,皇帝公然說:“李晟和崔寧結為親家,并且將于公異的文筆竊據給崔寧幼子崔樞,非但要讓于公異知曉,還得讓李晟的大女婿張彧知曉。”

  什么,還要挑撥李晟大小女婿間的關系!

  鄭絪的臉都白了,不過好在他原本膚色就白皙,旁人也看不出來。

  這時皇帝拂了下袖,說剛才說的都是“王言”,還請諸位大臣、學士不可泄露半句出去。

  “唯!”在場所有人,包括鄭絪在內,都不得不俯首聽命。

  可李適這時不知道的是,閣子的墻壁那邊,唐安正在榻上,早已聽了七七八八。

  接下來的話題,更讓唐安聚精會神豎起耳朵。

  因為他父親談起了高岳和韋皋來。

  天下宣慰使蕭復,在巡察江淮時,給皇帝遞來表章,里面稱淮南節度使陳少游首鼠兩端,敗壞臣節,請以韋皋去代替他就任淮南節度使,而召陳少游回朝治罪;韋皋走后,把他原本所管轄的鳳州、興州撥給高岳興元府一并管轄,正式進高岳為從四品下的興元少尹,并鳳、興、洋、梁、利五州觀察防御都團練使。

  “陛下,韋皋、高岳非不是人才,不過升遷過速,陛下賜爵祿太盛,不以次序而進,恐會招來物議。”

  張延賞這番話,讓墻壁后的唐安有些光火,“那日要不是高岳飛馬來京城,我和阿父阿母怕是都要遭逢不幸;后來若不是韋皋及時于隴州起兵,奉天城可能已四面皆敵。你這老獠奴,定難時倒沒見到你出什么力,事后構陷人倒是有一手!”

  誰想父親在隔壁笑起來。

  這時李適對陸贄、鄭絪說:“文明你與高三同年及第,陸九你及第還在高三前,你倆而今都以六品秩供職翰林學士院,而高三都已入四品了,是否也像張公這樣心存不平呢?”

  陸贄急忙回答說,身為翰林學士,能長久伴隨在圣主身旁,參預機務,聆聽王言,即便是六品,所得的榮耀又豈是在外的四品所能比的?

  而鄭絪則心情復雜,咬著牙不發一語。

  皇帝心中明白他和高三間的恩仇,不由得暗自說了句,鄭文明真的是個忠厚人。

  “自兵亂朕自播遷奉天以來,能守土的官員各個都進一秩,何況高岳、韋皋功大,不管如何他倆也是擒住賊首李希烈的功臣。有如此大功,高岳、韋皋卻并未求身官回授,是因他倆算是文臣出身,愛惜名聲,也是忠于朝廷所致,可縱彼不言,朕豈能裝癡聾乎?”皇帝說完,就說進高岳、韋皋各自為四品,京城內賜甲第一處,實封一百戶,至于淮南節度使的人選,因過于敏感,暫時將蕭復的提案擱置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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