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撩了方訣一眼,沒有說話,可她臉上的鎮定從容就是答案。
方訣只覺渾身血氣激蕩,在桌邊徘徊幾步,又朝趙瑜道:“公主如何肯定,是寧遠?”
趙瑜笑道:“蘇恪謀反前,一把火燒了寧遠,至今那把火都是個迷,陛下派人多次明察暗訪,都沒有結果,陛下不知方大人有沙場韜略,卻只方大人辦案是一把好手,再加上寧遠大火之后,百廢待興,所以,陛下一定會把你派去寧遠。”
方訣聽著,只覺她的話,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篤定。
不禁搓手,“臣謝公主給的機會。”
趙瑜搖頭,“你忘了,你的機會,是你交換給我的,周浚一案,你愿意幫我,所以,我給你提供機會,而將你送到寧遠,我也有我的目的,還請方大人記住一點,你,是我的人!”
方訣面上的激蕩一僵,正色道:“我是朝廷命官,走到哪里,從事什么職責,都是朝廷的人。”
趙瑜莞爾一笑,沒有駁回他。
第二日早朝,果然如趙瑜所言,彈劾方訣的折子,若雪花般占據皇上面前,如同商議好般,每一道折子,都陳述了方訣是如何在周浚這件事上,暴斂橫征。
御書房里,皇上看著折子,大發脾氣。
“這些人真是瘋了!刑部那些大貪們他們不彈劾,偏偏彈劾方訣!方訣清廉了那么多年也不見有人寫個折子給他求個嘉獎,這才貪了一次,就被彈劾的體無完膚!方訣怎么就不能貪了,別人能貪,方訣就不能貪?誰規定方訣一定要做個廉政清明的官!”
對于皇上的憤怒,內侍總管哭笑不得,“可這彈劾的,到底也沒有說錯,陛下還不是得處置方大人!”
皇上瞪他一眼,“老東西,就你知道!”
內侍總管忙低頭不語。
皇上氣咻咻的拍了拍桌子,“一群不長眼的東西,比起方訣來,誰還能更勝任京兆尹這一職,他們能在京都太太平平的,還不都是方訣管理的好,還來彈劾方訣,真是一群蠢驢!”
“你說,朕要如何處置方訣,才能堵住這群蠢驢嗷嗷叫的臭嘴!”皇上轉頭看內侍總管。
內侍總管笑笑,“奴才不敢說,陛下心里明明已經有了方案,偏要問奴才,奴才說對了,陛下說奴才是老狐貍,奴才說錯了,陛下又要說奴才蠢驢,奴才里外不是人。”
皇上嘿的一聲,不禁笑出聲來。
“寧遠那里,到底是個懸案,朕不放心啊!讓人擬旨吧,將方訣打發到寧遠去,若是連他也查不出蛛絲馬跡,朕也就歇了這心思了。”皇上道。
內侍總管應諾領命。
原本以為要再等一日才能收到處置的圣旨,方訣沒想到,當日下午,處置他的圣旨就到了。
從收到圣旨到離京,方訣動作快的連一炷香都沒用了。
方訣沒有家室,帶走的,不過就是他用慣了的一個下屬。
實在不是他不想裝一裝,他火急火燎的心一刻鐘也按耐不住啊。
恨不得立時就站在寧遠的城墻頭上。
方訣一走,朝廷上的各方勢力便開始為新的京兆尹人選而展開口水拉鋸戰。
方訣走的第二天下午,,威遠將軍府,趙瑜正披著大氅坐在廊下賞一盆沈慕讓人從戰地送來的十八學士,吉月通稟,有幾位大人要見她。
趙瑜緊了緊領口。
秋末冬初,天氣越來越冷了 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帶著紫蘇朝議事廳而去,“這就沉不住氣了,把人帶到議事廳吧。”
趙瑜在主位坐定,恰好吉月帶著人進來。
一共五個大臣,都是往日追隨趙徹的,其中一個,便是和趙瑜配合處理周浚一事的小吏。
一進門,這個小吏便怒氣沖沖道:“當初臣和公主殿下配合,公主殿下說,讓臣瞞著大皇子,說什么公主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皇子好,怎么現在大皇子殿下進了天牢…”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趙瑜一記凌厲的目光嚇得舌頭一閃,話音頓住。
“你以為你是誰?這是來質問我嗎?皇后和裴家通敵,陛下只將他押入天牢,已經是仁慈,怎么,你還想要如何?”趙瑜厲聲說罷,端起一邊茶盞,輕抿一口,悠悠擱下。
那小吏面上帶著隱隱的驚恐和十足的怒氣,“公主的意思,陛下關押大皇子殿下,是大皇子受裴家牽連了?怎么臣聽說,是因為陛下在大皇子家找到了周浚的三姨娘!”
趙瑜冷眼看著他,“所以呢?”
另一個官員便道:“所以公主不應該給我們一個說法嗎?”
趙瑜頓時猶如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冷笑出聲。
她的笑,讓底下的幾個朝臣,越發面帶怒色。
笑過,趙瑜平描淡寫道:“說法?你們來和我要說法?說說,你們以什么身份什么資格來和我要說法?”
那小吏便道:“公主若是說不出一個像樣的說法,我們便將公主唆使我做的那些事,告訴到陛下那里。”
趙瑜當即起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后,提腳就朝外走,“好走,不送,你們要告,現在就去,皇后通敵,趙徹已經是個不中用的,你們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自找死路,那是你們的事,本宮不奉陪!本宮只與聰明人打交道。”
說罷,趙瑜已經走到議事廳門口,冷冷掃了一眼那幾個人,扭頭離開。
幾個朝臣頓時…
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其實很簡單。
他們是趙徹的人,官職也不算太高,現在趙徹入獄,不明情況,而趙鐸又絕對不會收容他們。
所以,他們來趙瑜這里,打探一下情況,好商議一個決定。
畢竟,不論趙徹如何皇后如何,趙鐸和趙瑜,是絕對的對立面。
除了趙瑜,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而方才之所以提出要個說法,不過是想要給趙瑜一個下馬威,她雖貴為公主,可到底是個女人,他們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能對一個女人畢恭畢敬言聽計從。
可現在…趙瑜不鳥他們了。
讓他們自便!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人人一副灰頭土臉。
在趙瑜的議事廳等了足有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招待他們,幾個人只得灰戳戳離開。
出了將軍府的大門,一人道:“現在,我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