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里,他陰狠決絕,如同背負使命的孤狼,一次又一次的向從寧遠趕回的紫蘇傳達自己的命令。
而在朝堂之上,他則如同年邁無助的孤寡老人,不安,驚恐,無措…
皇上精湛的演技,不僅騙了奸詐狡猾的北燕細作,甚至連老奸巨猾的齊煥也騙過去。
齊煥怎么也不會想到,北燕突然爆發戰事,是寧遠先偷襲的北燕,齊煥更不會想到,方訣率領下的寧遠,正在以怎樣慷慨激昂壯烈奪目的姿態在進行這場戰爭。
在皇上的刻意引領下,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一,北燕大軍彪悍,二,方訣沒有任何作戰經驗,三寧遠才被一把火燒了,毫無戰斗力。
這三點,讓所有人都相信了那些從兵部公文傳來的消息。
誰能想到方訣有個鐵騎隊呢,誰能想到,方訣那只“雜牌軍”其實是威遠將軍府的大量暗衛死士并當年鎮寧侯府一手訓練出的三千精兵呢!
誰能想到,遠在突厥被困的威遠軍中的一個沈晉中的副將,此時就在寧遠這片戰場呢!
更有誰能想到,在皇上發放軍餉被大雪封山送不進去之前,趙瑜早就將她私人的銀錢大批量送進去。
更有誰能想到,寧遠一戰,早在周浚的案子還沒開始,趙瑜就已經開始籌謀準備了!
沒有人能想到,所以,不會有人想到這場看似不公平的戰爭,實際上,是有多么的更加不公平!
只有那些在戰場上廝殺的北燕將士,才會一次次的嘶吼哀嚎,而這場戰事的我方主帥方訣,則秉著一項集卑鄙無恥變態到極點的原則,指揮著這場戰事。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手上兵力不足,作戰經驗尚淺,所以他盡管勝利也不敢沖進北燕去廝殺。
可方訣又不甘心這場戰事就這樣結束。
所以,方訣就派人不斷的在對方的軍營了宣揚他自己是個毫無作戰經驗的文官,他手下的兵,都是雜牌軍,沒有作戰實力。
與此同時,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去偷襲北燕的糧草軍餉供給線,讓北燕人一次又一次的認為,他們失敗,不是因為對方太強大,而是因為他們的供給線被破壞了。
所以,那些吃了虧的北燕軍人就要再戰!一戰而戰,不打到寧遠,決不罷休。
這正是方訣所希望的,他足不出戶,守著寧遠,不用進攻到北燕地盤,就能打了北燕一批一批的將士。
等到北燕人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損耗慘重。
而方訣,破壞了人家的供給線不說,更是夸張的將北燕提供給北燕軍隊的供給銀兩,毫不客氣的全部拉回寧遠。
一面在城門樓上兩嘴抹油的吃著北燕的供給,一面用大喇叭告訴北燕那邊忍饑挨餓的北燕將士,“我們吃的是原本屬于你們的口糧,真特么難吃!”
就在寧遠這里的戰事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就在齊煥安撫了趙鐸,耐心的等到北燕大軍攻破寧遠,直搗京都的時候,趙瑜終于抵達秦軍。
秦銘一早接到線報,所以早在趙瑜才入云南境內的時候,秦銘便派了親兵去接她。
可趙瑜抵達秦銘軍營的時候,卻是沒有見到秦銘本人,而接待她的人,竟然是赫蘭琦。
接到趙瑜的第一時間,不等趙瑜開口,赫蘭琦便告訴趙瑜,早在她抵達的十天前,秦銘已經率一千精兵沿著那條密道前去和威遠軍匯合了。
赫蘭琦還偷偷告訴趙瑜,不僅如此,早在威遠軍進入突厥腹地,秦銘就帶著三個親兵,悄悄從那條密道去過一次突厥,那一次,秦銘離開大約半個月,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又黑又瘦,可渾身迸發著一種異常激烈昂揚的氣息。
那一次回來,秦銘就發瘋了的訓練他手下一支騎兵隊。
從赫蘭琦口中得知這些,趙瑜心頭猛然大松。
皇上對秦銘的認識和誤會,還真是…
秦銘既然能做到一軍統帥,且全云南的人唯他馬首是瞻,這人,便一定有他獨特的人格魅力。
除了率軍打仗是把好手,為人處世,必定也不遜色,心胸也必定磊落寬廣。
正事說完,赫蘭琦拉著趙瑜直奔她的營帳。
“你竟然是公主!我赫蘭琦,竟然和一個公主結拜了!”拉著趙瑜進了營帳,赫蘭琦一臉興奮的說道。
較之上次見面,赫蘭琦的手比原來粗糙了,臉比原來黝黑了,可眼底的那如璀璨繁星一樣的光澤,卻是比原來更加奪目。
趙瑜笑瞇瞇拉著赫蘭琦,用肩頭在她一身軍裝上略略一撞,“怎么樣?有沒有進一步發展?”
赫蘭琦瞬間意識到趙瑜說的是什么,頓時比小麥色略深的臉頰泛起紅暈,“大老遠的來,你沒正事啊!”
趙瑜咯咯的笑,“有正事也要關心你的終身大事嘛。我們是姐妹。”
赫蘭琦英俊的面容帶著小女兒的嬌羞,嗔了趙瑜一眼,“沒正經!不和你說話了,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你洗個澡換身衣裳,你自己聞聞,你都臭成啥樣了。”
趙瑜扯著赫蘭琦不撒手,“你不告訴我,我就把我這一身臭蹭在你身上。”
明明只有一次短暫的接觸,可趙瑜和赫蘭琦之間的親密和自在卻如同多年密友一般,甚至,多年密友也未必有這樣的心無芥蒂,坦然自在。
“你惡不惡心!”赫蘭琦一臉嫌棄的瞪了趙瑜一眼,轉而兀自嘆了口氣,“我的心事,你都知道,他怎么會不知道,可他就是假裝不知道,對我的心事,視而不見,他心里,還是有一個你。”
趙瑜…
說著,赫蘭琦轉頭朝趙瑜一笑,“不過,我也不擔心,我相信水滴石穿,日久天長,更何況…”赫蘭琦笑容一亮,“你已經成親了,而且和沈慕伉儷情深,他就是惦記也是白惦記,他遲早會知道,我才是最適合他的。”
赫蘭琦的這種自信和對趙瑜的這種毫無芥蒂讓趙瑜心頭微顫。
兩人沉默片刻后,赫蘭琦率先開口,“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何在這里?”
趙瑜一笑,“你原本就該在這里,我為何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