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三尺很聰明,而且觀察力和推斷力都很強,但是她并不是一位顧全大局的人。見到曹云,她的第一個念頭是曹烈,于是忍不住的試探和推斷。
曹云這種人一旦出現戒備,心房非常難打開的。就算曹云相信三尺一片真心,他也會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這就是戒備心。不過越三尺更希望曹云認識到她的能力。反過來說曹云對越三尺沒有戒備心,代表曹云沒把越三尺放在眼中。
司馬落感覺到兩人氣氛有些尷尬,準備調解兩句,懸掛在墻壁的大電視出現圖像。
電視內的黑影發出聲音:“五位律師和檢控官晚上好,將幾位請到這里來的目的,我想幾位已經有初步的了解。本案有三名被告,最少需要三名辯護律師,同時最少需要一名檢控官。三名被告已經羈押在法庭某處,只有作為專屬被告律師的人,才能見到自己的委托人。這里,我也想請五位做個決定,愿意以哪種身份參與本次烈焰法庭的庭審。”
黑影道:“游戲規則很簡單,和真實法庭區別不大。這里我要提醒幾點。第一點,本案庭審全過程很可能會完整的發到網絡上。第二點,如果哪位不愿意參與,或者是我認為哪位沒有盡職,我會殺了他,并且是在沒有警告的情況下殺了他。第三點,獎懲合一,如果各位盡職的完成自己的份內工作,我自然會送上合理的報酬以示感謝。”
黑影道:“幾位不用著急做決定,關于案件的細節,證人口供方面已經進行再次整理,發到了各位所住的房間內電腦,各位可以自行查看。明天早上六點,幾位會接到電話,到時候告訴我你們最終的決定。明天上午為準備期,律師可以會見當事人。明天下午兩點,開始本案第一次審理。”
黑影最后道:“對不起,打擾大家用餐。本案并不復雜,我想也不需要幾位大家勞心費神。再見。”
電視畫面消失,司徒巖很有風度,一聲不吭,慢慢的吃著碗中的食物,看他表情顯然是思考的入癡了。
南宮騰飛始終保持和厚道的笑容,畫面消失后,也不著急,悠哉的添加食材,似乎其專注力完全在食物上。
三尺壓低聲音:“就本案來說,三名被告必敗。落在警察手上,警察需要證據,需要搜查令,需要按照法律程序辦事。他們都不需要,三名被告十有八九已經認罪。烈焰法庭想要的是宣傳視頻。學弟,曹律師,不如我們一起選擇做主控官?”
曹云道:“我對檢控官的工作并不熟悉,既然他說不盡職就殺人,我這人貪生怕死,我覺得還是選辯護律師比較好。”
三尺笑了笑,狗屁殺人,她不相信曹云沒讀出黑影的意思。如果黑影沒有威脅到律師和檢察官的安全,律師和檢察官配合黑影玩這個游戲,那就是犯罪。黑影威脅到了人參安全,那就沒辦法了,在法律角度上也完全可以諒解的。
英美法系中有一種緊急避難法。
比如你乘坐的游輪沉沒,你獲得了一塊木板,勉強可以支撐你漂浮。這時候有落水者抓住木板要上去,你選擇砍斷他的手指,在這種情況下,適用緊急避難法,無罪。不過,緊急避難法只在全球不多的國家內實施。多數這種情況會被控告謀殺或者故意傷害等。
但是在大多數國家,人身安全受到威脅被脅迫做壞事是可以減輕或者免于處罰。
司馬落道:“曹云,我學姐是個好人。”
“是啊。”不僅是好人,而且是很聰明的人,這種聰明會讓她不放棄任何可以進攻的機會。曹云很清楚,這種性格的人賦有掌控和挑戰心態,三尺是絕對不會放棄調查曹烈蜘絲馬跡的可能。因為她有自信,她聰明,她認為可以解決這件事。
三尺讀出曹云堅定的態度,她也不懊悔,惹就惹了,沒什么大不了,她還沒有將曹云當作自己的對手。三尺看司馬落:“學弟,怎么樣?那就我們兩名檢控官做老本行。”
司馬落猶豫片刻:“學姐,做檢控官等同助紂為虐,我更想做辯護律師。”
“學弟,你的腦子有時候就是不想轉彎。烈焰法庭是非法的,這點毋容置疑。但是就事實來說,烈焰法庭審判的人都有取死之道。”三尺看了會司馬落,無奈道:“好吧,你高興就好…最近怎么樣?有女朋友了嗎?”
司馬落見三尺不緊逼,松口氣,認真回答:“工作太忙,沒有時間交女朋友。”
三尺笑道:“不如我們做個約定,三年之后,你未娶,我未嫁…”
曹云嘴賤,順口道:“你這性格嫁了也得離。”
“你怎么就知道呢?”三尺也沒不高興,微笑著反問。
曹云道:“隨便猜猜。”年少氣盛,忍不住回一刀子,想起來,這種言語刀子雖然可以說的很惡毒,但是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就如同打孩子并不是為了教育孩子,只是怒到極點出口氣而已。
曹云站起來道:“你們吃,作為晚輩,我應該和司徒先生打個招呼。”
曹云走近司徒巖,禮貌帶恭敬的半彎腰:“司徒先生。”司徒巖是帶有濃重文人和學者氣息的律師,與其說是一名著名律師,不如說其是一名著名的法學者。普通律師他們利用法律規則,法學者的思維不局限在合法法律中。同時他們也是參與制定法律的主要人員。
司徒巖一直沉思狀態,聽曹云招呼才回神,抬頭看一眼,站起來伸出右手:“曹律師,久仰大名。”
“不敢,不敢。”曹云雙手握司徒巖單手,并且很恭敬的半彎腰。
“坐吧。”司徒巖和藹的示意,在曹云落座后,司徒巖看了一會曹云:“你是我見過最沉穩的年輕律師,能力很強,前途無可限量。”
司徒巖微笑一下:“不敢不敢…曹律師。”
“先生叫我曹云就好了。”
司徒巖點頭:“曹云,你怎么看烈焰法庭?”
“非法,無理…”
司徒巖不置可否,問:“曹云,你知道中東很多國家的法律和我們不太一樣吧?比如他們以之根本的以眼還眼。”
每個國家建立自己的法律秩序都不太一樣,諸如東唐等在秩序考慮后,更多考慮是人文,所以有些案子會出現法官逆法律順人情的判決。大陸系法律是不考慮人文,只考慮秩序,最多會考慮輿論。現代人常常以英美系的法律標準來要求大陸系,這是很不專業的,也是不可能的。大陸系把人當作一個單位,管理起來效率更高。英美系把人當作人,管理起來效率較低。
中東的很多國家法律是以宗教為基礎,最出名就是司徒巖說的以眼還眼。偷東西剁手,偷看異性洗澡挖眼。這在其他國家中是很難理解的,但是又是受到很多人擁護和贊揚的一種法律。
司徒巖道:“多數人想的很簡單,以暴制暴是最好的手段。實際上也沒有錯,高巖古代就有殺人者償命這一說法。不過,由于簡單就會很容易被有心人所利用。比如這個烈焰法庭,他不合法,但是有合理性嗎?”
曹云想了好久,回答:“有!”
司徒巖道:“對,有!因為他審判的壞人確實是壞人,大家看見壞人被審判,最多會說刑罰過重之類的,對烈焰法庭會心生好感。他們卻不知道,法律的第一要素是公平,而不是懲罰壞人。”
曹云一愣:“先生,這話我沒聽太明白。按照我的理解,法律通過懲罰壞人而維持秩序,公平只是遮羞布而已。”
司徒巖搖頭:“很多人信法律公平,不如不信。很多諸如你這樣從業者又認為法律不公平,這又是非常偏頗的。沒錯,法律是統治者的工具,要維持法律的尊嚴,首先需要公平,統治集團為了本身利益考慮,是愿意法律維持公平的。畢竟他們的資源已經跳出了法律的框架。”
“為什么說烈焰法庭不公平?因為他是有目標的懲罰部分壞人,這部分壞人是有錢,有權或者有影響力的人。覆蓋點本身就不公平。烈焰法庭本身只是一個階層斗爭的產物,但是其又借用底層人的支持。這就是典型利用簡單法律有選擇性的執法,為自身謀利的一種行為。”
曹云道:“可是就我的了解,按照合法的法律,有些人是不會受到法律懲罰的。”
“沒錯,很多人會逃脫法律的懲罰,特別是擁有更多資源的人。這就是法律沒有絕對公平,只有相對公平的說法。以高考為例,公平嗎?不公平,但是有比高考更公平的辦法嗎?沒有。高考就成為雖然不公平但是是最公平的一種選拔人才方式。”
“烈焰法庭如同喊著追求素質教育的人一樣,他數落了應試教育的弊端,表面看其是反對應試教育,實際上只是打著這旗子忽悠底層人。一旦高考被打破,資源稀缺的底層人將是最大受害者。”
曹云點點頭,諸如學生減負,真減了嗎?學生沒減,學校減了,學校減的這部分全部加到了家長的身上。這就是標準的忽悠,目的是為了減少義務教育的成本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但是曹云還不明白,曹云問:“聽司徒先生的意思,你認為烈焰法庭出現在東唐,最主要的目標并不是賺錢,而是為了得到底層人的支持。拋棄合法,成為合理存在的法庭。”
司徒巖回答:“沒錯,這才是烈焰法庭最可怕的地方。非法審判幾個人,殺幾個人,對社會沒有實際的意義。如果烈焰法庭成為很多人擁護存在的非法法庭,那有可能扭轉目前社會的三觀。”
曹云思考一會道:“我記得古代小說有個賊叫我來也,他盜竊富人的東西,分給窮人,劫富濟貧,得到了窮人們的愛戴。”
“呵呵,不僅是高巖古代,東唐所在國家古代,還有歐洲等各國都有類似的人物,比如俠盜羅賓漢之類的。這類人受到尊敬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給了尊敬他的人錢,而是因為他成為人們的一種希望。我和張三是鄰居,我窮,他富,日常生活我肯定很憋屈,老婆怪我賺的少,孩子說要坐好車。解決這問題一個辦法,我暴富,這需要機緣和努力,特別是努力,是很多人不喜歡的。其次一個辦法,張三倒霉,張三倒霉后生活不如我,我全家就高興了。烈焰法庭就是這樣,他不可能順民意去懲罰誰,但是他懲罰了誰都會讓民意高興。所以烈焰法庭只要把程序做的好,做的透明,其支持者將會源源不斷的增加。”
曹云道:“司徒先生有什么想法嗎?”
司徒巖沉思許久:“要破烈焰法庭只有一個辦法,他們控告的被告很大概率上是有罪的。烈焰法庭唯一的鉗制就是他需要民意。烈焰法庭最不愿意看見的就是必輸的被告罪名被打掉。所以我應該會成為三名被告之一的辯護律師。”
曹云道:“司徒先生,這種法庭不太可能以現行的法律為游戲規則。”
“沒錯,這就是難點,同時有可能成為突破點的地方。比如烈焰法庭告張三殺了李四,這沒有意義。是告張三忘恩負義殺了李四全家,這才有意義。烈焰法庭的社會道德值是最基本的基礎,道德值則是以現在道德值為基礎做出。看似是法庭,實際上和我們日常的法庭有天壤之別。”
曹云道:“司徒先生出馬一定有勝算。”
“沒有。”司徒巖毫不隱瞞道:“三名被告顯然都是德行有虧的人,我只能盡人事努力,內心是不抱希望的。有希望,我也是希望警方能早日搗毀烈焰法庭,否則烈焰法庭宣揚的一切深入人心后,對整個社會是一種極大的危害。”
曹云道:“司徒先生有人選了嗎?”
司徒巖回答:“從目前看見的資料來說,沈冰一定是策劃者,主謀。李勝是提供了資源的幫兇。趙燕和影后是同時期的明星,應該有出賣影后的嫌疑,說不定照片就是她流出去的。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想為沈冰辯護。”
曹云道:“這難度應該非常高。”
司徒巖回答:“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我只希望我的庭審記錄被發到網絡上后,有小部分民眾認同我的觀點。”
曹云點頭:“我明白司徒先生的意思。”不求勝,只求亮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