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拔刀術

　　黑夜無聲，一路沿著秘密小道往上走，在耗費了半個多時辰后，石小樂拖著傷體，終于回到了自己在畫劍派的院落。

　　此時，天際已經微微清明。

　　“這次受傷，只怕得修養至少半個月時間。”

　　盤坐床上，石小樂一聲苦笑。

　　他并不害怕受傷，也不避諱修養。

　　麻煩的是，內傷不同于外傷，不僅恢復起來更慢，而且受傷期間，還不能隨意妄動內力與人動手，就連練武都會受到極大影響。

　　等于說，因為接下來的養傷，石小樂的進境都會嚴重變慢。

　　這是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衡山心法擁有治療內傷的效果就好了。”

　　這個時候，石小樂甚至幻想，如果自己修煉了九陰真經，或者九陽神功之類的絕世內功就好了。

　　這么點傷，根本不費事。

　　但他用屁股想也知道，九陰真經之類的武功，品級一定高得嚇人，抽中的概率簡直不要太低，不是目前的自己能覬覦的。

　　“對了，我之前完成追殺三足鳥的任務，加上成功令華山劍法化相，已經累積了兩次抽取機會，可以抽取武學了。”

　　根據系統說法，累積兩次抽取機會，抽取的品級會提升一個臺階。也就是說，這次石小樂要么抽不中，抽中最差也是三流中品武學。

　　“反正接下來半個多月，我休想正常練武，倒不如搏一搏，看會不會出現什么轉機。”

　　主意打定，石小樂心神沉入武神殿內，道：“系統，我要使用兩次抽取的機會。”

　　系統‘善意’提醒道：“使用融合抽取，抽空概率不變，宿主是否堅持使用？”

　　石小樂嘴角一抽，仍是堅決道：“抽取。”心中默念，千萬不要抽空才好。

　　一輪方形光環，在武神殿首層的石壁間閃爍不定。每次到了這種時候，石小樂發現自己都會特別緊張，心跳不受控地加速。

　　最終，方形光環定格，石小樂長出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抽空。

　　一道光芒沖入石小樂腦中，等他瀏覽了大致信息后，灰暗的心情竟立刻好轉，笑著自語道：“這次的運氣倒是很不錯。”

　　抽取之前，石小樂純粹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看會不會出現奇跡，現在看來，上天對他還是不錯的。

　　“恭喜宿主，抽得三流中品武學招式，傅洪雪的拔刀術。”

　　石小樂忽又默然。

　　傅洪雪，此人絕對是武俠世界中大名鼎鼎的人物。

　　這個從小被灌輸了仇恨，沒有童年，沒有朋友的男子，似乎天生就是為了復仇而生的。

　　他跛腳，且患有癲癇，內心抑郁而孤獨，唯有遇見**崔濃時，才難得看見了生命中的一絲陽光。

　　然后，崔濃也死了。

　　傅洪雪的一生，絕對是命途坎坷的一生，好似風雪中的一道燭火，寒冷悲涼，卻堅定地燃燒著。

　　為了復仇，傅洪雪從四五歲開始練刀，每日練習拔刀一萬兩千次，連吃飯睡覺都手不離刀。

　　正是在這樣的努力下，平平無奇的拔刀術，成了傅洪雪縱橫武林的一大殺招。

　　可以說，只有傅洪雪的拔刀術，才是殺人技，但也正因為如此，別人想要將拔刀術修煉到至高境界，千難萬難。

　　而這，恐怕也是拔刀術的評級只有三流中品的原因所在。

　　石小樂由于內傷之故，這段時間恰好不能太過操勞，無法做出協調全身的動作。拔刀術，正是為此刻的他量身定做的。

　　就在石小樂返回畫劍派的不久之后，有五個人踏著朝陽之光，亦同時登上了畫劍派的山門。

　　這五人為一老四少。

　　居首的老者身材高瘦，一身月白色長衫，頜下留著三縷長須，看起來頗有清雅之風。

　　在他身后，分別為三男一女，男子各個氣宇非凡。而那唯一的少女，身穿粉色長衫，披著同色坎肩，容貌清麗秀雅，氣質高潔無華，讓人望之而心醉。

　　“哈哈，二長老，你們終于回來了。”

　　大長老和三長老，攜著畫劍派的諸位執事，早已等在了山門之外，看見白衣老者，立刻上前招呼。

　　白衣老者，正是畫劍派二長老。

　　至于他身后的四人，分別是畫劍派大弟子袁秋偉，二弟子蕭垣博，三弟子毛文婧，以及親傳弟子之下第一人，秦昭。

　　“二長老，此次前往青雪城，可有申請到建幫令牌？”

　　大長老先是看了侄兒秦昭一眼，這才問向二長老。

　　二長老聞言，笑意漸斂，搖了搖頭。

　　山門外的熱絡氣氛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大長老眸光一閃，道：“自從一百年前，天下江湖由于門派過多之故，引發大亂以來，朝廷對武林門派的審查越來越嚴，想要從青雪聯盟拿到一塊建幫令牌，千難萬難，二長老不必自責。”

　　如今的武林勢力，分成正宗與在野兩派。

　　所謂正宗，即是在代表各州武林的聯盟中備案，并獲得建幫令牌的武林勢力。這一類武林勢力，大多高手如云，總體實力強大，加上有聯盟背景，乃是江湖的上層。

　　至于在野，即是指沒有獲得聯盟認可的武林勢力。

　　這部分武林勢力雖然勢弱，卻在東勝大陸占了大多數。尤其是畫劍派所在的飛馬王朝，更是超過六成以上。

　　由于不被官方認可，但凡是在野門派，每年都必須向朝廷和各州聯盟，繳納大量的賦稅，否則便會被剝奪門派權利，沒收山門。

　　最糟糕的是，在野門派一旦遭遇敵手謀害，只能自求多福，聯盟絕不會為你出頭。

　　因此對于任何一個在野武林勢力來講，取得建幫令牌，成為正宗勢力，都是其最重要的目標。

　　“唉，老夫有負掌門所托啊。”

　　二長老何嘗不知道，一個在野門派想成為正宗門派有多難。不說無數在野門派的競爭，那些正宗門派也不希望有新的門派加入，分掉固定的大蛋糕。

　　但他仍是有些無奈。

　　“咦？昭兒，你的修為似乎大有長進？”

　　就在這時，大長老雙目灼灼地盯著秦昭。

　　秦昭今年十六歲，身材高挑，面目俊朗，聽到大伯的話，微微含笑道：“不瞞大長老，秦昭今次偶有所得。”

　　二弟子蕭垣博插口道：“哪里是偶有所得，秦師弟如今已是藏氣七重的修為，劍術更是大有長進，不比同年紀的我弱多少了。”

　　此話一出，那些前來迎接的畫劍派高手們盡皆嘩然，震驚地看著不驕不躁的秦昭。

　　蕭垣博身為親傳二弟子，天賦有多好眾人是知道的，當年可是蘆雁四杰的有力競爭者。現在他親口承認秦昭不比自己差多少，秦昭有多強，一想便知。

　　三長老突然嘆道：“可惜！”

　　很多人目光閃爍，一下子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無論實力，天賦，人品，秦昭都足以排入畫劍派年輕一代的前四名，按理說，他該是掌門四大親傳弟子之一，可是偏偏…

　　“哼，此次掌門出關，有的事，確實該解決一下了。我畫劍派想要強盛，可不能憑人情做事！”

　　有人喊道，為秦昭鳴不平，引起了許多的附和聲。

　　大長老與秦昭對視一眼，俱是暗喜在心。

　　“住口！掌門的決定和命令，豈是我等能反駁的？”

　　見火候差不多了，大長老義正言辭地怒斥一聲，看似勸解，其實反而加重了眾人的不忿。眼看目的達到，他這才領著眾人返回門派。

　　從房中找到一柄生銹的刀后，石小樂一直在練習拔刀。

　　他握刀的手越來越穩健，出刀的速度也以肉眼難以分辨的幅度提升著。

　　但他越來越不滿意。

　　因為石小樂清楚地感覺到，刀的威力，不增反降。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刀的力量，速度都在提升，威力怎么還會下降？

　　靜立良久，石小樂驀然睜開了眼睛，自語道：“傅洪雪出刀，是為了復仇，我出刀是為了什么？”

　　石小樂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技藝在提升不假，但唯獨少了一種感情。

　　“以仇恨，信心，絕望，信仰等種種的內心力量，拔出手中刀，才是最上乘的拔刀術。”

　　石小樂悟了。

　　他從第一天拔刀一萬兩千次，到第二天一萬次，再到第三天的五千次…拔刀的頻率越來越少。

　　到了第十三天，他干脆連著兩天沒有拔刀。

　　第十五天。

　　石小樂已經如木樁般站了足足兩個時辰。

　　在這兩個時辰里，他莫說是動一下手腳，就連眼睛都未眨一下，整個人好似喪失了靈魂。

　　一陣風吹過，有枯葉在空中飄旋。

　　石小樂漸漸復蘇，手臂一陣用力。

　　驟見寒芒一閃，仿佛吹來的風都在短時間內被切成了兩半，拂起石小樂的鬢邊黑發。

　　枯葉落地，仔細看去，居然均勻地一分為二。

　　“好一招拔刀術。”

　　石小樂松開握住刀柄的手，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幾日，他一直在院子里思考拔刀術的精義，演繹如何將心中的情緒盡皆釋放于一刀之中。

　　很明顯，若要他像傅洪雪一樣，每日練習拔刀一萬兩千次，不是毅力達不到，而是沒有這個必要。

　　石小樂畢竟不是一名純粹的刀客，而且也沒有傅洪雪那樣沉重的仇恨與負擔。

　　刀是死的，人是活的。

　　傅洪雪的拔刀術，到了石小樂手中，應該是另一番模樣。萬幸，他現在以自己的方式做到了。

　　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大鐘聲從遠處幽幽響起。

　　“鐘響三聲，所有弟子前往演武場集合。我倒忘了，今日是三月一次的門派總結。”

　　石小樂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