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狂風驟雨,把李諺嚇了一大跳,雖然他心性早熟,心智也遠超同齡人,但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有些東西,他仍然會害怕。
李淳風站在窗邊,默然無語,窗外的雨點飄打了進來,他也好似沒有察覺一樣,最后還是李諺看不過去,才走過來將窗戶關上。
“父親,你怎么了?”
關好窗戶后,李諺看向李淳風,擔憂道。
李淳風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沒事!”
然后他轉過身去,走到書案旁邊的榻上坐了下來。李諺邁著小步子跟了過去,問道:“父親,你是如何看出山長他是天命之人的?”
李淳風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地抿了一口,接著他瞟了兒子一眼,道:
“為父測過李澤軒的生辰八字,算出他命中有兩大劫難,一劫是在他六歲時,另一劫就是在今年上半年!這第一劫他會有命中貴人相助,但第二劫卻是一個死劫,必死無疑的死劫!”
李諺大吃一驚,他張大了嘴,小臉豁然變色,道:“必死無疑的死劫?可是山長他現在….”
“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是嗎?”
李淳風替兒子將未說出口的話給說了出來,然后道:“為父當時是比你還震驚啊!所以之后,為父…..”
“不是,父親,孩兒可否問下,您是怎么知道山長的生辰八字的?”
卻是李諺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想起李淳風剛剛話中的漏洞,然后弱弱地問道。
“呃….”
李淳風聽到兒子的問話,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蜜汁尷尬,頓了片刻,他說道:
“今年六月,李澤軒的母親,曾在玄都觀為李澤軒測算過生辰八字,正巧為父當時也在旁邊!”
正在云山別院,美滋滋地享受媳婦兒準備的愛心晚餐的李澤軒,渾然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個人信息,在上次他老娘給他跟韓雨惜合八字的時候,就被不小心給泄露出去了,而且還是泄露到一個精通卜算的人手上。
李諺愕然,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向崇拜的父親,居然會干出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
感受到兒子那不大對勁的目光,李淳風難得老臉一紅,他干咳兩聲,道:
“在測算出李澤軒命中劫難的時候,為父也很是震驚,明明一個已死之人,為何還會活的好好的?后來為父就想著去親眼見一見李澤軒,再做進一步論斷。一次偶然的機會,在李府門前,為父見到了李澤軒,當時他應該剛從蛇靈山凱旋歸來,一身殺氣沖天,為父看他面相,卻只能看到一片混沌,根本看不到他的過去和未來!”
李諺愣神道:“以父親您現在的修為,居然還參透不了山長的面相,難怪孩兒今天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李淳風笑了笑,然后一臉沉重地繼續說道:
“不僅如此,為父在今年年初,曾經見過太子殿下,當時見到太子雙眉直逼命宮,是眉間印堂穴處不容兩指者,鼻梁有塌陷扭曲,人中短平,唇薄如紙,為父心中大驚,因為此乃無福早夭之相啊!照面相上看,太子殿下活不過三十,而且儲君之位不穩!”
(史實也的確如此,李承乾在與漢王李元昌、駙馬都尉杜荷、侯君集等人勾結下,起兵逼宮,結事情敗露,被李二充軍到黔州,于貞觀十九年(645年)郁郁而終,享年二十六歲)
聽到這么驚世駭俗的言論后,李諺震驚地徹底說不出話來,今天這書房里面的話要是被人偷聽了去,那他們一家人恐怕有滅頂之災啊!
就聽李淳風接著說道:“前幾日陛下召為父入宮時,為父又遇到了太子殿下,可是,這個時候的太子殿下,天庭飽滿、額頭高聳,這分明是大富大貴,地位穩固之相啊!
不僅如此,前后面相發生大變的人,還有翼國公,為父之前曾經推算過,翼國公已經日薄西山,身體會一日不如一日,可是前不久,他不僅身上暗傷痊愈,而且一身實力還更進一步,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后來有人傳出消息,說翼國公之所以康復,算是因為李澤軒的藥酒、奪血續命術和一套神秘的拳法!
仔細想想,自李澤軒從龍虎山回到長安城以來,與之關系最為親近的,不過是太子殿下、魏王殿下、翼國公、盧國公等人,其余人為父不知,但太子殿下與翼國公,全部發生了命格突變,為父不得不懷疑,這些都跟李澤軒有關系啊!
逆天改命,不僅能逆自己的命,還能改他人的命,這不是天命之人,還能是什么?而且他還是師承龍虎山天師道一脈!”
旁邊的李諺,早就被李淳風這一番話,震驚的不能言語了,足足沉默了將近半刻鐘,他才回過神來,然后問道:“父親您認識山長的師父靈虛前輩嗎?”
李淳風笑道:“當然認識,不過是為父認識他,他可不認識為父!”
看得出,他的性格并不古板,這個時候還能開這個小玩笑。
李諺哭笑不得,他問道:“那父親可知,靈虛前輩動不動卜算?”
李淳風想了想道:“那當然,并且他老人家的卜算能力,遠在為父之上!”
李諺聞言,奇怪道:“那靈虛前輩為何沒有卜算到山長今年會有大劫?”
李淳風神色一變,接著他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憶某些陳年舊事,半晌后,他才睜開眼出聲道:
“非是沒有,而且不愿!為父以前聽師父他老人家說過,靈虛真人雖然精通卜算,但卻不信天命,他之一生,有兩不算,一不替人算姻緣,二不替親近之人算劫難,他覺得就算是死劫,也會存在一線生機,如果提前告知別人死劫,就會毀掉這僅存的一線生機!
這番觀點,雖然與為父在南坨山所學大相徑庭,但也不能說其全無道理,畢竟,修道修道,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