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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5章 能不能站起來?

  “噗噗噗”

  鮮血在丁府的房內四濺,染紅了青紗,染紅了地毯,也染紅了墻壁。

  最開始的時候,還有幾聲哀嚎。

  到最后,只剩下了利刃破肉的劈砍聲。

  鮮血從門檻下滲了出來,染紅了陳耀的鞋幫,陳耀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換了一個地方站立。

  少頃以后。

  披頭散發的趙德芳,手里提著卷刃的橫刀,推開了要攙扶他的御前侍衛,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門。

  “哈哈…”

  門外的驕陽似乎有些刺眼,趙德芳卻沒有一點兒遮擋,任由驕陽照射在他眼中。

  他仰起頭,詭異的一笑。

  然后手里拖著橫刀,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從他身上、衣襟上、橫刀上,有一股黝黑的鮮血留下,他卻渾然不覺。

  “嘿嘿嘿嘿…嘎嘎嘎嘎…”

  趙德芳的笑容越來越詭異,他的步履也越來越踉蹌。

  御前侍衛統領向陳耀拱了拱手,略顯歉意的道:“陳大人,這里該怎么處理?”

  陳耀張了張嘴,把嘴里訓斥的話緩緩吞下,側頭看了一眼房內的修羅場,長嘆一口氣,說道:“哎…丁謂的人頭割下來,裝在錦盒里,送到監政寺。

  其他的…一把火燒了吧。”

  御前侍衛統領躬身道:“諾…”

  得到了陳耀的首肯,御前侍衛統領留下了一部分人處理現場,他帶著剩余的人,緊追著趙德芳而去。

  陳耀也沒心思在這個修羅場多待。

  丁謂的人頭已經到手,還是趙德芳親自動手的,倒是省去了他不少的麻煩。

  自此以后,宋國多了一個酒色財氣俱全,卻唯獨不理政的宋王。

  頗有幾分三國時期的樂不思蜀的劉禪的架勢。

  陳耀將此事通稟給了楊七以后。

  楊七在幾經思量以后,最終派遣了趙普到汴京城。

  由趙普為主,陳耀為輔,再添上其他幾位有功于燕國的文臣,共同組成了一個類似于內閣的辦事衙門。

  總管宋國一切政務。

  這個辦事衙門,只想宋國臣民,以及楊七負責。

  宋國的事情告一段落。

  楊七也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臨走的時候。

  楊七重新劃分了一下新燕國的兵力部署。

  新燕國確立了三京。

  分別是西京漢城,南京金陵,燕京都城。

  西京漢城,由楊二鎮守,呂端輔政。

  南京金陵,則由楊大鎮守,寇準輔政。

  燕京都城,由楊七親自鎮守,蘇易簡輔政。

  之所以將寇準調離燕京,將蘇易簡調回燕京。

  那是因為蘇易簡這貨在漢城,快翻天了。

  酗酒成性。

  陳琳縱然手持著楊七的諭令監督,也拿他無可奈何。

  就陳琳那點小聰明,又豈能是蘇易簡這個力壓一眾龍虎,勇奪了狀元的真正的聰明人的對手。

  為了避免蘇易簡重蹈覆轍,酗酒喝死。

  楊七只能將蘇易簡調回身邊管束。

  楊七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

  所以在率領著兵馬返回燕國的時候,不僅僅是確立了三大鎮守。

  同時對很多的職位做出了調整。

  比如南國錢行,雖然南國國號已除,但是仍然保留了南國錢行的名頭。

  王明誠正式的卸任了在南國的官職,被調任到了南國錢行,擔任總管。

  原南國錢行總管謝韜,卸任了南國錢行總管的職位,調任為燕國錢行總管,即刻趕赴燕京城,著手燕國錢行的創立。

  同時。

  在原有的港城、海港城,兩大港口的基礎上,楊七又設立的第三大港后,位于登州、青州一線,也就是后世的珠三角的位置。

  除此之外。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邊防的布置。

  南國最南端的邊防,暫時由楊二兼顧,但是楊七也沒有忘記海家的功勞,并沒有卸磨殺驢,所以給了海家一個邊防大將的名額。

  而從榆關,一直到原南國,這一條長達近萬里的海岸線,則交給了楊六負責。

  其余各軍的人數,皆在一定程度上做了精簡,可是水軍的人數,楊七卻一口氣擴大了近七倍。

  人數達到了二十多萬。

  算得上是燕國人數最龐大的一個軍團。

  而水軍中的軍卒,也不需要楊七去刻意的招募。

  有近五十萬的宋軍投了楊七,楊七直接讓楊六去中間挑選合適的人選。

  西北方面,則仍有楊五照看,兵額的數量并沒有多大變動。

  只是將鐵騎軍、游騎軍,盡數交給了楊五統領,已經傷愈的殤傾子,調任到了楊五麾下。

  并不是楊七任人唯親。

  而是殤傾子正在從一個猛將,往智將的方向轉型。

  他在楊五麾下,只是擔任一個職位,領一份俸祿。

  他不需要去軍中真正的統領兵馬,反而需要在燕京城里學習。

  最后剩下的楊三,則被楊七調回了燕京城,負責駐守燕京城。

  讓人疑惑不解的是,在燕國的東南方的防線,楊七并沒有做出任何的布置。

  楊大、楊二提起此事,楊七都沒有做正面的回應。

  須知。

  此番宋遼兩國聯合攻燕,楊七把宋國按倒在地上,狠狠的捶了一遍。

  但是罪魁禍首的遼國,楊七卻沒有動手。

  眾人雖然知道楊七肯定不會放過遼國,可是楊七會如何處置遼國,一直是一個謎團。

  自從打趴下宋國以后,楊七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沒有人能夠看透他。

  他不愿意說的事情,更沒有人會逼他。

  簡易的對一切政務做出了安排以后。

  楊七就率領著神機營、震天營,以及三萬的燕軍步卒,踏上了會燕京城的路。

  領土既然打了下來,自然得治理。

  燕國的領土一下子擴充了兩倍,很多的方面都跟不上。

  所以楊七只是臨時的確立了三大鎮守府。

  暫時由三大鎮守府,分別就近處理他們所駐扎的地方的政務。

  也正是因為如此。

  楊七特地給楊大、楊二身邊派遣了一位能臣幫忙。

  至于以后的細節,以及具體的政務,還需要楊七回到燕京城以后,經過多方面的了解、判斷、商議過后,才能給出合理的治理方法。

  按部就班的方法,楊七絕對不會取。

  目前為止,楊七治下的地方,唯一通行下去的,就是燕國的律法,以及兵役制度。

  北風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既飛雪。

  時間雖然早已過了八月,到達了十月。

  但是這種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場面,在剛剛在幽州境內上演。

  飄飄灑灑的鵝毛大雪,徐徐滾落,短暫的一刻鐘以后,就為大地披上了一層銀裝。

  大風吹拂著雪花,在空中起舞,左搖右擺,似乎那不是雪花,而是棉絮。

  楊七一行人就在大雪蓋地一尺厚的時候,趕到了燕京城外。

  燕京城。

  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一片被推平的平地,此刻木樓迭起,磚屋彌補,青石鋪成的大道,寬闊敞亮,八輛大車并行,也占不完。

  高聳的城墻消失不見,殘破的城墻磚石已經被清理的干干凈凈。

  只剩下了一道環城的馬道,供給巡邏的將士以及過往的商客同行。

  時間已至傍晚,由于大雪遮天蔽日,天色隱藏在灰白之間。

  大道兩旁的商鋪早就點上了燈籠,掛在了招牌前,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猶如一條條的火龍,縱橫交錯。

  街道上的行人們并沒有被冷風的嚴寒嚇怕,他們依舊在街道上行走、攀談、縱情高歌、討價還價,歡騰的小娃娃們,在雪地里打著滾,被大人發現以后,俏皮的做一個鬼臉,換個地方繼續玩。

  最耀眼的還是燕京城最中間的哪一座王宮。

  當然了,現在應該稱作皇宮。

  比起金陵的皇宮,它并沒有那么金碧輝煌,但是卻多了一種肅穆莊嚴。

  它燈火輝煌,卻不耀眼。

  它高大挺拔,卻處處透著樸實。

  楊七看著這一切,眼神有些迷離。

  “呼”

  一口濁氣緩緩吐出,濁氣形成的白霧在楊七面前彌漫。

  楊七望著燕京城,低聲道:“一年就這么過去了…”

  人總是喜歡向前看,向更遠的地方看,卻很少有人回頭。

  但是回頭的人,看到的都是滄海桑田,宛如一瞬。

  時間似乎總會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快速的流淌,快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快到等你發現的時候,已經老了。

  楊七突然轉過頭,問身旁的彭湃,“你跟我多久了?”

  彭湃聞言一愣,仔細計算了一下后,低聲道:“快六年了…”

  “六年了?”

  楊七重復了一遍,搖頭一笑,“時間過的真快…”

  還沒等楊七感嘆完,早已得到了楊七回歸消息的曹琳、杜金娥、初醒、呂蒙正、向敏中等人,攜帶者留在燕京城內的官員,匆匆從城內跑了出來。

  他們站在大道最中間的位置,躬身而立。

  街道兩旁的百姓,似乎也得到了提醒,在這個時候也紛紛肅穆的站在街道兩旁。

  曹琳手里牽著兒子,站在最前面,率先跪在地上,高呼,“臣妾恭迎陛下凱旋而歸…”

  “臣妾恭迎陛下凱旋而歸…”

  “臣等恭迎陛下凱旋而歸…”

  “草民恭迎陛下凱旋而歸…”

  呼聲猶如排山倒海。

  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人。

  借著燈光遙望過去,大概燕京城里聽到這個呼聲的人,都跪下了。

  他們之所以跪,因為他們都知道,楊七早已非燕王身。

  他現在是一個大帝,一個足以在青史上光芒萬丈的大帝。

  他更是稱霸了這一片土地的霸主。

  唯一的霸主。

  作為他治下的臣民,在第一次面見他的時候,跪拜禮是不能少的。

  這是自古傳承下的禮數。

  當所有人跪在地上以后,歡呼過以后,整個燕京城就變得靜悄悄的。

  除了風聲,風吹樹梢的哨子聲,別無其他一聲。

  楊七就猶如天地間唯一的主宰。

  似乎他的聲音可以主宰一切。

  “噠噠噠…”

  楊七面色平靜的踢了一下胯下的戰馬。

  戰馬單調的馬蹄聲響起,緩緩的走到了為首的曹琳面前。

  楊七低頭,看著跪在曹琳邊上凍得臉頰通紅的兒子。

  小家伙也睜大好奇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楊七。

  似乎過了大半年,他又不認識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了。

  “為什么跪下?”

  楊七低聲發問。

  曹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有些擔憂的看向兒子。

  小家伙一點兒也不懼怕楊七,在求助的看向了母親,并沒有得到答復以后,他皺著鼻子看向楊七,奶聲奶氣的道:“因為…因為你是我父皇,孩兒跪父皇,是應該的。”

  楊七緩緩點頭,贊同的道:“子跪父,于情于理于法,皆說得過去。”

  旋即。

  楊七看向了其他人,高聲問道:“那你們呢?你們也是我的兒子嗎?”

  群臣、百姓,皆是一愣。

  有大臣在這個時候,朗聲道:“陛下乃是君父,我等是陛下治下的子民,如果陛下要說我等是陛下的兒子,也可以這么認為。”

  “呸!”

  楊七當即啐了一口,絲毫沒有顧及形象,也沒有顧及任何顏面。

  “我才多大?你們多大?我生不出你們這么多比我大的兒子。我當初建立南國是為了什么?為了讓在燕云十六州受苦的百姓,不再屈服在別人膝下。

  我當初建立西北四府是為了什么?為的也是讓燕云十六州受苦的百姓,不再屈服在別人膝下。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因為我是漢家男兒,我見不得兄弟姐妹們受苦,更見不得我漢家男兒對別人卑躬屈膝。

  我們漢家男兒又是誰?

  我們是炎黃子孫,我們是龍的傳人。

  在這個世上,只有我們凌駕于別人之上,別人卻沒資格凌駕于我們之上。

  旁人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我現在告訴你們,男兒膝下不止有黃金,更多的是祖祖輩輩們的尸骸、骨肉。

  他們一代又一代,拼盡血肉,拼盡性命。

  努力讓我們站起來。

  而我們呢?

  我們卻又在他們滿臉血淚中跪下。

  難道你們覺得你們膝蓋下埋葬的祖祖輩輩的血肉、尸骸還不夠多嗎?

  或者是你們覺得你們膝蓋下,還得埋葬下你們的血肉、尸骸,甚至還有你們后背子子孫孫的血肉、尸骸,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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