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陸錚,安笙站在門邊,抬頭看了看滿天星光,然后問青葙:“什么時辰了?”
青葙答說:“小姐,已經戌時了。”
安笙點點頭,然后似喃喃自語般地道:“已經戌時了呀”
顧凝薇約她亥時想見呢,等不到她,還不知道顧凝薇要氣成什么樣子呢 “小姐,熱水備好了,可以沐浴了。”這時候,鄭媽媽來說熱湯已經準備好,請安笙去沐浴。
安笙便收回目光,去了浴房。
待沐浴過后,絞干了頭發,安笙便上床歇下了。
彼時,時辰正好是戌時過半。
安笙躺下后,沒過多久,便陷入了甜甜夢鄉,沉沉睡去。
而與之正相反的是,有個人卻一直難以入眠。
這個人,正是白日里給安笙送過信的顧凝薇。
覓月閣。
顧凝薇地無數次在地上走了起來。
她步伐散亂,心緒不寧,每走幾步,就要往外看一看,然后又問寶珠:“她來了沒有?”
這個她,自然是指安笙。
寶珠聞言,小心地搖搖頭,答說:“回小姐,人還沒有來。”
顧凝薇聽了不由更加焦躁,“還沒來!她怎么還不來呢?難道她不想知道她娘到底是誰害死的么!”
寶珠欲言又止,但想到顧凝薇的脾氣,便又作罷了。
顧凝薇越發焦躁不安,手里帕子絞得死緊,一面踱步一面皺眉嘟囔道:“她為什么不來?她怎么可能不來呢?”
寶珠不敢搭話,垂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過了一會兒,又聽顧凝薇高聲問,“寶珠,什么時辰了!”
寶珠咬了咬唇,小聲答說:“小姐,就快亥時了”
她們跟安笙約定的時間正是亥時,若是過了亥時人還沒來,只怕就是真的不會來了。
其實,寶珠心里還有些話沒敢說,要她看,安笙是壓根兒就沒打算過來,要不然的話,接到信為什么連個回信兒都沒有?
至少來不來的,也該派人來說一聲吧,信箋她可是親自送到鄭媽媽手里了啊?
寶珠想的這些,顧凝薇也未必沒有想到,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方氏的事情對她的影響實在太大了,現而今她在府中哪還有一點兒權利?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將希望放在安笙的身上!
還有落風軒那個賤人!
從前她真是小瞧這個賤人了,沒想到她居然有那么大的膽子,竟敢去勾引文韜!
她一個賤妾生的賤種,怎么敢,憑她也配肖想文韜!
可她現在憑借自己的力量,連這個賤種也收拾不了了,便只能寄希望于安笙這個她從前也十分不待見,并且瞧不上的賤種了!
想來也是真諷刺。
當初她那么瞧不起安笙,又如何會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要去請安笙幫忙呢?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誰也想不到,誰來日會是個什么光景。
又等了一會兒,顧凝薇再次吩咐寶珠:“去外面看看,看她來了沒有!”
寶珠不敢抗命,聞言忙出去了。
片刻后,寶珠回來,一臉怯生生地看著顧凝薇。
顧凝薇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安笙沒來,不禁一陣火大,“她居然敢不來!我約她,她竟然敢不來!”
寶珠聞言忙垂下頭去,不敢看盛怒中的顧凝薇,然而心里卻在想,人家不來又有什么不對?
如今的侯府,早已經不是從前的侯府,現而今這府里地位最超然的兩個人,除了松鶴堂里住著的老夫人徐氏,就是仍舊住在玉笙居不肯搬離的安笙了。
誰叫人家,有一門好親事呢?又得婆家看重,如今闔府上下,不說主動巴結,卻也沒人敢輕易得罪安笙的。
只有她們小姐,還看不清現實 顧凝薇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顯然是無法相信安笙真的沒有來應約。
好一會兒之后,寶珠看時辰實在晚了,這才硬著頭皮勸道:“小姐,天色太晚了,您還是趕緊睡吧,要不然,明日該起不來了,老夫人那里”
結果寶珠話還沒說完,就聽顧凝薇怒道:“你少拿她嚇唬我!”
寶珠嚇了一跳,忙住嘴不敢說了。
然而,顧凝薇雖然還罵罵咧咧的,人卻已經自動自發地往床鋪那里走了。
寶珠一看她這樣,眼中便不禁劃過一抹憐憫。
顧凝薇如今也不過就是嘴上厲害罷了,說到底,還是害怕徐氏的,一聽她提到徐氏,表現得再厲害,身體卻已經做出了更加誠實的反應。
形勢逼人啊,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思及此,寶珠忍不住搖了搖頭,然后跟著去伺候顧凝薇睡下了。
次日一早,永寧侯府眾人齊聚松鶴堂,給徐氏請早安。
已經有段日子,沒有這么齊整過了,徐氏見到人都在,也不免露出了幾分笑意。
待請過早安,陪著徐氏說了會兒話,眾人便一一告退離開。
安笙隨著眾人走出松鶴堂,正要回府,卻被顧凝薇叫住了。
她目光微微閃了閃,回身微笑看向顧凝薇,道:“大小姐有事?”
自從方氏那件事之后,安笙已經許久不曾跟方氏所出的一雙兒女說過話了,見了面也不過遠遠地點頭示意一下,卻并無交談。
開始時,也曾有人說過她不懂規矩,但見徐氏對此都沒有說什么,其他人也就不自討沒趣了。
自那之后,安笙便只稱呼顧琮世子,喚顧凝薇則是大小姐,一個稱呼,足以見親疏。
顧凝薇聽見安笙喚她大小姐,便覺得面皮一緊,一股濃濃的屈辱感從心底涌上來。
她快步走到安笙面前,咬牙低聲問:“昨夜你為何不來?”
她本是要質問安笙,然安笙聞言卻十分驚訝地看著她,反問道:“昨夜?昨夜怎么了,大小姐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安笙語氣不高不低,還沒有完全離開的其他人至少是都聽見了,于是紛紛停下腳步,回頭朝她們看過來。
顧凝薇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心中便不由一緊,但是卻不敢再追問下去了,至少狠狠地瞪了安笙一眼,甩著帕子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