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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4章 死豬不怕開水燙

  季銘沒有接觸過特效拍攝,做《演員》的時候,研究過一些科幻片,但也大多是從表演的角度來觀察的。

  “這就是行星發動機?”

  郭導點點頭,他看著大屏里頭播放的短暫畫面,黑云壓城的逼迫感,極具工業美學的鋼鐵巨獸,絢爛的科幻光柱…郭導看它們,似乎就像看意中人一樣,而且愛到骨子里的那種。

  看過之后,季銘總算明白為什么電影還沒開始拍,錢就花光了——對于國內觀眾來說,這應該會是一部刷新眼界的國產電影,劇組算得上是不惜成本。

  “我們還在期待能夠略有盈余,這樣就有機會拍系列。”郭導笑呵呵的,然后看著特效合作的蔡猛:“蔡總就是用愛發電了,虧定了。”

  “國內特效就是這樣,花心思的我們必賠錢,不花心思的必爛,”蔡猛倒是很豁達:“不說是為愛發電,但多少都是抱著一點夢想,一點理想化的想法,報酬跟付出是不成正比的。不過趨勢上還是在變好的吧,以前什么片子都宣傳好萊塢團隊,什么《指環王》團隊,《金剛》團隊,其實做出來之后,不也還是那個樣子么?觀眾也不是傻的,被騙一次騙兩次,不會一直被騙下去的,最后肯定還是性價比取勝。”

  談起來特效這部分,《地球》劇組的這些人就自信多了——跟不懂的人吹牛,往往沒有什么成就感,跟特別懂的人吹牛,人家臉上笑嘻嘻,心里mmp,說的是牛嗶,想的是二嗶。只有季銘這種懂一點,但很少的人,才是吹牛的最佳對象。

  左一個houdini,右一個nuke,就讓只知道PS的季銘,不明覺厲了。

  說起一個渲染來,都能從戴爾的服務器扯到二十世紀抽象主義巨匠波洛克,工業和美學在這里失去了界限,碼農和藝術家一體兩面…一直吹到他們從“似懂非懂”的季銘的微笑里,也讀出了MMP的內涵來。

  咳咳。

  “真是大開眼界。”

  “真的要了解,還是要拍一部片體驗一下。”蔡猛皮厚臉黑:“這跟你們演員熟悉的那種拍攝方式,真的有很大不一樣,就簡單地說一個,綠幕表演,現場沒有布景的,你完全要靠自己的想象力、控制力來表演,你說你身后是風平浪靜,結果劇本是千鈞一發的大爆炸,追著你屁股來,那種火焰舔著你腳跟的感覺,你演劇情片,喜劇片什么的,肯定是沒有機會體驗的。”

  “是。”

  車子里有點安靜。

  季銘看看初晴,她拿著pad在看譜。副駕駛上楊如意按壓著眉心,嘴里念念有詞的。

  “怎么樣?”

  “啊?”初晴抬頭看他:“問我?我不怎么懂啊,就是覺得那些人還挺有激情的,以前看網上的新聞,覺得好像這些拍大片的都是為了摟錢,拍藝術片才是純粹的電影人。但是今天看他們那樣,覺得好像也不是,不管是導演制片人,還是特效公司的那個,還是挺,怎么說呢,就是挺理想化的。”

  “這估計就是他們的策略了。”楊如意嘖了一下:“初晴啊,我跟你講哦,娛樂圈就是這樣的,好班底好劇本的項目是第一等的,可以讓演員增值,甚至直接就是拿獎。次一等的,就是有錢,片酬高,預算高,這意味著收入好,商業價值高。

  再次一等的就是跟你談夢想了,一沒錢,二不是什么被人看好的項目,就只能談夢想了,這種情況呢,就有賭性了,真是夢想成真那就賺大了,但沒那么容易,大部分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流浪地球》就是這一類,國產科幻,他自己都說了,大導演大演員,愿意接的少之又少。投資也少,能拿來發片酬的更少。”

  初晴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娛樂圈的規則,很感興趣:“那還有更差的?”

  “有啊,空手套白狼的,豆瓣評分2.0的,投資不干不凈的…等等吧,碰上了不說好處,連全身而退都難——港城黃金時代的時候,這種項目很多,那些港城大明星都拍過,現在內地也有不少。”

  “我好像沒看過這種電影。”

  季銘用圖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那種電視劇電影,要么干脆不見天日,要么就是院線一日游——國內每年拍這么多集電視劇,這么多片子,大部分都是沉底的。也就是你老公我,出道就是一鳴驚人,萬眾矚目,劇本眼睛都要挑花掉,當然遇不上這種爛事。”

  “…那你不也就挑了個倒數第二等的。”

  季銘丟了一個回家算賬的眼神給初晴。

  楊如意笑了一會兒,又想了想:“季銘,你自己也再想想,今天看過之后,我覺得倒不是不可以做,從特效效果來說,還是挺震撼的,而且劉慈星的IP也不小,中影和京城文化的制片宣發,也值得信任。我回頭跟周總也再商量一下,這片子要是能出來,說不定就是第二個《藥神》呢——哈哈,想一想。”

  “許愿成功!”

  啊咧?

  季銘噔一下坐直了身體——按照錦鯉的尿性,如果是《逐夢娛樂圈》這種東西,你許愿到死也不可能成功的。楊如意這個愿望能成功,至少意味著《流浪地球》是有大爆基礎的,當然,按照慣例,季銘該努力還是要努力。

  “怎么了?”

  “呃,沒什么,就想了一下,覺得這個項目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討人喜歡?”

  “啊,是,我回頭再想想,龔戈爾說劇本上的事情,還會跟我聯系。先看看劇本最后是個什么樣吧,也許協調不過來呢,再說吧,再說吧。我先過巡演的事兒。”

  中戲版的《末代皇帝》,在京津高校圈子里的關注度挺高,開始的時候,定的是只要領票進,后來看問的人太多,學校擔心有人當兼職黃牛,就規定票證一致——票和師生證件同時出具才可以進場,這下就把外校學生和社會人士,都排除出去了。

  畢竟,實驗劇場只有700個位置,實在算不上多,怎么都得先盡著本校的。

  時隔半個月再登臺,大家該緊張還是會緊張,尤其這回臺下坐的可不都是大白菜了,朝夕相處的同學老師,擦肩而過的校花校草,牛逼的師兄,鮮嫩的師妹——全在臺下坐著。《末代皇帝》載譽歸來,如果演砸了,那真是要丟死人了。

  “有什么可擔心的。”譚子陽豁出去了:“我們再丟人,那能丟的過季銘?季銘要是演砸了,你想想看,分分鐘就上熱搜了。我們演砸了,無非下次再找補回來就是了。是不是這個道理?”

  姚成鐸重重點頭:“說的不錯,季銘要是都砸了,我們砸了那不是太正常了?不砸才奇怪。”

  演員們于是兩兩點頭,頗以為然。

  “怎么著,我砸一個給你們墊底唄?”

  嘿嘿。

  不過后臺說是這么說,但登臺之后,扎實的排練基礎就發揮效果了,無論如何不能在老家丟人啊。一絲不茍的走臺,情緒飽滿的臺詞…每個人都盡力在自己的角色上發出光彩來——畢竟,臺下有他們的室友同學,不會僅僅看著主演,而是會時刻關注他們的戲份,至少在那時,他們也是舞臺上的中心。

  順利落幕,掌聲轟然。

  “牛嗶啊還是牛嗶。”胡旭一邊鼓掌,一邊跟易千嘀咕,他們倆的座位不前不后的,反而能感受到臺上演員,尤其是季銘的實力——今天的演出是沒有麥的,作為兩個脫離了菜鳥的大二學生,他們自然越發能感受到這種硬實力的震撼。

  “其他人也挺厲害的我覺得,哎,還是這種大戲鍛煉人,一場戲下來就脫胎換骨了,李瀾我感覺她進步就好大。”

  “她上《演員》的時候就挺厲害的了。”

  “一小段戲跟一整臺戲能一樣么?”

  “也是,那會兒我應該也去爭取一下的,機會不等人啊。”

  他們倆身邊的室友,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終于忍不住了:“你們倆得了吧,說得好像你倆都一文不名一樣,哥們我才是懷才不遇的可憐人好么?可憐人知道么?”

  一山還有一山低啊,這么一想,也沒那么難過了。

  胡旭拍了拍室友的肩膀:“是啊,知足常樂。”

  去你的吧。

  中戲的演出是一個開始,旋即《末代皇帝》在人民大學、北師大等幾所京城高校接連上演,之后更是飛到滬上、金陵、蜀都等高校密集城市巡演,一輪巡演下來足足二十二場——受限于沒有B組,演出場次受到很大的限制,但毫無疑問,這部話劇已經脫離了教學作品的行列,擁有了真正的藝術生命。中央戲劇學院的名號,也在更多的綜合大學圈內,名聞遐邇。

  季銘累的腳不沾地,在《末代皇帝》巡演中間,他甚至還參與了幾場《雷雨》的三輪巡演——第三輪巡演,主要是B組和青春版陣容了,A組陣容的場次比較少,演員們也都有自己的新工作。

  除了繁重的巡演之外,季銘跟《流浪地球》關于劇本的討論也往來多次,到后面他甚至親自上陣梳理人物,尤其是劉啟這個人物——他本身應有的特質被拖出來放在上面,一個在地下城中長大的新人類,他打小從90后的爺爺老韓那里,聽到災難前的世界,因而極端向往地面的風景。意外闖出之后,老韓死去,韓朵朵在滬上冰湖里看到栩栩如生的逃亡人群遺骸,可能就包括她的親生父母,以這兩個契機為轉折點,分為前期的大冒險心態和后期的拯救世界心理。

  此外,把他和劉培強的父子感情往下放,在關鍵節點,以仰望天空,以閃回,以直接交流…等方式來烘托兩人之間的情感變遷——感情從來都是復雜的,并不需要有一個清晰的線,從頭到尾,劉啟對父親都是埋怨和崇拜皆有,只是在不同的時候表露出不同的一面來——這條感情線在最后父子攜手引爆木星的過程中,也就是電影的最后才被點明。

  當雙方的討論到了這個程度的時候,其實合作的意愿就已經很明確了。

  最后就剩下一個問題——錢。

  “京城文化可以追加不超過2000萬的片酬支出,專項用于支付季銘的片酬。”宋總直白明了地和郭導、龔大制片說道:“這個數字,你們能把季銘談下來,我明天就可以打錢過去。”

  “…那錢還是不夠啊。”郭導痛苦地按著太陽穴:“我怎么這么窮啊…哎宋總,吳金老師那邊,您給問過了嗎?”

  “說是說過了,不過最后他投不投,恐怕他還得再看看你們,尤其是你啊,我覺得他還是挺在意你的決心的——他拍《戰狼1》的時候,也是缺錢,也是沒人看好,估計有點感同身受吧。就看你能不能從這里打開缺口了。”

  “瑪德,我索性把他倆請到一起,搞個火鍋,能成就一起成,不能成就攤開算數。”

  “…死豬不怕開水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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