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薩夫徳佐小鎮,皮亞克大街17號。
艾琳娜兩人現在終于知道了她們要去拜訪的房屋地址叫什么。
當然,在非魔法界的登記簿上并沒有17號這一棟,它如同布萊克家的祖宅一樣,巧妙而隱蔽地消融在了人們視野邊緣的陰影之中,路燈的橘色光芒在夜幕下似乎凝滯下來,無法突破那片幽暗區域。
阿爾希波夫娜正準備繼續往前邁步時,左手掌心傳來被指甲按壓的刺痛感。
“我們到目的地了?”她停下腳步,右手下意識握住大衣內的霰彈槍。
艾琳娜認真地點了點頭,壓低聲音朝著右邊偏了偏腦袋。
“集中注意力,往你的右手邊看——”
魔法界有太多可以讓一個場所消失在麻瓜眼前的辦法,她首先要判斷這里的魔法隱蔽等級。
而其中最常見的大致可以分為三類:驅逐、忽略和選擇開放,譬如破釜酒吧會讓人下意識忽略,而類似于魁地奇世界杯賽場則施展了麻瓜驅逐咒,至于魔法部和圣芒戈醫院則直接采取了選擇進入。
或許這樣的判斷并不算嚴謹,但是一個復合魔法防護場所通常會更加危險一些。
艾琳娜一邊維持著周邊的“光學隱形”,一邊輕聲說道。
“請詳細描述下您看到的場景,以及您現在內心中的想法,女士。”
“嗯?這里…什么時候突然多出來一棟房屋…”
阿爾希波夫娜皺了皺眉,順著艾琳娜的指示集中精神,朝著右手邊的街道看去。
在她的視線中,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了一棟灰色的三層房屋,淺褐色木頭籬笆沿著街邊圈出了一個小小的花園,蜿蜒的鵝卵石步道一直延續到房屋門口的臺階,一盞熄滅的掛燈在門外的廊柱上輕輕搖晃。
隨著她注視房屋的時間逐漸變長,阿爾希波夫娜隱約覺察到一絲陌生的煩躁正在繁衍。
說起來,這就好像是她小時候在課堂上走神,卻又不得不專注看向黑板的狀態。
不過相比起孩提時候的散漫,作為從朗道研究所走出的精英,這些“走神”幾乎無法對現在的阿爾希波夫娜造成什么實質影響,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勝心——當她靠近霍格沃茨領域時,也是這種感受。
“…房屋、花園的畫面非常清晰,但是我心中出現了不受控的焦急。”
阿爾希波夫娜用力咬了下舌尖,緩緩調整呼吸,“這種狀態與我在霍格沃茨大門前的狀態類似,因此我懷疑這里也施加了麻瓜驅逐咒。除此以外,現在我以我們所站地點與房門建立縱軸,依照目測一米的區域劃分板塊進行內容框選,您如果有什么疑惑和待補充地方可以隨時提出…”
她飛快地把自己的判斷猜測、看到的大部分重要信息和她分析闡述的邏輯講了一遍。
至于巫師們應該看到的內容,以及巫師們的魔法奧秘,那些并不是由她來負責得出結論的部分。
“我明白了,那么從大體來說這里的安全防范并不算特別高…”
艾琳娜耐心地聽完了阿爾希波夫娜的描述,輕松了一口氣,停頓了兩秒后忽然岔開話題。
“差點忘記問您了,您現在心中焦急,我是說那件十萬火急的事情,是什么?”
“吉德羅,我想去盡快去確認他現在的情況——無論生死。”
阿爾希波夫娜冷靜說道,壓抑著心中那快要溢出來的狂躁不安。
“很好,很感謝您的坦率——”
艾琳娜聳了聳肩,輕輕松開阿爾希波夫娜的手,若有所思地彎起嘴角。
“那無論從邏輯、理性、智慧分析,這里明顯就是那個可以給予您答案的地方。從現在開始,我將不會牽著您的手,如果您可以依靠自己的理性去戰勝錯誤本能,那么就隨我一起走進這個房間。”
“倘若您往后走了一步,那就立刻按原計劃回到旅館待命——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
麻瓜驅逐咒是魔法世界在驅逐麻瓜時最常用的咒語。
它并不是作用于某個具體的人身上,而是施展在某個建筑物或者一定空間范圍之上。
不同于其它魔咒,麻瓜驅逐咒僅僅針對于“不具有魔法才能的人類”有效,當麻瓜靠近施展了麻瓜驅逐咒的地點時,必然會想起十萬火急的事情匆匆離開,這就是這條魔咒最直白也是最不講道理的規則。
只不過,但凡超過三個字的規則就必然存在可以鉆的漏洞。
倘若“十萬火急”與“離開”出現矛盾,比如“十萬火急”的就是“進入”這片區域呢?
又或者說,在某個人的主觀意識中,突破這片區域的優先級高于一切呢?
魔法可以誤導、乃至影響一部分心志不堅定的人,但它很難真正左右一個意志堅定者。
在幾個月前的前蘇聯行動中,天命集團的巫師不止一次體會到了這個道理,如今出現在霍格沃茨之中參與魔法科學研究的研究員,無一不是具有極強人格力量的英雄,阿爾希波夫娜自然也不例外。
“好的,我會遵守約定——零小姐。”阿爾希波夫娜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仿佛又回到了剛到朗道研究所的時候,哪怕心中萬分焦急,也要恪守規章一步步來。
艾琳娜抽出魔杖,想了想又收回衣襟,單手握著那枚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鏈。
亞美尼亞是世界歷史上第一個“十字架”國家,在這片土地上,“虔誠修女德麗莎·阿波卡利斯”的身份顯然要比“邪惡女巫艾琳娜·卡斯蘭娜”的身份更有優勢,她走了幾步后停頓下來看向身后。
“除非攻擊來自身后,并且指向目標是你,否則不要主動開火——”
“當然,如果我發動了攻擊,你就可以隨意展開火力壓制了。記住,開火時不要有任何猶豫,哪怕是不幸造成了誤傷,我也可以隨時把他們從死神手中拉回來。吉德羅·洛哈特銷毀了徽章,我希望您在營救過程中時刻記住這一點,以及——大阿卡納從不談判,也從不向敵人妥協!碾碎他們!”
阿爾希波夫娜愣了半秒,成熟性感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殺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的!”
烏云遮擋住了月光。
霧氣逐漸升起,特薩夫徳佐小鎮陷入了一片寂靜。
那棟“巫師住所”的花園安靜到了極點,沒有一點聲音傳出。
阿爾希波夫娜屏息環顧四周,雷明頓M870的握把已經落在了她汗津津的掌心。
她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魔法戰斗,在她想象中這種交鋒不亞于雙方規則理解的碰撞,操縱魔法力量的巫師似乎是掌握殘缺權柄的神民,或許還沒等她肉眼捕獲到什么光影圖案,對抗就提前結束了那種。
在阿爾希波夫娜的注視下,艾琳娜拉著行李箱,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幢隱沒在黑暗中的房屋。
“嗯?奇怪…”
就在這時,她聽見艾琳娜忽然輕咦了一聲。
等到靠近了艾琳娜才注意到,這扇木板門似乎被人粗暴的破壞過。
鎖頭半掛著耷拉在門上,門板正面還有幾個淺淺的印子,似乎有人曾用力砸過它。
吱嘎——
艾琳娜原本準備敲門的右手翻轉,手掌輕輕推了一下那扇黑色的木板門。
伴隨著聽起來有些牙酸的聲音,虛掩著的房門輕輕打開了。
在沒有燈光的客廳中,一個黑乎乎地人影無力地攤靠在扶手椅上,在他面前還放著兩杯早已冷卻的紅茶以及幾塊茶點,不同于艾琳娜此前的預計,相比起房門而言,客廳里看起來反而沒有戰斗痕跡。
唯一有些讓人在意的地方是…
艾琳娜低下頭,就著昏暗的光線看了看門口的地板。
一大堆雜亂、無序的泥腳印從這里延展開,客廳地板上也同樣有不少的泥印。
顯而易見,在她們抵達這里之前不久,這里還接待過不少“客人”——特薩夫徳佐小鎮的街道大多是石板路,雖說剛下過暴雨,但是這樣泥濘的鞋印多半只有從小鎮外的林地穿行過來才會出現。
不正常的犬吠、來自森林的不速之客、怪力、洛哈特的失蹤…
艾琳娜心中的線索一一對應,但疑惑反而越來越多了。
“狼人?可是為什么…”
“這里面安全,直接進來吧——”
她搖了搖頭,瞥了眼那名胸口還在微微起伏、人事不省的人影,暫時壓下心中的困惑,轉過身朝著不遠處還在警戒的阿爾希波夫娜招了招手,如果對方是狼人的話那反而威脅不大了。
作為一名象征著愛與和平的修女,或許她在神秘魔法上的造詣不深,但業務能力還是很扎實的。
至于到底發生了什么,既然有一名目擊證人,那就好辦多了…
要知道,修女的工作之一就是認真聆聽。
而在聆聽之后,則是拯救靈魂。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