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美尼亞,特薩夫徳佐小鎮。
不同于艾琳娜“記憶”中那個沿街到處是高檔酒店、民宿的旅游勝地。
如今的“亞美尼亞花之谷”還是一個沒有任何資源價值,也沒有太多商業開發的邊境小鎮,除了外來的木材商人、日化商人外,幾乎沒有什么游客,旅館自然也只有那家由鎮長經營的Kecharis。
事實上,Kecharis與其說是一間旅館,其實更接近于漢娜家經營的破釜酒吧。
“這位夫人,盧布——你知道的,幾乎沒人要了,不過——”
值夜的酒保喬爾舔了舔嘴唇,目光在阿爾希波夫娜那張性感的臉龐貪婪地游弋著。
“空房間是有一些,如果您的孩子可以一個人睡的話,倒是能破例一下。”
隨著蘇聯解體,流離失所的人幾乎到處都是,而相比起那些空有一身蠻力(亦或沒有)的男性,在這種經濟瀕臨崩潰的過渡時期,年輕性感的女性本身就是流通貨幣,或許價值不高但很好用。
老喬爾現在雖說已經年過六十,但這種送上門的好事他還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相比起濃妝艷抹的流鶯,這種拖著孩子的落魄婦女顯然更加誘人——亞美尼亞政府才剛剛恢復基本的行政活動,各地警務依然是一片混亂,更不用說還是這種遠離城市的偏遠小鎮,更何況他還…
“盧布不收嗎?美元可以吧?”
阿爾希波夫娜皺了皺眉,從大衣內口袋拿出一個錢夾,從里邊抽出兩張十美元。
“二十美元,住兩晚,綽綽有余了吧?對了,你如果想要找樂子的話,可以去六公里外的紅燈區,只要你有記得給錢的話,她們應該不會把你的牛子扯出來直接扭斷…這位先生?嗯?先生?難道特薩夫徳佐這邊連美元也不能流通嗎,或者說…您是想要看看這個東西么?”
阿爾希波夫娜輕輕把兩張十美元拍在桌子上,拉開大衣右側,展示出散發著成熟女性魅力的曲線,以及那個牢牢吸引住了老喬爾視線的又黑又粗的大寶貝的全貌,性感的紅唇浮現出一絲戲謔。
“雷明頓M870,嗯,也是美國貨。最近有點亂,作為單親媽媽我得注意安全。”
“如果我家那個死鬼沒有騙我,這把槍在市場上現在至少值500美元,如果說用來支付住宿費的話可能有些不好找補——不過,我這邊還有些用來買零碎東西的小面額…”
阿爾希波夫娜單手托著那把洛哈特幫她弄來的美式霰彈槍,右腿抬起踩在旁邊椅子上。
在她的大腿上綁著一環彈藥袋,上面整整齊齊地排著兩列紅色的圓柱型彈藥。
“雷明頓12號子彈,聽說可以用來獵熊,五美元一發。所以…”
某俄羅斯悍婦從大腿上數出四枚子彈壓進霰彈槍。
咔噠。
悅耳而富有律動的上膛聲。
在艾琳娜呆滯的眼神中,阿爾希波夫娜舉起霰彈槍,輕輕抵住那名可憐男人胸口。
“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反間諜局,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執行任務中,我們正在追捕一名攜帶危險武器資料潛逃的叛國者,等會兒可能還有些問題要問您——當然,我們會付錢的,我可以叫您同志吧?”
看了眼仿佛看到了鬼一般臉色煞白的男人,阿爾希波夫娜表情柔和地輕聲道。
“順便問一句,這里有熱水的吧?以及…儲物間有繩子么?”
事實證明,科研人員很少會有真正意義上的低情商。
在絕大部分情況下,她們展現出來的低情商,大多都是基于高智商計算后,得出了沒有必要花費精力去向笨蛋解釋和考慮笨蛋想法的結論,但單從雙商絕對值而言,她們絕對是同時代最杰出的那批人。
更不用說,經歷過前蘇聯殘酷“政治科研”清洗的阿爾希波夫娜等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到一刻鐘時間,阿爾希波夫娜就成功掏出了喬爾所知道的所有有價值信息。
而在整個威逼利誘的拷問過程中,艾琳娜一直乖乖坐在房間角落,可可愛愛地抱著那個大行李箱。
等到她們搖晃著鑰匙從反鎖的儲物間離開,來到干凈整潔的樓上客房后,阿爾希波夫娜此前那種虛假而危險的特工神情才驟然卸下,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放下手中那把雷明頓M870,轉頭看向艾琳娜。
“卡斯蘭娜小姐,您是否需要一份俄文口供,或者說我直接口譯?”
阿爾希波夫娜揚了揚手邊的紙筆,一臉探尋地望向那名站在窗邊觀察街道的女孩。
這是覺得沒有對照翻譯,我可能會懷疑她存在隱瞞的可能嗎?
艾琳娜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阿爾希波夫娜的意思。
“沒關系,我相信您的判斷和文字表述能力,而且時間急迫——我首先要判斷這附近的危險,畢竟休伯利安現在還在上空等待我們消息。還有,你直接叫我艾琳娜就可以了,不用那么拘謹。”
艾琳娜隔著窗戶指了指天空,回神坐在床沿邊,一臉無所謂地飛快說道。
然后,她抽出魔杖朝著周圍輕輕點了點,轉頭看向阿爾希波夫娜,表情嚴肅地沉聲說道。
“那么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們之前準備的那些問題有答案么?”
“有用的信息不多,不過可以鎖定部分區域就是了——”
阿爾希波夫娜緩緩搖了搖頭,回憶著剛才從那個禿頂男人口中問出的消息。
“依照那個下流老家伙的描述,最近一周內,小鎮里沒有發生任何值得注意的意外事故——沒有煤氣管道爆炸、也沒有雷劈起火、暴雨塌方這些。唯一有些奇怪的,或許就是今天下午不少小鎮居民的狗都在狂吠。不過現在倒是安靜了下來,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異常了。”
“不少小鎮居民的狗在叫?你有沒有問叫聲大致從哪邊開始的?”
“皮亞克大街,至于具體位置——從這里出門往左兩百米,右轉,岔路口左轉…”
阿爾希波夫娜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復盤了第二次之后,重新睜開眼語氣篤定地說道。
“沒錯,如果從這個信息來篩選,那么異常區域就是位于我們剛才走過的‘標記地點’附近。不出意外的話,那里應該就是那位亞美尼亞老巫師的住所,我們或許可以從他口中得知更多線索——”
“嗯,從現在的情況判斷是這樣。不過不是我們,而是我。”
艾琳娜點了點頭,從胸口拽出睡得暈乎乎的小儲備糧,在半空中晃了晃。
等到小家伙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晰,艾琳娜隨手把小胖雞塞到了阿爾希波夫娜手中。
“唔,我會在這里建立臨時安全屋——它身上有魔法標記,可以引導后續的增援人員直接抵達,同時可以引導您在返程時突破幻象。嗯,你等會兒把我送到那個‘標記地點’,然后就立刻返回這里。”
“鑒于‘倒吊人’的大阿卡納徽章已經摧毀,我認為您可能不太適合前往那片區域。”
“愚者小姐,大阿卡納摧毀徽章,這到底代表著什么?”
阿爾希波夫娜沉默了片刻,看著手中那只毛茸茸的小貓頭鷹,終于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被俘,或者戰死——反正不會是什么愉快事情。”
艾琳娜聳了聳肩,平靜地說道,湖藍色的眸子中神色無比冷漠。
“當然,這些僅僅是無數糟糕可能的部分舉例。在大阿卡納議會的規章之中,當一名大阿卡納成員主動摧毀自己的徽章,這就代表著他主動放棄‘大阿卡納’等價權。簡而言之,除非他重新回歸,否則在此后各項決策中,他相當于已經是一具尸體了,這也是另外兩名大阿卡納提議召集人手的理由…”
“所以說,吉德羅那家伙,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阿爾希波夫娜輕聲說道,用力咬了咬嘴唇。
她放下小貓頭鷹,重新拿起了那把雷明頓M870,默默地拉動了一下槍栓。
“愚者小姐,我想和您一起去——以吉德羅·洛哈特未婚妻的身份,如果在交火中出現意外,您就視作我的A級徽章也銷毀了。至于安全屋,反正有這只小貓頭鷹在,魔法信標就可以維持吧?”
艾琳娜沉默了幾秒,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但如果我啟動了瓦爾基麗婭,那么你的任務就結束了——”
她一邊說著,輕輕拍了拍那個還沒有打開過的行李箱,一臉嚴肅地認真說道。
“還有,無論發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在我沒有動手前,我希望您不要自作主張地亂動,否則我會視作你被人精神操控了。隨時保持警惕,我們現在可能是兩只落入陷阱的獵物…”
阿爾希波夫娜認真點頭,如同來時一樣把霰彈槍藏在大衣內側。
簡單建立好信標,通知休伯利安號按原計劃返程后,艾琳娜輕舒了一口氣站起身。
“走吧,我們去參觀下那名老巫師的住所。”
休伯利安號上攜帶的“常規”武器,幾乎全是戰爭級別的重型武器。
而在確認這里絕大部分居民確實都是普通人之后,休伯利安號可以發揮的空間就很小了,相比起讓那個大家伙在天上待命,還不如讓它返航,以便在動員結束后第一時間傳送增援過來。
不過在那之前…
艾琳娜一只手拉著阿爾希波夫娜,抽出魔杖輕輕揮動了一下。
兩人的身影開始一寸寸消失,如同隱沒在空氣中的煙塵,沒有剩下半點輪廓影子。
外邊街道上不知名的窺視目光一直沒有消失,如果她們直接從旅館大門離開,那么后續可能還會有不少的麻煩——雖然艾琳娜并不擔心危險,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時間被雜魚炮灰所耽擱。
“你應該沒那么容易死吧,洛哈特先生…”
看著寂靜的街道,艾琳娜目光閃爍了一下,在心中低聲嘟囔了一句。
畢竟在這個世界線中,吉德羅·洛哈特可沒有擔任過黑魔法防御術課的教授。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