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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狂草

  神廟落成,這一件事便算完成了。

  陳唐把王六郎獻上的陰器汲取掉,頗有裨益;過得一段時日,王六郎又獻上一批鬼魂,不知從哪兒拘來的。其身在陰司,在這方面辦法肯定不少。

  陳唐自不客氣,接納后讓劍匣攝收,用來溫養劍氣。

  時日不覺過,冬去春來,草長鶯飛,天氣逐漸轉暖。

  大塘鄉的春,看起來確實風景宜人。

  王甫與寧弈兩個,比陳唐他們要更加代入了現在的生活。王甫與丫鬟阿花成了對,建立起新的家庭,倒也恩愛;寧弈在村中弄起了一間私塾,收些束脩,一個人也能過得下去。而且他懷著女鬼的秘密,每天晚上耳鬢廝磨,日子同樣不錯。

  他們俱是表態,要常住于此了,至少可得安寧。

  外面的時局變得更為惡劣,掌兵者互相征伐,充滿了背叛與紛爭的意味,亂糟糟的。

  反正藁城是如此,至于別的地方,秦州以外的州域是個什么樣的狀況,就不得而知了。

  燕還丹已經流露了去意,他盤桓不走,主要是在教導蘇菱。用他的話說,蘇菱是個好苗子,天賦不錯,而且能吃苦,肯下功夫。也許,在這丫頭內心深處,存在著太多的卑微之意。不愿意看著自己被陳唐拋得越來越遠,是以要奮起直追。

  每日站樁,練拳,練劍。

  陳唐曾與她切磋過多次,每一次,都能見證到進步。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少女了。有武藝在身,三五個閑漢都近不了身,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不過這些,還是不夠。燕還丹要求她繼續苦練數年,提升造詣。然而很多東西,已經不好教導了。燕還丹本身的武功,本就不適合女子。而陳唐,同樣不適宜。

  好在蘇菱當下,還處于打基礎的階段,并未定型。燕還丹說了,要替她找一個好師傅。

  陳唐感受到了燕還丹的去意,這個事情,早便說好了的。人生聚散如浮萍,哪怕夫妻之間,也難以做到長相廝守。當蕭蕭別離,不過有些惆悵與傷感而已。

  是日,在木屋中設宴,滿滿一桌,有山珍,有鮮魚,還有浸泡得幾分火候的虎骨酒。

  這酒加入了特別的材料,果然與眾不同。當開封時,便有濃郁酒香散發而出,香味滿室。

  寧弈與王甫聞著,差點口水就下來了。

  燕還丹坐上首,目光環視,笑道:“這酒非同一般,你們兩個身子單薄,寧弈可喝一杯;王甫,半杯足矣。”

  兩個書生其實也眼熱蘇菱跟隨燕還丹學武,他們便想學些招式。無奈年紀擺在那了,全身骨骼定格。很多東西已經錯過,最多只能練練手,更深層次的事物,已經無緣——除非他們能像陳唐這樣,得了無上奇遇,但委實渺茫得很。

  王甫學了一陣,渾身腰酸背痛,自個便打了退堂鼓;寧弈原本有些底子,但同樣沒甚根骨資質,亦是不濟。

  “只能喝半杯呀…”

  聞著酒香,王甫不住地吞口水,深表遺憾,想著待會找機會,多喝一點也無妨。然而當他忍不住一口把小半杯酒抿了后,還來不及體味個中妙處,就感到天旋地轉,噼啪一下,倒到了地上,把自家媳婦阿花嚇了一跳,急忙來扶。

  燕還丹笑道:“這家伙不信話,把他扶回去睡覺吧,睡到明天傍晚,大概便能醒了。”

  寧弈見狀,咋舌不已,覺得這酒實在夠勁。又想起當日跟隨陳唐,有口福吃妖魔之肉,可每一次,只能吃一小塊的情形。

  一些東西,的確不是等閑的凡夫俗子所能享受得了的。至于傳說中凡人吃仙丹然后便白日飛升,恐怕真相是承受不住恐怖的藥力,從而一下子死翹翹,端是真正的“上天”了。

  這一頓酒,王甫與寧弈等人先后離場,最后便只剩下燕還丹與陳唐兩個。而蘇菱則在一幫照料著,她沒有喝酒。

  陳唐已經喝了七、八杯進肚子,饒是他有真氣加持,也感覺腹中如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雙目見紅,醉意如同浪濤翻騰,一波波往上涌來。

  燕還丹神色依舊,目光中帶著欣賞之意。在他看來,陳唐的進步最為可觀。比起當日在南服縣時,已不可同日而語。按照這樣的提升速度,不出十年,必成宗師。

  到了那時,陳唐也才三十而立罷了,實在年輕得過分。再想到他真正地開始修行,才多久時間?

  時也?命也。

  “燕伯伯,你要去哪?”

  陳唐醉眼朦朧,舌頭都有點大了。

  燕還丹干脆回答:“入京。”

  “好,京城龍虎匯聚,風云變色,現在入京,剛剛好。”

  陳唐拍案叫道。

  燕還丹呵呵一笑:“你醉了,今日便到此為止。我泡制的酒,成品不過十斤,給你留三斤。”

  “我沒醉,我還能喝!”

  陳唐站起來,身形有些要搖晃,手舉杯子,一飲而盡。

  此酒融合了妖氣,加上其他的藥材,實在大有滋補。與之相反,如果身體不行,就虛不受補,喝多了,反而有害。

  燕還丹倒不擔心陳唐飲酒過量,喝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

  陳唐噴著酒氣:“燕伯伯,我知道你很快就要離開。我曾經答應過你,要寫一幅詩詞。這件事,一定要做到。”

  燕還丹道:“哦,現在你能寫?”

  “能!”

  陳唐大聲道:“蘇菱,筆墨伺候。”

  “好嘞。”

  蘇菱立刻伶俐地去把文房四寶端來,又細致地開始磨墨。

  陳唐喝多了酒,有狂態顯露,手舉一杯,口中說道:“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卻是剛剛好…”

  說著,見蘇菱已經磨好墨,當即去提筆。

  這些筆墨,都是極好之物,甚至可稱為寶物,蛙硯探花筆,件件精品。

  一張潔白的長紙鋪開,陳唐醉態盡露,握筆的手腕卻依然穩如磐石,筆尖一圈,開始龍蛇飛舞。

  這是一幅最為符合他當下情態的草書,還是那種酣暢淋漓的狂草來著:

  “濃眉慣豎語如雷,聞說不平便放杯;仗劍當空千里去,一更相別三更回。世人問我修行法,只種心田養時晦。背上帶匣鋒三尺,善惡憑事莫相違。”

  (年底工作太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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