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瑞王便甩袖而去。
徒留身后一群看客,一臉深究。
太子仍舊笑瞇瞇的,正在與兵部尚書汪德蒲客氣地寒暄。
汪德蒲自不會像瑞王那般意氣用事,什么都寫在臉上。
太子來意不明,直接找到他的頭上,他自然得小心應對。
他在朝為官這么多年,小心經營了多久,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可不能一著不慎,為了件屁大點兒的事,再把自己搭進去了。
看來今日散職后,得找兒子好好問一問,這兩個小子,定是有事瞞著他!
瑞王拂袖而去,并沒有直接出宮,而是借著請安的名頭,拐去了其母榮貴妃的昭陽宮。
榮貴妃聽說兒子來了,自是高興。
一時間,身上的病痛仿佛都去了大半,忙叫掌事宮女煙若親自去迎。
煙若應聲而去,在正殿門口迎上瑞王,忙福身見禮。
瑞王心情不佳,但還算給煙若面子,只隨意揮了下手,倒是沒有遷怒。
煙若在榮貴妃身邊服侍多年,這點兒眼力見兒還是有的,因而忙跟在瑞王后頭進去。
二人一前一后進了內殿,榮貴妃正在軟榻上靠著。
煙若趁著瑞王不備,忙向榮貴妃使了個眼色。
榮貴妃收到煙若的眼神,又見兒子一臉不睦,便猜到有事發生。
故吩咐煙若:“本宮要與王爺說會兒話,你叫他們先下去吧,只留你一人伺候,便行了。”
煙若體察主子心意,聞言忙叫宮人們都先退出去,并叫昭陽宮的掌事太監劉承水守著殿門,這才轉身又回了內殿。
一回去,便聽瑞王的聲音透過琉璃珠簾傳了出來。
不必細聽說了什么,煙若都聽得出那聲音里頭的氣急敗壞。
瑞王爺這時候帶著氣過來,想來,事情多半與太子有關。
煙若暗暗嘆息一聲,提步進了內室。
進去后,她便主動做起了不言不語的壁花,無論瑞王爺和榮貴妃說了什么,只要沒喚她,她便都當做聽不到。
這是保命的手段,想在宮里安穩地活下去,必須都得學會。
瑞王雷霆一般,連說帶罵了一刻鐘之久,方才停口。
榮貴妃聽了兒子這些話,也頗覺氣憤,附和著兒子說了幾句,言辭間盡是替兒子鳴不平的意味。
煙若見此,又暗暗嘆息了一聲。
娘娘和王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罵的是誰?
那可是太子殿下?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是那般好罵的么?
她現在真是慶幸,自己方才多留了個心眼,讓劉承水守著殿門,不許旁人靠近。
否則就憑娘娘和王爺這些話,就足夠有心人安上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
真是死幾次都不夠用的......
娘娘這性子,到底是怎么坐到如今這般地位的?說實話,煙若一直沒搞明白......
她想,大概,是皇上就喜歡這樣的吧?
瑞王罵夠了,出了氣,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榮貴妃見兒子氣順了,也消停了下來,才叫煙若奉茶。
煙若聽命而去,不多時捧了香茗過來。
瑞王飲了口茶水,輕吁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自己母妃面色似乎不大好。
別看瑞王平日不靠譜,可孝心還是不少的。
因此忙憂心問道:“母妃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孩兒觀您氣色似乎不大好?”
榮貴妃聞言面色僵了一瞬,隨即輕笑道:“沒什么大事,你不必操心。”
瑞王不大贊同榮貴妃這話。
“母妃此言差矣,您的身子可是頭等大事,倘或哪里不舒服,可萬不能諱疾忌醫,得趕緊宣太醫來看才是!”
榮貴妃笑了笑,只說知道了,卻不正面回答瑞王的話。
瑞王見狀不由更急,“母妃有什么事,難道還不能同孩兒說么?”
“真的沒什么!”榮貴妃語氣忽然急了起來,像是在掩飾什么。
瑞王被她的態度驚了一瞬,但是也沒有再問下去。
后又待了一會兒,陪榮貴妃說了會兒話,見她起色愈加不好,瑞王便告退了。
煙若出去送人。
行至昭陽宮院門處,瑞王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煙若。
煙若心中一緊,趕緊低眉順眼地低下了頭。
結果,瑞王還是從煙若處,知道了榮貴妃所患之病。
得知真相后,瑞王起先也不自然了一瞬,見煙若面色發紅,趕緊揮手讓她回去了。
原來,榮貴妃所得之癥,乃是一種婦人病。
因此,榮貴妃才在面對兒子的關心時,含糊其辭,不肯道明真相。
而瑞王關心自己母妃的身子,所以便威脅母妃身邊的近侍宮女煙若。
煙若如何敢違拗瑞王,不得已,只得據實告知。
瑞王得知了真相,又有些不自在,故而再沒久留,趕緊就出宮去了。
他現在沒有具體官職,不必到衙門里去點卯辦差,故而下了朝若不是赴宴閑逛,就只有回王府去了。
可今日,他并沒有宴會需要參加,也沒有閑逛的心思,卻也沒急著回王府。
而是,轉道去了云華樓。
到了云華樓,掌柜的親自來迎,殷勤地將人送上了包廂,便極有眼色地退了出來。
包廂內,汪昌平早已等候多時。
這兩個人一見面,臉色就如出一轍地陰沉了下來。
對面而坐,二人先交換了個狠厲的眼神后,便開始談事情。
畢竟是在外頭,瑞王再囂張無度,也有所收斂,言談間避諱不少。
翁婿兩個就方才朝堂上的事情談過之后,都有些明白,西北軍需一事,他們再想動手腳,怕是難了。
靜了一瞬,瑞王吐出胸中一口濁氣,道:“先看看形勢再說,老二一向綿軟,從不敢與我正面爭鋒,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他!”
汪昌平聞言面上喜色一閃,恭維道:“王爺的本事,自然不是那位能比的!”
瑞王聽了這話,卻沒像平日里一樣,喜形于色。
汪昌平見狀不由奇怪,遂問瑞王可還是有別的事情不順心。
瑞王心中又煩又急,想著汪昌平也不是外人,便將榮貴妃身子不爽的事,跟汪昌平說了。
汪昌平聽罷,沉吟片刻,忽然對瑞王提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