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這等奇事?”
龍門關西側角樓內,聽李魚講述完那晚的經歷后,李澤軒心中震驚異常,他捏著下巴思忖半晌,然后將目光投向李魚,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孤身一人從長安跑到絳州來的?”
有時候他不得不佩服李魚這個小丫頭,這個年紀,放在現代估計小學都還沒畢業呢,就敢一個人出很遠很遠的門,這已經不能稱之為自立了,應該叫做“早熟”還差不多!
李魚點了點頭,道:“當初我能為尋找爹娘從岳州跑到長安,如今從長安來到絳州又算得了什么?先生,我很想知道我爹我娘是誰?我也很想知道當年他們為什么要將我送人、后面又沒將我接走?但我還是晚來一步,突厥國師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了!”
說到最后,李魚的語氣略顯低沉,她這一路風餐露宿,日夜兼程,最終卻沒能實現心中所愿,自然避免不了心中失望。
李澤軒想了想,開口道:“我與巫劫交過手,此人武功奇高,穿著黑袍,戴著黑色的衣帽,很難看清他的臉,不過他的聲音很是沙啞,就好像…好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干裂、嘶啞,除此之外,他還有一身邪門的內功,能釋放出類似于雷電的東西,讓人猝不及防!
巫劫的打斗風格偏向于一力降十會,不喜歡拐彎抹角,由招式,推人性,巫劫此人可能也是那種不喜麻煩的人,出手果決,一往無前,他的確有資格成為天下的頂尖高手!只不過關于巫劫此人的詳細來歷,我也所知甚少!師父生前很少提及,或許你明日可以去問問我的小師叔,他應該知道!”
回想起先前玄清對自己的一番盤問,李澤軒忍不住有些犯慫,所以關于巫劫的事情,他是不打算親自問玄清了,那不是自投羅網嗎?還是小魚兒自己去問比較好!
說來說去,李澤軒還是擔心自己這個“冒牌貨”被玄清給看出來,畢竟以前許多東西他都是打著靈虛真人的旗號辦的,而玄清跟靈虛真人的關系一直不錯,玄清若是認真追查的話,肯定能從許多事情中瞧出端倪的!
“嗯!那好!明日我就去問玄清道長!”
李魚沒有多想,點頭應是,隨即她忽然又道:“山長,秦將軍他們率領大軍追擊突厥國師,您說巫劫會不會…”
后面的話雖然沒說,但是大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李澤軒眉頭一皺,頓了片刻,他說道:“我聽仁表說,此時不僅有秦伯伯、程伯伯他們在后面追擊,在北面還有云州、朔州、代州、蔚州四州的兵馬在進行堵截,人數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六萬之眾,而突厥大軍先前在龍門關下已經戰敗,氣勢早已不在,面對這六萬大軍,他們必敗無疑!
不過巫劫跟阿史那社爾氽都是武道高手,他倆若是全力逃走,并并突厥士兵的性命為他們鋪路,秦伯伯想要將他倆抓住,估計還有些困難!”
聞言,李魚暗中松了一口氣,李澤軒這時目光灼灼地看著李魚的臉,問道:“小魚兒,你是希望巫劫死,還是希望他活?”
“我…!!”
在李澤軒的注視下,李魚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張了張嘴,有些緊張道:“我…我當然希望他死,我是唐人,他是突厥人,他殺了那么多唐人,我當然希望他死!不過在他死之前,我想從他的口中,聞到我爹我娘的下落!”
李澤軒點了點頭,然后他轉過身去,負手而立道:“那就好!小魚兒,不論何種情況,不論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你記住你是一個唐人,你永遠不能做傷害大唐的事情,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
之所以要說這番話,主要是李澤軒想到了一種非常可怕的結果,即李魚的父母是突厥人,或者李魚的父親就是巫劫!
這種可能雖然微乎其微,但不代表絕對不可能發生,再說,即便李魚的父親不是巫劫,那恐怕跟巫劫也有些交集,這個時候對于李魚來說就是一個相當大的個人考驗了,是選族大義,還是個人私情,說實話,無論是誰面對這個選擇題都會覺得不好選!
李澤軒話音落罷,這時屋子外面傳來一陣喧嘩之聲,李澤軒面色一動,凝神細聽片刻,對李魚說道:“是追擊巫劫的大軍回來了!走吧,一起去看看!”
李魚面色一變,由于片刻后,她點了點頭,應道:“嗯!”
二人出了房門,徑直下了城樓,就見城樓下這時已經燈火通明,到處都是火把光亮,秦瓊、程咬金、尉遲敬德,還有洪文興、王仁表等人,正站在一眾大軍前面,在交談著什么。
見狀,李澤軒快步走了上去,抱拳道:“秦伯伯,程伯伯,尉遲伯伯,你們回來了?”
“嘿!小軒!你果真沒事兒?太好了!”
程咬金見李澤軒面色紅潤、神采奕奕,絲毫不像是重傷的樣子,他興奮地迎了上去,并大聲笑道:“我就說你小子是有大氣運之人,怎么會那么容易倒下?哈哈!好!”
秦瓊捋了捋胡須,一臉欣慰道:“在永和關的時候,方參軍說你被巫劫重傷,我們幾個老家伙可算是擔心壞了,剛剛洪刺史又說你被玄清道長搭救,傷勢已經痊愈,老夫還有些不信,現在見到真人了,老夫總算是放心了!”
“哈哈!能與巫劫正面對戰并且奪走他身上之物,今日過后,小軒你必定名揚天下啊!”
尉遲敬德一臉感慨道。
他說的倒也不假,李澤軒以宗師中期的境界,對戰大宗師,雖然在過程中落了下風,但是在結果上,完全可以說是他勝利了,因為巫劫身上的東西被李澤軒給“搶”走了!
“尉遲伯伯您就別拿小侄說笑了!此次能僥幸不死,全靠師叔為我全力療傷,不然我這會兒還在昏迷呢!”
李澤軒謙虛兩句,連忙又主動問道:“先別說這些了,三位伯伯在前線的戰況如何?”
他眼角的余光已經注意到一旁的小魚兒正在急的滿眼祈求地望著他。
程咬金黑著臉道:“呸!巫劫那縮頭烏龜見到俺們幾個老家伙就不要命的逃,追都追不上!最后還是讓他給逃了!”
老程本來還想跟巫劫大戰三百回合呢,結果到頭來連巫劫的兵器都沒挨上,這讓他很是惱火。
李澤軒目露驚訝,暗道這個結果跟他先前私底下分析的情況差不多啊!
一旁的小魚兒聞言,目光復雜,聽到這個消息,她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應該難過,心中矛盾至極!
秦瓊這時補充道:“雖然沒有抓住巫劫和阿史那社爾氽,但突厥的四萬狼騎精銳,幾乎被我們斬殺殆盡,只有一千多人跟隨巫劫逃出了包圍圈。這三萬多狼騎是頡利手下精銳之中的精銳,全部折損在大唐,對于頡利來說也是一次莫大的損失!”
尉遲敬德皺眉道:“此戰雖然重挫突厥狼騎,不過我方兵馬也折損了不少,尤其是云州、代州、蔚州、朔州四州的府兵,他們直面突厥國師的沖擊,傷亡達到了七成以上,加之岐州、并州以及我等從京城帶來的兵馬,此戰我方傷亡四萬三千多人,損失亦是慘重!”
李澤軒聞言,驚訝不已,他有些不敢相信道:“突厥的狼騎戰力竟然如此強悍?”
秦瓊點頭道:“突厥狼騎戰力一直都是天下無雙,加上這支突厥狼騎極力想要護送巫劫、阿史那社爾氽沖出包圍,采用的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戰術,這樣的突厥狼騎戰力更加可怕!”
李澤軒的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了一幅慘烈的戰場搏殺畫面,他一臉沉重道:“可惜了這些大唐好兒郎了!”
“秦將軍,這份戰報要不要傳送至長安?”
孟文浩這時抱拳道。
秦瓊沉吟片刻,點頭道:“傳!只不過現在這個時辰,魏王和陛下應該都安歇了吧!你先試試!”
孟文浩應道:“是!秦將軍!”
說罷,他轉身離開,回帳篷發送電報了!
“三位國公長途跋涉,又連夜征戰,應該都累了吧?下官已為三位國公安排好了下榻之處,還請三位國公移步前去歇息!”
這時,一旁的洪文興上前拱手道。
他是絳州刺史,也是這里的“東道主”,當然要盡到地主之誼!
李澤軒也反應了過來,連忙道:“洪刺史說的沒錯,三位伯伯一路行軍征戰,一天一夜都沒有合眼,還是快去歇吧!”
秦瓊點了點頭,道:“好!待安頓好將士之后,我們便歇息!”
說著,他轉而看向洪文興,道:“洪刺史,勞煩你現在立即從絳州府兵大營之中抽調一些軍醫過來,有許多受傷的軍士急需救治!”
洪文興趕忙拱手道:“下官遵令!這就派人回正平縣抽調軍醫!”
關于軍醫,中國較早出現的關于軍醫的記載是在周代,呂尚(姜子牙)在《六韜》曾提到:(軍中)“方士三人,立百藥,以治金瘡,以痊萬病。”到了漢代,軍中醫院已經成型。《后漢書》里曾記錄了一個叫“庵廬”的機構,略相當于現代的戰地醫院。
隨著時代的發展,軍醫也在不斷進步,唐軍中則出現類似于專職醫護的機構,即每營都設有“檢校病兒官”,每日巡查傷病員情況,以便安排醫療和后送。受傷軍卒不僅可以得到治療,而且定期觀察病情。
像絳州州府的折沖府大營,是肯定設有“檢校病兒官”這樣的部門的。
洪文興領命而去,李澤軒目光一閃,向秦瓊拱手道:“秦伯伯,小侄也懂些醫術,您讓人將那些受了重傷、急需治療的軍士抬過來,我先為他們醫治吧?”
這些受傷的軍士不僅僅是為了抗擊突厥的,像岐州部分的人馬以及從長安來的人馬,更多的是為了救龍門關、救他的,李澤軒空有醫術在身,此刻若是袖手旁觀的話,他會良心難安的!
聞言,秦瓊忍不住擔憂道:“小軒你重傷初愈,應當好生休養,不宜過度操勞!”
程咬金也點頭道:“秦二哥說的沒錯,小軒你還是好好安歇養傷吧!”
李澤軒搖頭拒絕道:“秦伯伯、程伯伯,不瞞你們說,小侄承蒙師叔搭救,不僅傷勢痊愈,還僥幸有所突破,現在正是精力充沛之時,您二位不必擔心小侄的身體!”
“啥?小軒你又突破了?”
聞言,程咬金的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一臉不可思議道。
李澤軒笑了笑,道:“呵呵!僥幸而已!”
程咬金頓時無語,心道俺老程也想像你這樣一直僥幸,可惜年紀太大,武道之路怕是止步于此了!
秦瓊一臉欣慰道:“好!既然小軒你身體已無大礙,那老夫就讓人將重傷士兵抬過來!”
“嗯!”
“你這傷口必須要用酒精消毒,要不然會化膿,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侯爺放心,俺忍得住!咝!嗷!”
“不是說忍得住嗎?怎么就叫出聲了?”
“…侯爺,誰能想到會這么疼啊!咝!火辣辣的疼!”
“呵呵!好了!我先幫你包扎下,一會兒軍醫來了會給你上一些利于傷口的藥!”
“多謝侯爺!呃…侯爺,您手里的那酒精能不能給俺嘗一口?忒香了!”
“滾去休息去!剛剛還沒疼夠是不是?”
龍門關前方的大帳內,李澤軒提著一個簡單的藥箱,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傷病營帳之中,這些傷兵大多受的都是刀傷,所以傷口必須要消毒,不然這個天氣,百分之百地會化膿感染,這也是為什么古代士兵真正在戰場上死的沒多少,大多都是在戰后傷口感染化膿而死的原因了!
幸好秦瓊這支大軍從長安那邊來的時候帶了一些醫用酒精,要不然這會兒李澤軒估計得在軍營里面蒸餾提純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