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跟室友在食堂吃完飯,季銘就打了個車去國家話劇院。
周院長有召。
周少紅特地在劇院辦公室等著他:“沒什么問題的,你只要別發神經,順順利利的就行。”
“…什么叫發神經?”
周少紅看季銘的眼神里,全是平時看著也挺機靈,怎么這會兒傻死了:“如果周院長問你院里有大戲需要你,你外面又正好有影視劇安排了檔期,怎么辦?你回他說‘那就沒辦法了,只有下次再跟院里合作了’,這就叫發神經、缺心眼,腦子壞了。”
季銘眨眨眼,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發這個神經。
“那你怎么說?”
“我會盡力協調時間,優先保證完成院里的演出任務。”
周少紅點點頭:“就是這樣,說的太過,那就假了,周院長喜歡聽好話是真的,但不喜歡聽假話也是真的。總之你就是誠懇,誠懇,再誠懇,該說的說,不該說不說,先把工作拿下來,后面怎么搞再說。”
哦周少紅真是對他掏心窩子了。
“行了,”周少紅看看時間:“你去吧,我就在辦公室等你。”
季銘進到院長辦公室的時候,還真有點忐忑,主要是這位國話的現任院長,挺傳奇的。上任之后做了很多改革,包括季銘要簽的聘任合同,也都是他上任后調整過的,給演員加了不少緊箍咒,沒有以前那么好過了。
“季銘來了,坐坐坐,渴了自己接水啊。”周院長在批東西,看他進來就停了。
“院長好,”季銘淺淺鞠了個躬,很流暢地給院長接了杯水——盡管院長自己有個很大的保溫杯,擱的也很顯眼。
周院長都笑了,還挺捧場,端起來喝了一口。
笑過之后,臉色也和煦了很多。
唉呀媽呀,季銘發現自己拍起彩虹屁來太流暢了——之前上“文學修養”的時候,吳玲燕看他跟趙老魔眼神交纏,說他可以去試試大太監的角色。現在看來,還真是哈。
舔狗啊舔狗。
周院長跟幾名真正聊天的時間,其實不長,也沒有問什么二選一的難題,主要就是講講在國話演戲的感想,對國話的看法之類的普通問題。
季銘就抓緊機會把國話捧了一通——必須是周院長上任之后。
“我覺得國話舞臺有一種別處沒有的東西,我想那也許就是一代一代國話人的戲魂吧…”
“每次站上舞臺,我都特別感動,大家勠力同心,滿心純粹的,就是做好一臺戲,別的沒有…”
“在國話,我覺得特別好的一點,演員沒什么需要煩心的,只要好好演戲,院里就給我們提供最好的條件,最純粹的環境…”
彩虹屁,九連環,把周院長都拍的小激動。
最后居然起身把季銘送到辦公室門口,殷切囑托:“好好拍戲,院里肯定是會給你最大的支持,也是你最大的后盾。”
季銘如果不是怕太過火,眼淚都可以下來了。
生活如戲,全靠演技,比演技,季銘誰也不怕。
“院長親自給你送出門的?”
“啊。”
周少紅狐疑地看季銘:“你做什么了?”
“沒做啥呀,”季銘從周少紅抽屜里順了一罐西梅:“我就是說了一些真心的話,可能院長也有同感吧,我看他挺激動的,嘿嘿嘿。”
“…不管你做什么了,不要到外面亂說話,知道不知道?”
小聰明有時候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喜歡炫耀自己的小聰明。
“嗯。”
季銘正經起來,點點頭。
“院長這里簽字之后,也就兩天估計,人事就會通知你來辦手續了,下面按照流程走就可以了,我就提前恭喜了。”周少紅看著季銘,笑的挺感慨,也就是大半年時間,這小子一路過關斬將的,馬上就要成為國話正式一員。
還挺神奇。
“謝謝姐——就說這一遍,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謝,花錢我又舍不得。”
“…趕緊走,早晚被你氣死。”
入職的事情基本抵定,季銘還是挺開心的,有一種按部就班的穩定感——國話,《雷雨》,演出,入職,這么自然而然地發展下來,挺好。
“祝賀你。”
“祝賀你男朋友。”
初晴和季銘兩個人,舉著紅酒,在昏暗的牛排餐廳燈光里,只有眼睛里水光瀲滟。
“祝賀我男朋友在大帝都有了個根。”
“還很巨大。”
“…算了,吃吧。”
季銘笑的肩膀都在抖,初晴被他逗的,也笑起來,兩個人笑到最后,連刀叉都捏不住了——傻了一樣。好像笑著笑著,才感受到真正的喜悅來。
京城居,大不易。
兩個外地人,能在大二就石頭落地,確實值得傻笑一通。
笑的旁邊一桌的夫妻倆都側目。
“遇見什么好事啊?領證啦?”女的沒忍住,笑著問了一句:“恭喜啊。”
季銘跟初晴對視了一下,發現人真的是忍不住炫耀,哪怕對方可能就是京城人,也一樣。
初晴挺小聲兒的:“不是,就是他戶口定了。”
“哇…怎么定的啊?”
“他們單位給辦的。”
初晴看出來夫妻倆沒有京戶,雖然知道不太好,但內心的喜悅還是成倍地濃郁起來,人無我有,才是真高興,嘖——都是普通人,過著普通的日子,漲工資、落戶口,買了房,都是值得高興的大事。
從餐廳出來,兩個人都有點微醺,不知道是醉的,還是開心的。
“初初,還看電影么?”
“…你想干嘛?”
“沒想干嘛,就是昨天看你演奏,我就成了你的小粉絲,然后我就想問問,”季銘湊在初晴耳朵邊兒上,呼吸像個癢癢撓一樣:“你睡粉兒么?”
初晴覺得真是春天了,好熱。
那就開個房間,沖個涼吧。
嘩嘩嘩。
水聲好像落在初晴的心上,潮起潮落,上下起伏,心臟都感覺快跳出來了。季銘的影子落在簾子上,一側身,有些地方好像帶著磁力一樣,吸引著初晴的目光。
不一樣。
肯定是不一樣啊,初晴突然把臉埋在抱枕里。
快燒起來了。
季銘出來,就看見她跟個鴕鳥一樣,好像埋住了頭就什么都不會發生了,笑了笑。
輕輕地走到床邊,季銘湊近過去:“嗚哇!”
“啊!”
“哈哈哈,初初。”
“嗯。”
“寶寶。”
“嗯…”
“乖乖,看看我。”季銘伸手托起初晴的臉,紅似云霞:“你真好看。”
四目相對,纏綿的情意都快淌出來了。
季銘慢慢靠近過去,嘴碰了碰,又碰了碰:“嫂嫂,你把嘴張張。”
“這火焰山,好生熱啊。”
“…別說了你。”
季銘眼前嫣紅一片,像沁了血一樣。
“小兔兒乖乖,把門開開,我要進來,快點開開…”
“別唱。”
初晴快哭了都。
熱氣蒸騰起來,唐僧上了取經路,抵死不回,悟空揚起了如意金箍,除魔衛道…九九八十一難,前前后后,走走停停,沖沖退退,直到天奏仙樂,地涌紅蓮,神泉噴吐,鐘乳綻香…
才來到了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