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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重來的可能

  是夜,子時剛過,詔獄外值守的侍衛們正準備換防,突然一道陰風自頭頂掠過,眾侍衛齊齊停下動作,抬首向上看去。

  然而,除了陰翳的天空,他們什么都沒看到。

  今夜濃云遮天,連月亮也不見蹤跡,只有慘淡的月光透過云層照下來,卻將這幽暗冰冷的詔獄照得更加陰森駭人。

  值守的侍衛們沒發現什么問題,開始正常換防。

  換防結束后,之前值守的侍衛就可以下去休息了,十來個人一隊,整齊而訓練有素地離開詔獄。

  待走得遠了,才有說話聲傳來。

  只聽走在中間的一個身量中等,長臉劍眉的年輕侍衛跟同伴唏噓道:“明兒就是汪家行刑的日子了吧,真沒想到,權勢滔天的汪家居然會有這么一天。”

  話音剛落,便被同伴糾正道:“不是明日,就是今日,子時已過,待到天明,便是汪家的死期了。”

  另一個同伴也忍不住道:“要說這汪家也是,好端端的,居然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他們家圣寵不衰,怎么會這樣想不開呢?”

  有人嗤聲道:“皇權之下,如何甘居人后!”

  “噓,不要命了你們!這是什么地方,你們也敢瞎說!當心掉腦袋!”

  一聲斥責過后,幾個年輕侍衛都閉上了嘴。

  從汪家出事到如今,其實不過短短幾日工夫而已,京中對此事的議論一直就沒停過,外面說什么的都有,真真假假的,就連這些詔獄里的侍衛們,也不敢說全都清楚明白。

不過,他們比普通百姓更多了一重感受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沒有人比汪家人更能體會這句話的真意了。

  詔獄大牢內,汪文正正對著青石墻壁怔怔地發著呆。

  從被抓進這詔獄,今夜是頭一次有人來見他,他至今也沒想通,汪家是如何一夜之間傾覆殆盡的。

  不過他知道,自己沒有這么多時間想明白這些了。

  那人只告訴他,若不想死,明早乖乖聽安排,可以救他離開這里,不管怎么說,也算給汪家留一條血脈。

留一條血脈  汪文正呢喃地重復著這句話,然后眉心皺得更緊。

  他又何嘗不想給汪家留下一條血脈,可是,讓他放棄自己的家人獨自茍活,他又如何做得到?

  大丈夫生而為人,茍且偷生如何使得?

  正猶豫不決間,忽聽隔壁牢門前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大丈夫當斷則斷,伯謙,汪家的以后,就靠你了”

  伯謙是汪文正的表字,他隔壁牢房住著的,正是他祖父汪德蒲。

  原本汪德蒲是沒關在汪文正隔壁的,不過,汪家定罪之后,上面也不怕他們祖孫再串通什么,汪德蒲便挪到汪文正隔壁關著了。

  汪家出事,他們祖孫是頭號犯人,明早都要處以極刑的。

  方才汪文正的牢門前來了人,汪德蒲是知道的,但卻什么都沒說,一直到人走了,汪德蒲才說話。

  他了解自己的孫子,所以才有了方才所言。

  汪文正聽到汪德蒲的話,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而汪德蒲在說完那句話之后,也再次緘默了。

事到如今,說的再多也沒用了,圣命之下,汪家闔家傾覆,他們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被動等死,若汪文正能免除一死,汪家總算還有機會重來,否則的話  詔獄里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汪文正也沒去追問祖父的未盡之言,有些話,不必說明白,他也懂。

  祖父是想要他出去,聯合瑞王,助瑞王登頂帝位,替汪家平反,恢復汪家往日榮耀。

  可且不說憑他一人之力能否做到這些,即便他做到了,家人都不存在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但現在很明顯不是應該想這些的時候,祖父說得對,大丈夫,當斷則斷,他活下去,汪家總還有重來的可能  寅時剛過,天還未亮,詔獄的鐵門緩緩打開,兩個下等差役手推木獨輪車,慢悠悠地進了詔獄大門。

  車上放著兩個大木桶,里面盛著清水,是給今日午時行刑的汪家祖孫準備沐浴用的,說是上頭特地交代過的,叫汪家祖孫死的體面一些。

  這事并不少見,詔獄內的侍衛們也都見怪不怪了,檢查過木車與木桶沒有問題之后,便放人進去了。

  半個時辰后,兩輛木車一前一后出來,車上的水桶已經空了,侍衛例行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問題,便放人走了。

  清晨的風刺骨冷冽,詔獄的鐵門在身后緩緩關上,走在后面的差役雙手用力握緊了車把,半垂著頭,一步一步跟著前面的差役,離開了詔獄大門口。

兩邊的石墻泛著陰冷的白芒,墻上投出兩道暗影,慢慢被拉長,直至消失不見  不遠處的暗巷中,幾個黑衣人互相打了個手勢,其中二人立刻離開,跟上那兩個推著車的差役,剩下的人則繼續悄悄監視著詔獄里的動靜。

  寅時過半,還未到城門開放的時候,北城門守門的兵將卻忽然接到命令,讓將城門打開。

  來人帶著九門提督令牌,說是有要緊軍務,守門的兵將不疑有他,不敢耽擱,立刻將城門打開,讓人出去。

  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三人三騎便飛速出了城門,馬蹄濺起一地塵埃。

  守門的兵將愣了一下,正要將城門再關上,又突然出現了一列騎兵,當先那位亮出太子令牌,說他們放走了要行刑的重犯,讓他們即刻大開城門,放他們出去。

  守門的兵將被這話嚇得一愣,緊接著看清楚前面的兩個人,都傻了眼。

  “陸陸將軍”

  被稱為陸將軍的年輕將領不是別人,正是陸錚。

  他抬手阻止了要行禮的兵將,然后一馬當先出了城門。

  接著,那一隊騎兵也立即跟上,二十來人迅速出了城門,只留下一地煙塵。

  守門的兵將怔怔地看著城門外,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然后,齊齊地打了個寒顫。

方才,陸將軍的人說,他們放跑了要行刑的重犯,不會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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