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月光尚未隱去,清晨稀薄的霧氣中,數十騎疾馳而過,驚起一地煙塵。
城門外只有少許等著入城的人,本在打盹兒,這會兒也都被這聲音驚醒了。
等揉著眼睛循聲望去,卻只看到滾滾煙塵,唯有耳邊的馬蹄聲提醒著他們,方才有數匹駿馬疾馳而過。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許是有緊急軍務吧?”
眾人猜測了一會兒,便又將此事放下了。
陸錚和陸文帶著一隊親衛,迎風疾馳在北城門外的官道上,緊緊咬著前方三人三騎不放。
前方三人也察覺到身后有追兵,更是拼了命地甩動馬鞭,催促胯下駿馬跑得更快一些。
然而,終究還是跑不過陸錚胯下的大宛良駒。
還未跑出城門三十里,前方三人三騎便被團團圍住。
陸錚勒住韁繩,胯下駿馬前蹄高高揚起,一聲嘶鳴后,前蹄正落在那三人前方。
“汪副指揮使要去何處。”淡淡的月光下,陸錚眉目深沉地看著中間一身青衣,頭戴笠帽的人。
那人沒有回答陸錚的問話,他胯下的黑馬卻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躁動不安地刨起了蹄子。
陸錚也不在意自己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見人不答話,便又對陸文等道:“拿下。”
簡單明了的一句命令,陸文等立即頷首應是,然后寒光一閃,刀劍便已出鞘。
中間那人終于說話了:“陸將軍今日是非要將我逼上絕路了!”
“職責所在而已。”陸錚的聲音依舊淡漠深沉,然后話不多說,一個示意,陸文等便已經策馬上前。
被包圍住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寒光一閃,隨即也抽出身側刀刃,霎時間,便只聽一聲鏗鳴,數道寒光閃過,眾人便纏斗在了一起。
到了這一步,汪文正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唯有一往無前地殺出去才能有一線生機,所以十分悍勇。
陸文久經沙場,功夫底子也不低,卻一下難敵不畏生死的汪文正。
汪文正一刀狠狠地劈下,刀鋒帶著寒氣堪堪擦著陸文的肩膀劃過,陸文策馬彎腰一躲,馬匹受驚,嘶鳴著后退,汪文正看準機會,正要策馬沖出,卻被斜刺里殺過來的陸錚一刀擋了回去。
陸錚將其他兩人交給親衛和陸文,自己專心對付汪文正。
他二人身量相當,功夫也都差不多,但陸錚到底比汪文正多了許多對敵的經驗,因而幾招下來,汪文正便覺得自己似要不敵。
然而就在這時,陸錚卻忽然出了一個破綻,汪文正見狀忙殺了過去,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一刀劈下,陸錚只得側身躲過,就在這時,汪文正瞅準了機會,狠狠一夾馬腹,胯下駿馬飛馳而過,竟就那么沖出了包圍。
待陸錚反應過來,汪文正已然跑了出去。
陸錚大喝一聲叫追,周應立即帶著三人撤出,拼命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陸文那邊也另外兩個人拿下,見陸錚和周應追著人去了,陸文便叫將剩下兩人捆了手腳,嘴巴也都塞住,然后帶著其他人,押送這二人先行回城。
再次回去,正逢北城門打開的時辰,守門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打開城門,見陸文一行回來,并五花大綁著兩個人,當即腿一軟,紛紛跪了下去。
陸文擺手叫他們起來,然后也沒多作停留,便策馬回城了。
等待入城的百姓見到這一幕,有膽子大的,詢問守城的士兵出了什么事,卻只得到了幾句臭罵,當即再不敢問。
實際上,守城的士兵們也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因而自然沒辦法回答百姓們的詢問。
陸文帶著抓到的兩個人,直接進了宮,請見太子。
很快,太子出來。
陸文等行了禮,太子擺手叫起,陸文回話說:“啟稟太子殿下,已抓到九門提督季夜與其副手,汪文正放跑了,將軍已帶人去追,相信很快便會有消息。”
太子沉著臉,輕輕地頷了下首,然后看向被五花大綁著的季夜,良久才道:“季統領,孤真沒想到,你會這樣做”
季夜一臉灰敗,垂首不語,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和辯駁。
確實沒什么好辯駁的,因為辯駁了也沒用。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的一舉一動只怕早就在太子的監控之下了,所以,陸錚才能這么快發現他將汪文正救出,并在他送汪文正出城的時候,帶人前來捉拿。
捉賊拿贓,證據就擺在眼前,他根本無從申辯。
太子也沒多說,只一臉痛心地吩咐人將一干重臣們請進宮來,請他們共商此事。
主要是要商量,是否要將此事上報給皇上。
季夜也算是惠帝一手提拔上來的人,若他知道季夜拼死去救他下令處死的重犯,也不知會怎樣。
一干重臣們來的很快,然后見到季夜被五花大綁,眾人都十分吃驚。
然而,卻沒人敢亂問。
還是右相最先發問:“殿下敢問季大人所犯何罪,竟被如此對待?”
太子一臉冷然,似乎還有幾分痛心,不回反問:“相爺以為,私入詔獄,救出即將行刑的重犯,并護送重犯出城,算是什么罪?”
“什么?!”右相聞言不禁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其他人也跟右相的反應差不多。
他們更加無法相信。
季夜怎么會做這種事?
他瘋了嗎,還是傻了?!
然而,不管季夜是瘋了還是傻了,他算是徹底完了,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季夜救的是誰,似乎也不必問了。
近來即將行刑的重犯,除了汪家,還有別人嗎?
聽說季夜與汪文正交情不淺,想來救的也就只有汪家人了。
可他怎么敢呢,又或者說,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此時的汪家,那就是個燙手的山芋,根本是誰沾誰倒霉,季夜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居然去救汪家人,他大概真的瘋了 除此之外,大家似乎也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了。
當然,太子叫他們來,也不是為了讓他們去猜季夜的心理的,而是叫他們商量此事是否上報惠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