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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0章 不瘋魔

  季銘正式加入排練之后,《默》的進展就像一個虛透了的男人,那叫一個快——尤其是傅成杰他們一眾新人演員,簡直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丹,從聲樂、舞蹈老師那邊學習到的東西,幾乎立刻就能在排練當中轉化成自己的能力,連劇組給他們請的老師,都驚了。

  偶像的力量么?

  因為跟季銘一塊排練了,之后還要一塊公演,個個都受了刺激,爆種了。

  佟鑫宇也是肉眼可見地發現整個團隊地水平不斷地提高,進度嗖嗖地往前走就是了——之前他其實有一些擔心,因為《默》是一出非典型的音樂劇,在舞蹈這一塊上太專業了,跟普通音樂劇差的太多,他沒有經驗,甚至整個音樂劇史上的案例都不多,他覺得季銘的日程安排過于樂觀了,但人家畢竟是主控,是老板,是主演,作為一個方方面面被碾壓的導演,他覺得還是等到進度落后的時候,再來跟季銘提比較合適一點。

  但此時此刻,他已經知道,季銘是對的。

  然后佟導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種酣暢感,在國內做音樂劇,真的很少有這么痛快的時候——怕沒有票房是永恒的問題,演員的素質跟不上也是常有的,音樂、編劇、舞蹈形體,每一樣都可能出來拖后腿。畢竟,作為一個小娘養的藝術門類,就得忍受這妾生的待遇啊。

  如今,妾生的沒改變,唯獨生出來的這孩兒,似乎是個不得了的天才,是能考上狀元,當上宰相,給親生老娘掙誥命的那種。

  劇組的氛圍于是更好了。

  這一天排練完之后,佟鑫宇把手掌拍的呱呱響:“表現的很好,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繼續,勝利就在前方。”

  活似另一個搞傳銷的。

  第一個當然是季銘,不過季銘現在境界高了,通常只用眼神、只言片語,就能讓這幫小年輕的小心肝兒上上下下了,啊,我表現的不好么?我被表揚了?那是什么意思呢,滿意還是不滿意啊——啊,我還要更努力!!

  傅成杰回到房子,給自己甩到沙發上,這房子是劇組給租的,不知名演員就是省錢,他跟連海洋算是兩個重要演員,合住一個二室一廳,每個月4500塊。

  “怎么了?”連海洋滿臉笑容地看著他:“累啊?”

  “不累啊,怎么會累,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進步。”傅成杰滿臉笑容地回答道。

  連海洋笑容頓了頓,又更加燦爛了:“是啊,今天唱的時候,就覺得昨天唱的都是狗屎了,這感覺,還挺復雜的哈?”

  “呵呵,呵呵,是有點兒,不過說明我們進步大嘛。”傅成杰笑容漸漸僵硬。

  兩個假笑男孩于是各回各房,笑容一下就收起來了——太累了,而且是不能訴之于口的累。每天進到劇組,佟導加油跟不要錢似的,明明油價又漲了,接著就是舞蹈演員、合唱演員們羨慕的目光,那種篤定你要成功的眼神,仿佛是他腳底下遍布黃金,再然后就是季老師,像個鬼一樣。

  真的,除了鬼,誰能做到那種程度,就算他們像楊鳴那樣,幻想一個世界出來,都不可能相信自己可以做到那個程度——你可以閉上眼睛,從季老師的第一首歌聽起,就能把這個故事聽完,所有情節、情緒,跌宕起伏,深入淺出,淙淙地流入你的認識里。或者你也可以堵上耳朵,從季老師的第一支舞開始,你的心就會隨著他的動作,同頻共振,感知楊鳴那樣一個人,如何從懵懂走向驚喜,從驚喜走向希望,從希望走向懷疑,從懷疑走向驚惶,從驚惶再到絕望,最后從絕望里綻放出璀璨的生命之舞…戛然而止。

  而當他不閉上眼睛,也不堵上耳朵的時候,鬼就出現了。

  有時候,傅成杰甚至會感性地懷疑,人類同時擁有聽覺和視覺,也許就是為了看季銘的這次表演——驚心動魄,鬼斧神工。

  啊!!這個彩虹屁清新脫俗,明天可以跟季老師說一下。

  于是他跟他的同事們,一群凡夫俗子,在經過佟導狂暴的鼓勵,滿地黃金的狂想,再目睹這種舞臺傳奇在眼前步步生蓮——還有什么不去榨干自己的理由呢?

  然而,真的不容易。

  每天都活在我快死了,我昨天演了個啥狗屎,我死了算了吧,我今天演的真好,但我知道,明天它就會變成狗屎,啊,我真的要死了…算了,睡吧,為什么夢中還在一遍一遍地遭受折磨。

  傅成杰最后找了個指路明燈幫忙——母校北舞的名師胡巖。

  胡老師聽完了之后,沉默了一會兒:“熬過去了你就成了,熬不過去你就認了,或者改行吧。”

  “…啊?”

  “我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要面對這個問題了,可見你那劇組真的是你的機緣,就是可能來的太早。跳舞,其實也包括其它的藝術門類,總有一個階段,就是發現自己迅速地在進步,而這種進步往往是通過對身體和靈魂的雙重劇烈壓榨達成的,就是一個字兒熬,沒別的辦法——熬過去了你就發現自己到了一個新境界,熬不過去那就得學會接受自己的平庸,都一樣的,成杰,你想想北漂的師兄師姐們,成了的,就是胡洋,就是唐詩意,沒成的,你名字都記不住,回老家開舞蹈班兒了,去學校當老師,或者徹底改行了,對不對?所以你就看的意志力了,不瘋魔不成活嘛。”

  傅成杰仰躺在地板上,沒有逼著自己趕緊睡,而是不斷地問自己,想成功么,想一直演么,想被人知道么,想,吃苦么?想!苦也想吃!紅也想要!

  在季銘使勁兒催肥之下,很多演員,其實也包括作曲這些幕后成員,都在經歷類似的脫胎換骨——不是所有人都撐得住的,哭著來找頂頭總監,或者直接找佟鑫宇、張潔的,都有,老師對不起,我受不了了,我抑郁了,我快瘋了,我不能繼續了。

  好吧。

  不過幸好,傅成杰、連海洋,李茵,王柔柔…精挑細選地這一批主要演員,都頂住了。

  到季銘帶幕后團隊去倫敦的時候,他們甚至都已經開始完成蛻變,氣質更加沉凝,在舞臺上,季銘能清晰地感受到更穩了,是那種想明白了的,有自己的根兒了,站那兒唱、跳、演,全都受益于這種心理支撐,整臺音樂劇的氣質,為之一變。

  他也是看到這個轉變之后,才決定帶人去西區,現在給他們稍微松一松,已經不會導致退步,反而會給他們思考和進一步沉淀的空間——回來之后,季銘相信,他們不僅會更穩,而且能從這種穩定當中提取更多的表現力,更自由的身體,更松弛有度的嗓音。

  “十二月第二個周四?”

  “對。”宋總點頭:“我們考慮了一下,還是不去湊春節檔的熱鬧了,這個點上,《蘭心大劇院》賣相不如我們,而且他們到現在好像還沒定好宣傳策略,內部還有些分歧,我打聽來的啊,到時候能不能上都還不一定呢。”

  季銘笑著看了宋總一眼:“您消息還挺靈通的。”

  “沒辦法,你這大老板不動彈,我只好四下打探了,”宋總頗有些幽怨啊,季銘作為《默》的半數權益擁有者,確實不太上心,雖則說京城文化是宣發方,但有季銘全力配合,熱度上估計是不怕的。

  季銘也不聽他的抱怨,只看最終這個定檔,也表明他們終于肯認清現實了,不是春節檔的體量,就別不切實際了。

  “還有兩個月,兩個半月,您給我安排多少工作呀?”

  “我還能綁著你去啊。”

  “…您別用這種口氣說話,”季銘嘖了一聲,這幽怨已經快突破天際了:“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宋總真是沒辦法,平息了一下澎湃的“怒火”:“反正我跟楊總聯系就是了,你能來就盡量配合,不能來我們也有方案。倒是《默》的音樂劇能不能趕在這前面上?”

  季銘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宋總,眼睛發亮,感覺來了一點提氣的消息:“怎么?您打算幫我把音樂劇一道宣傳了?我提前說,我沒錢啊,我不給錢,白工啊是,您有這個覺悟吧?”

  什么人吶。

  “那你不用宣傳啊?”

  “不用啊,”季銘眨眨眼:“對于一部音樂劇來說,我的名字就已經夠用了,額外的宣傳都多余,您想想看,音樂劇的宣傳渠道,無非是那么幾個網站,劇場的固有渠道,票務網,再加上口口相傳了——我的名字是不是夠用?”

  季銘參演的劇,自帶頂級流量,網上不用說了,劇院的話,文化廣場的東方劇院本身就是投資方,不得下死力氣啊?

  宋總沉默著,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我心臟感覺不太好。”

  “是么?多喝熱水呀。”

  “…”宋總瞥了一眼實在沒忍住笑的楊如意,算了,自己寬解了一下自己:“得,我認了,就算我給你打白工好不好?只要你能在12月份之前公演,至少能在京滬兩地都能上演的話,我就不收你錢,幫你鋪物料,打廣告,成了吧?”

  季銘挑了挑眉:“您別說的我好想占了很大便宜似的,就算有宣傳預算,也就省了幾十萬而已——再說,一個劇場就幾百個人,再多也坐不下呀。”

  冷靜,冷靜!

  季銘跟楊如意對視一眼,不能再刺激宋總了。

  “哎呀,不過還是萬分感謝,娛樂圈就是有宋總這種急公好義的及時雨在,才能這么有人情味兒,太難得了,太不容易了,名利場里一條清流啊,宋總,您是這個。”

  好俊俏的一只大拇指。

  哦不,好值得欽佩的一位及時雨,宋江傳人,宋戈。

  嘎嘎嘎。

  去倫敦之前,季銘有一個MIng銘品牌的活動,得益于產品系列的增加,它在京城的第一家品牌概念店要開了,作為聯名老板,季銘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正好是國慶開業,蹭的一手好熱度。

  因為新出的這一款鞋子,非常國潮——叫“國泰民安”,使用的元素來自于泰山的輪廓,以及后母戊大方鼎的銘文、紋路和形制。放在國慶,實在太合適了,季銘都不得不給李寧的工作人員點個贊。

  節日定制款啊。

  開店儀式,沒有傳統的剪彩這些,而是一場三對三的半場對抗賽,請了幾位退役的國手。穿著不同系列的MIng鞋個人定制版,也是很炫酷的,等于是讓排隊的小哥哥小姐姐,當然還有炒鞋黨們,看了一場鞋秀。

  為了慶祝開店,今天現場各系列都放量出鞋,加上還可以有機會跟季銘合影,以及在鞋盒上簽名——為了賣鞋,季銘也是很賣力了。所以隊伍排得非常長,尤其夾雜了大量的季銘粉絲,氣的真想買鞋的鼻子噴氣。

  放號的時候,季銘也被大量的記者圍住,這是他拿了威尼斯影帝之后,第一次公開面對媒體——《GQ》活動上他基本上沒有被采訪到,獨眼浪的那次車訪也不算在內,因為沒有震動,哦不是,因為那篇訪問與其說是之后,不如說還在頒獎過程中,很多反映啊,回饋啊,都還沒出來,自然浪記也就沒問。但依然可以說,那篇專訪的記者是笑歪了嘴,他也沒想到,后頭足足二十幾天,其他媒體都沒能采訪到季銘。

  這位的龜息神功,也是越發精湛了。

  “這個話筒,有點分量啊。”季銘其實只拿了一部分,下面有兩個記者幫忙,但還是太重,而且記者明顯也覺得太重,那一叢叢的話筒,都在晃啊,季銘瞅了瞅:“那咱就長話短說啊,別回頭手斷了。”

  “不行不行。”下面拿話筒的記者,還猛搖頭呢:“多說點兒。”

  “哈哈,行行行,真是敬業。”

  “在您拿戛納特別表演獎的時候,其是有一些質疑的聲音,然后很快,一年多一點就拿了威尼斯影帝,會不會覺得有打臉的感覺?拿影帝的感覺是什么樣的?”

  真直白啊。

  “打臉,倒也沒有,因為那會兒看,確實是不夠有說服力,對吧?特設獎嘛,雖然我自己是覺得很受肯定,但大眾看法,是有道理的。而且得到威尼斯的肯定之后,其實回頭再去看,反而會覺得那是個獨一無二的榮譽,對吧?很幸運吧。至于拿影帝的感受,有一點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因為真的很多人在期待,甚至比我自己還要重視,我就覺得如果沒有拿,可能會有很多人失望,能不讓他們失望,我覺得非常開心。”

  會說話,我不是因為拿影帝開心,我是因為粉絲、親友不失望才開心——瞧瞧這格調,果真是龜息神功第九層了,功力深厚。

  “能問問新電影么?還是一直在做音樂劇?有消息要告訴大家么,關于音樂劇《默》的。”

  “新電影暫時沒有,但是在看劇本,你知道這就意味著今年不會進組了。音樂劇一直在排練,下個月會跟大家見面吧,然后消息,有一個消息,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感興趣,就是《默》會在倫敦西區排練一個英文版。”

  一陣小規模的驚呼。

  雖然音樂劇不是顯學,但西區和百老匯兩大圣地,很多記者還是心中有數的——所以,這就去西區了?

  “您主演么?”

  “對。”

  啊那新電影真的是遙遙無期了,兩個版本的音樂劇,排練,首演、巡演…得到明年中去了吧。

  得,還是回來。

  “之前,比如人民X報、光明X報、中新報等媒體都撰文評論了您拿獎的消息,也說年輕演員有您這么一位榜樣在,應該比他們的前輩更有確定的道路和目標,希望他們能夠‘按圖索驥’,您怎么看呢?”

  季銘啊了一聲,沒猜到還有這一題:“哎我不太清楚我身上是不是有值得學習的東西,這個可能仁者見仁了,不過我覺得表演的方式是不同的,但對表演的態度,或許大家都可以更加誠懇一點,包括我自己。”

  記者們都是久曠之身,問題啪啦啪啦的,一點都不頓,半路上,張琛還給季銘遞了瓶水。

  不過,季銘也從大家地提問里,重溫了一遍他拿獎的后續。

  人民X報這些主流媒體的評論和肯定是一方面,另外還有主流之外的:

  說他是“中國電影誕生以來將藝術和商業結合最好的一朵奇葩”——你才是奇葩。

  說他是“全社會泛娛樂化危機中的中流砥柱”——一聽就很危險,分分鐘要倒塌。

  某某知名導演說“現在的演員就是演的太多,好的太少,要跟季銘學,不管是藝術還是商業,寧可少演一點,都要占上一頭。”——這個季銘不太贊同,畢竟錦鯉不是人人有,大部分演員都得靠堆,才能進步啊。

  剩下的都是網友,網友說“季銘三千年來第一個”“小季飛刀,例無虛發”“獨孤求敗,自囚巔峰”“應該急流勇退,保全名節”“應該振臂一呼,向歪風邪氣開戰”…季銘也是一頭冷汗,如果不是他從影視圈躲了,估計無數的使命就要壓過來,有些好拒絕,有些就不一定,想一想自己要把時間浪費在那些迎來送往,居中協調上,都頭疼。

  “季銘,能說說今天發的新鞋么?還有你對球鞋的理解,對品牌有什么定義和想法么?”

  季銘被這股清流一激,頓時清醒了不少,一眼看到一個小個子女孩,特不像愛球鞋的:“您這是問到位了,打算幫我宣傳宣傳?”

  顯然是的,真是個懂事的記者朋友。

  可能是被季銘重點光顧了,小個兒頓時瞅準機會加了一個問題:“最近有一些著名女演員說沒戲可演,然后一些演員也說自己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拍過戲了,您覺得這是行業不景氣,還是行業不健康?你自己會有這種感覺么?就是之前章影后,也有拿了影后之后,發現沒戲演的情況,大家似乎不需要演技這么高超但很貴的演員。”

  “我不貴的,我很便宜的,請幫我跟各大導演說一下,我還可以帶資進組,活好事少,配合度高,請多多考慮我,我畢竟只是個入行三年的新人,拜托大家了。”

  哈哈哈。

  信男人那張嘴,不如信世上有鬼。

無線電子書    我成了一條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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