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隨波逐流
“這不用你來擔心，類似的情況，我們以往并不是沒有遇到過。”
穆處長鎮定自若地說，“情況并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嚴重，我們隨身攜帶了一些壓縮食物和氧氣，即便四面圍困，堅持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并不成問題。
“而且，四周并沒有徹底鎖死，還有很多縫隙可以穿梭，無論魂獸還是獵魂獸的爪牙都經過基因強化，挖掘隧道是天賦本能，只要小心一點，消耗一些時間，總能慢慢挖出一條生路。
“更何況，地面上的支援部隊肯定感知到了地底的震動，知道我們被切斷了聯系，他們也在從上往下挖掘——不需要挖出太大的窟窿，只要用特殊的鉆探設備，打出一條直徑十幾厘米的隧道，能讓線纜伸到地底，就能組建新的信號接收基站，把我們的意識和記憶，完完整整接回去了。”
“原來如此。”
楚歌長舒一口氣，“那就好——我倒不是害怕，身為靈山市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曾經無數次力挽狂瀾的城市英雄，把炎羅等邪惡修仙者打得哭爹喊娘的非常協會金牌會員，是吧，我怎么可能害怕？我就是覺得，靈山市地底果然有古怪，搞不好是修仙界的千年老妖什么穿越過來，鬼鬼祟祟躲在地底深處搞它的鬼名堂，我們必須立刻將這條重要情報告訴地面，所以，大家抓緊吧，該打洞就快點兒打洞啊！”
“別著急。”
穆處長忍不住笑道，“我能理解你被困在老鼠體內，而老鼠又被困在地底，這種雙重束縛的窒息感，不過我們還有大把時間，還是先找到四周的支撐點在哪里，再想辦法鉆出去吧！”
“嗯…”
盡管穆處長這么說，楚歌仍舊覺得心神不寧。
他坐立不安地轉著圈圈，時不時神經質地搓搓手，磨磨牙，捋捋胡須，努力尋找自己不安的源頭。
忽然，他的鼻尖聳動，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大難臨頭的味道。
“穆處長，黑教官，你們有沒有覺得，空氣變得越來越潮濕啊？”
“嗯？”
穆處長和黑羽對視一眼，同時吐出舌頭，感知著空氣的異變。
地底世界，到處都是水，包括雨水滲透和地下管道破裂的噴涌，甚至會形成地下湖和地底暗河。
但他們剛才進入這處地底空間時，空氣還是相當干燥的，倉儲式超市的殘垣斷壁，也沒有被地下水浸泡和侵蝕的痕跡。
然而現在，的確如楚歌所言，空氣濕度飛快上升，四面八方都滾動著濕漉漉的味道。
穆處長，黑羽和楚歌，同時將腦袋貼緊地面，感應著地面的震顫。
他們聽到隆隆之聲，由遠及近，既像是雪崩，又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至。
“不好！”
穆處長和黑羽勃然色變。
“我就知道！”
楚歌一聲尖叫，竭力往高處竄去。
不一時，洶涌澎湃的地下水，就從四面八方狂涌而至。
對于困在魂獸體內的移魂者們而言，不吝于水庫崩塌，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剎那之間，到處都是激流，到處都是漩渦，到處都是充滿致命吸力的泡沫陷阱。
好幾頭魂獸被洪水沖走，在漩渦中一沉一浮，轉眼就失去蹤影。
饒是楚歌拼命往高處逃竄，也擋不住地下水的強勁沖擊，將他藏匿的殘垣斷壁沖垮。
水流混合著塵埃和泥土，化作混濁而粘稠的泥石流，更增添了幾分吞噬之力。
他們安裝在角落里的各種微型儀器，統統被泥石流吞沒。
魂獸小隊的所有人，都被肆虐的洪水和泥石流，分割得七零八落。
激流沖垮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支撐柱，連鎖崩塌再次降臨，大塊巖石和鋼筋混凝土從天而降，在地下水和泥石流中濺起大片水花。
楚歌的感覺，就像是搭乘著小舢板，在驚濤駭浪中撞上了深水炸彈。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耳邊盡是激流轟鳴，他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只能憑借野獸本能，在一塊塊轉瞬塌陷的巖石和磚塊上飛快跳躍，竭盡所能往干燥處奔逃，竭盡所能，不讓身后如瘋似魔的洪水追上自己。
但小白鼠的身體，終究沒經過長時間的修煉，也無法將震驚能量的作用發揮到極限。
很快，爆炸性的力量就對身體產生反噬，“咔嚓”一聲，他的左側后肢嚴重扭傷，一個趔趄從高處墜落，被洪水卷走。
楚歌在洪水中隨波逐流。
不知在尖銳的巖石上撞擊了多少次，也不知多少次被洪水吞噬，陷入窒息的黑暗。
當他頭暈目眩，順著水流被沖刷到不知何方時，洪水終于漸漸退去。
“咳咳，咳咳咳咳！”
楚歌用力咳嗽，吐出滿嘴泥沙。
他四仰八叉躺在淤泥里，露出尖尖的口鼻，勉強呼吸著腐爛的空氣，只希望這是一場即將蘇醒的噩夢。
但，瘦骨嶙峋，還布滿傷口的爪子卻告訴他，噩夢遠遠沒有結束，他真的以老鼠的形態，被困在地底深處了！
“如果，咳咳，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一定，絕對，百分百不再接這種要人命的任務！”
“咦，好像上次也是這么說的？不管了，這次一定要做到！老天爺，求求您，我是真的知錯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楚歌艱難將老鼠的四肢和尾巴從淤泥中拔出來，痛苦地喘息著，檢查自己的狀況。
很好，遍體鱗傷，失血過多，傷口像是死嬰的嘴唇般又白又腫。
有沒有內傷不知道，反正骨頭肯定斷了兩根，每次呼吸都鉆心般疼痛。
更妙的是，第七處為魂獸配備的所有現代化設備——通訊器，電子合成發聲器，意識信號增幅器，還有好幾件超微型武器，都被洪水沖了個無影無蹤。
他和地面，以及隊友，徹底失去了聯系。
抬眼觀瞧，四周盡是黑黢黢的淤泥，勉強能看出末日大地震中沉入地底的舊靈山街區模樣，但所有建筑都支離破碎，扭曲變形，像是一座拍扁的迷宮或者墳墓。
“呼——”
楚歌長舒一口氣，琢磨著下一步的計劃。
他能感應到自己腦中的控制芯片仍然在微弱地工作著。
這意味著，如果他運轉《九十九星》的秘法，將神魂凝聚，通過芯片發射出去的話，仍有一定幾率，能安然回歸自己的本體。
但也僅僅是“一定幾率”而已。
剛才穆處長都說了，在這種靈磁干擾極其強烈環境中，強行“斷線逃跑”，等于把自己的三魂七魄隨手往狂風暴雨和驚濤駭浪中丟過去。
萬一無線傳輸過程中，被吹得魂飛魄散就不好了。
就算僅僅吹散了一魂半魄，也會帶來不可預測的后果，什么智商降低還是輕的，萬一性格扭曲，不再喜歡女粉絲了怎么辦？
“算了，斷線逃跑是最后一步，除非重傷瀕死，否則沒必要這么早拼運氣。”
楚歌心想，“幸好我還儲備了一些震驚能量，修復老鼠小小的身軀，消耗不了太多，到時候我就拼命往上挖，就算挖不到地面，只要距離地面越近，就越有可能接駁到無線網絡中，斷線逃跑的成功率就越高。”
至于現在，既來之，則安之，先看看四周環境再說。
楚歌直起身子，像是松鼠抱著松果般，只用后肢站立，鼠眼放出賊兮兮的光芒，朝四周窺探。
這一看不要緊，他幾乎興奮得要叫出聲來——他看到不遠處的淤泥里，趴著一團熟悉的身影，是薛勇操縱的蜜獾，“平頭哥”！
然而，不等他手舞足蹈向薛勇打招呼，他就看到，蜜獾身后的黑暗中，出現了幾十對猩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