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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背后

  周懷軒攬著盛思顏,一言不發,越過燈會那條街的屋頂,在另一邊落下。

  “大公子!”周顯白迎了上來。

  盛思顏一愣,才想起來她已經有兩三天沒有見到周顯白了。——原來他是去接應周懷軒去了…

  這邊居然還有很多神將府的軍士等候接應。

  周懷軒點點頭,“善后。”然后抱著盛思顏上馬,讓她側坐自己身前,一手持韁,一手拿著馬鞭往后抽了一下。

  那匹黑色的駿馬頓時一躍而起,帶著周懷軒和盛思顏往神將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盛思顏緊緊抓著周懷軒的衣襟,看著眼前的景物風馳電掣般往后急退,快得甚至拉成了虛影。

  周圍的一切都看起來不真實,只有他,是真實的…

  盛思顏將頭扎在他胸前,大聲道:“…還有人呢!你不會把她們忘了吧?雁麗還在那條街上!”

  周懷軒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馬的奔跑速度又快了一些。

  很快,他們就回到了神將府門前。

  周懷軒抱著她跳下馬,將她放在地上,仔細看了看她。

  “沒事吧?”他繞著她轉了一圈,看見她身上月白色的輕紗披風背后斑斑點點都是紅色的血跡。

  盛思顏忙搖頭,“我沒事。”

  周懷軒將她的披風解了下來,扔給從角門里出來接他們的婆子。

  那婆子忙躬身道:“奴婢這就去洗。”

  盛思顏點點頭,對周懷軒又道:“雁麗她們不會有事吧?你的人會不會把那些黑衣人都抓起來?”

  周懷軒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剛回來。”

  “你趕得真及時。”盛思顏笑逐顏開地挽住他的胳膊,一起往角門里走,“差一點啊,我們可就有煩了…”

  “不會。”周懷軒簡單地道,帶著她上了車,往二門上去。

  “怎么不會?”盛思顏斜睨他一眼,“如果你沒有及時趕回來,說不定你就真的…要去我墳前給我上香了…”

  周懷軒想起來了以前的事,唇角的笑容一閃而逝。

  盛思顏捂嘴偷偷地笑。

  但是放下手掌,她還是一本正經地道:“出去看個花燈都會遇到殺人犯。這京城的治安,真的是很有問題。”

  七月初七的乞巧燈會本來是京城的傳統。

  那條掛了花燈的街道住的人并不多,而且那條街屬官府所有,是用來專門布置燈會的。

  可以說,大夏皇朝七月初七的乞巧燈會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這一次,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混亂廝殺。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盛思顏想起當時的場景,打了個寒戰。

  “…你身邊的護衛不少。顯白在那邊善后,她們會沒事。”周懷軒沒有繼續說下去。

  今天的事,明擺著是沖她們來的。

  正好趕在周懷軒還沒回來,而周顯白又離開京城的日子。

  不然那些黑衣蒙面人根本沒有機會躲到那些民居里面。

  盛思顏若有所思地道:“今天那些黑衣蒙面人好生奇怪,專門挑衣飾華貴的人猛砍。我親眼看見一個黑衣蒙面人舉著刀在兩個人面前猶豫一瞬,最后一刀砍倒了一個穿著織錦緞的公子,放過了他旁邊穿著青布衣衫的小販。”

  周懷軒一怔,“真的?你確定?”

  盛思顏重重點頭,“我親眼所見,而且不止一次。我看得出來,那些人似乎十分仇恨衣飾華貴的人,一幅要除之而后快的樣子。”

  周懷軒眉頭輕凝,“難道是他們?”

  “誰?”盛思顏十分好奇。

  周懷軒頓了頓,輕聲道:“我這一次出去,是去西南一帶公干。”

  “…公干?你是武將,難道又要打仗了?”盛思顏心頭一緊,“不要啊!”

  “不知道。不過那里出了一批人,跪拜蓮華圣母,將不少人收入門下,逼著那些人傾家蕩產的供奉蓮華圣母。”周懷軒緩緩說道。

  盛思顏:“…”這種事聽起來好耳熟。

  “真是太可惡了。”盛思顏握了握拳頭,她最討厭這種借著某些事情讓別人奉獻銀子的行為,個個都當自己是xx再世,重生了。

  周懷軒靜了靜,看向車窗外面的夜空。

  “那你打算怎么辦?”盛思顏追問道,“朝廷是不是要發兵,將他們一網打盡,為民除害?!”

  周懷軒“嗯”了一聲,“我已經割了‘蓮華圣母’的腦袋。”

  真是給跪了!——盛思顏恨不得送上自己的膝蓋…

  她伸臂攬住周懷軒的脖頸,將他拉了下來,叭地在一聲在他面頰上親了一記,笑嘻嘻地道:“懷軒,你太厲害了…你這么厲害,朝廷知道嗎?”

  簡直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感覺!

  “蓮華圣母”死了,那群烏合之眾自然就做鳥獸散了。

  “西南道的官府會發兵圍剿剩下的從犯。”周懷軒淡淡地道,“重要黨羽都已經伏誅。”

  “那不就沒事了?你為啥還這個樣子?”盛思顏好奇地問道。

  其實周懷軒的神情沒有什么特別,跟平時一樣,都是淡漠沉靜,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盛思顏就是能夠感覺到,在他平靜的外表下面,他是喜,是怒,還是憂,是愁…

  周懷軒又看了她一眼,“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是什么?”

  “仇富。他們立誓要殺盡天下的富人和官宦,均分財富。”

  盛思顏覺得更熟悉了。

  “你是懷疑,他們跟今天那些黑衣蒙面人有關?”盛思顏深思說道。

  馬車到了二門前,兩人從車上下來,進了二門。

  周懷軒帶著盛思顏徑直回了清遠堂。

  走進自己的院子,聽著夏蟲在草叢間唧唧鳴叫,盛思顏深吸一口氣,聞到院子里若有若無的淡淡花香。

  從剛才的修羅地獄,一下子回到靜謐清雅的清遠堂,盛思顏都有些不適應了。

  她的耳畔似乎還回蕩著剛才那些慘叫聲,奔跑聲,和呼喝聲。

  “別想了。這些人不可能跟西南的那些人有關。”周懷軒搖搖頭,牽著盛思顏的手,一起進了內室。

  西南的那批人是求財,根本就沒有什么戰斗力。

  而這些黑衣蒙面人,卻殺氣十足,看上去像是職業殺手一般。

  如果周懷軒沒有猜錯,這批黑衣蒙面人,事成之后會假托是西南“蓮華圣母”的人,來京城宣道了。這樣才可以把他們身后真正的主子藏起來。

  可惜他們低估了周懷軒的行動能力。

  他雖然兩三天前還和京城隔得挺遠,但是為了在七月初七這一天趕回來陪盛思顏看花燈,他幾天幾夜沒有睡覺,帶著人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跑,而且還走了許多一般人不知道的捷徑近路,才能夠在最危險的時刻趕來,親自救了盛思顏。

  其實就算他趕不回來,那些黑衣蒙面人也討不到好。

  那些手持重弩的玄甲軍士,就是周懷軒專門留下來保護盛思顏的人馬。

  周懷軒及時趕回來,正好帶著這群人親自將黑衣蒙面人全數料理。

  木槿和薏仁忙進來幫盛思顏換衣裳,又打水過來讓她沐浴洗漱。

  薏仁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跟著盛思顏出門的小柳兒和茜香。

  “大少奶奶,小柳兒她們回去歇著了嗎?”薏仁忍不住問道。

  盛思顏在浴房里沐浴,一邊道:“她們還在后面,等下就回來了。”

  從浴房出來,她看見周懷軒已經不在房里了。

  “大公子呢?”盛思顏坐在妝臺前問道。

  薏仁拿了布巾過來給她擦頭發,一邊道:“大公子剛才出去了。”又道:“小柳兒她們回來了。”說著,從鏡子里悄悄打量盛思顏的神色。

  盛思顏笑了笑,“你有什么話,就說吧。”

  “大少奶奶,你們真的在燈會要遇襲了?”薏仁終于忍不住了,好奇地問道,“小柳兒和茜香嚇得魂不附體,這會子木槿姐姐在給她們熬鎮定湯呢。”

  “哦。”盛思顏應了一聲,輕描淡寫地道:“是有些麻煩。小柳兒和茜香她們都還好吧?”又想起周雁麗。

  “二姑娘呢?二姑娘有沒有事?”盛思顏轉頭問道。

  “二姑娘…聽說不太好,被人打暈了,聽說是被抬回來的。”薏仁悄悄地道。

  盛思顏吃了一驚,“被人打暈了?——打在哪里?”

  如果是打在頭上,這個問題就可大可小了。

  “好像是打在后腦上。”薏仁將她從小柳兒那里聽來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請大夫了沒有?”盛思顏忙道,“這傷聽起來不輕…”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求求大少奶奶!救救我女兒!救救我女兒!”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婦人帶著哭腔的聲音。

  聽起來是越姨娘,也就是周雁麗的生母。

  盛思顏抿了抿唇,從妝臺前站起來,披著頭發就出去了。

  “越姨娘,雁麗的傷怎樣了?”盛思顏柔聲問道。

  跪在地上磕頭的越姨娘猛地抬起頭,看見盛思顏站在她面前。

  穿著半新不舊的家常緋色袍子,披散著漆黑的長發,越發顯得一張晶瑩雪白的小臉只有巴掌大。

  “她被人打暈了,到現在都醒不了。”越姨娘跪在地上嗚嗚地哭。

  “那就去請郎中啊!”盛思顏有些著急,在這里對著她哭有什么用?

  “大少奶奶,令尊是盛家傳人,醫術通神,妾身求求大少奶奶,您幫我們雁麗請令尊過來給她診治吧!”越姨娘咚咚咚咚地給她磕起響頭。

  盛思顏皺起眉頭。

  神將府也是有郎中坐診的,就在外院。

  醫術也還不錯。

  特別是治跌打損傷。

  其實先叫他們來看診,絕對比深更半夜去盛國公府請盛七爺要合適。

  “您先回去吧。外院有幾個特別擅長跌打損傷的郎中,還是先讓他們給二姑娘瞧一瞧。如果他們也束手無策,我再去請我爹過來。”盛思顏婉轉說道。

  “啊?您不去請令尊?這…萬一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是為了大少奶奶才受得傷…”越姨娘嚶嚶哭泣,磕頭磕得額頭都出血了。

  盛思顏有些愕然。

  周雁麗是為了救她受的傷?——她怎么不知道?

  “去外院把那幾個郎中叫進來給二姑娘看診。”盛思顏不再跟越姨娘啰嗦,“我今兒也受了不小的驚嚇,要歇著了。”說著,她轉身離去,回里屋去了。

  越姨娘滿臉淚痕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道:“大少奶奶,您可真狠心…枉費我們姑娘這樣崇敬您,幫扶您…我可憐的兒,是姨娘沒用,姨娘給你請不來好郎中…你生死有命吧!”

  周顯白從臺階下跳上來,一棍子將越姨娘打翻在地,怒道:“我讓你嚎!若不是你女兒要出去看花燈,我們大少奶奶不會遇險!——你顛倒黑白的本事不小啊!可惜遇到我周顯白,算你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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