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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此時與彼時

  被崔征派來找武鴉兒的官員連門都沒能進去,氣呼呼的回去告狀。

“說是在忙,也不知道忙什么。”他喊道,“先前無事天天在朝堂在陛下面前,以股肱之臣  自居,現在用得著他,人影看不到。”

  “他的兵馬還在。”崔征皺眉。

  “但他天天躲在家里。”那官員道。

  武鴉兒在京城的一舉一動躲不過無數人的眼,然后將這一舉一動放大夸張添改傳播,先前他日日在外就是飛揚跋扈,現在他躲在家里就是怯懦。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兵馬,不是他。”有一個官員低聲道,“召他進宮護駕,只要他的兵馬在,他在不在又如何?”

  崔征捻須思索,將兵馬握在自己手里總比握在別人手里用著方便安心。

  “相爺。”有官員從外疾步而來,“有天平,武寧,魏博,昭義大將軍趕來護駕,請命平叛。”

  崔征聞言大喜:“來的好快!來的好!快請。”

  一隊隊兵馬在城中奔馳,日夜不停,京城里的民眾反而心安了很多,很多人從家里走出來,聽著剛進城的人描述。

  “外邊也都是兵馬。”

  “將京城圍住了,十幾萬呢。”

  “這都是來護駕平叛的。”

  “這么多兵馬,京城肯定沒事了。”

  與此同時更多地方的擊退抗擊叛軍的消息也繼續傳來。

淮南道雖然被叛軍占據了一半,但還有振武軍在奮戰不退,劍南道隴右集結兵馬待命,劍南道節度使李明玉恰在山南道,協助山南道剿滅兩團叛亂兵馬,另有嶺南齊山大都督率鄂岳潭南,抵抗福建浙東叛軍,漠北有梁振親率兵馬去踏平盧范陽  天下洶洶開始了對安康山的反擊。

  民眾們松口氣,朝廷里也松口氣,為了表達對這幾位最先趕來護駕的將軍的贊譽,皇宮里還舉辦了宴席。

  皇宮里桃花謝了,有絹花,湖水粼粼,珍珠寶石如星,舞姬們提燈穿行在九曲橋上,皇帝不擊鼓,有樂師,伴著鼓聲,羅貴妃系彩絹在湖面上飛旋,宮宴上的權貴們鼓掌叫好,更有一些人半個身子探出欄桿想要看清。

  “那是神仙嗎?”

  “這就是羅貴妃啊。”

  “這是怎么做到的?太好看了。”

  他們指點大聲詢問交談,聲音蓋過了琴鼓,他們身上穿著不是綾羅綢緞,而是軍袍甲衣,隨著動作發出嘩啦的聲音,冰冷又刺耳。

  這是率兵馬來護駕的大將軍,他們不是節度使,這輩子本來沒有資格來參加宮廷的宴席。

  此時此刻他們走進宮廷,而且這場宮宴還是特意為他們舉辦的,就在宴席剛開始的時候,坐在高臺上的皇帝還接見了他們,賜給他們每個人一杯酒。

  當然到現在他們已經喝了不止一杯酒了,他們身上散發酒氣,燈光照耀下面紅耳赤滿臉醉意。

  在宮廷的酒宴上喝醉并不是不雅,當年有大詩仙也喝醉過,但他喝醉之后,腳步翩翩,握筆揮毫,寫下了一首又一首驚艷的詩詞。

  而這幾個兵將身形笨拙搖晃蹣跚一點也不優美,更沒有寫出什么詩詞,說的話也粗鄙不堪入耳,當羅貴妃一舞結束落在高臺上時,有個將官竟然在鼓掌聲中喊出再來一個。

  兩邊的太監們忍不住開口斥責。

  被斥責的將官有些酒醒又有些茫然:“我錯了嗎?我不該來這里嗎?”

  這一句話讓四周的人清醒了,這些將官當然應該來這里,這些將官不來這里,他們如何還能在這里安坐?

  沒有人敢開口,連呵斥的太監都面色惶恐,他們今天能站在這里,是因為全海和很多太監被一個武將殺了。

  現在皇宮里地面上的血還殘留痕跡呢。

  武將和兵是皇宮里太監們的噩夢。

  宴席一瞬間陷入凝滯,崔征不言不語似乎沒聽到,羅氏一席有人一拍桌子站起來,但高臺上的羅貴妃笑著先開口。

  “沒有啊,他們是說你第一次來不知道,本宮每次只能跳一次舞。”她聲音婉轉如黃鸝,“再跳就不好看了。”

  她從一旁跪著的宮女手里端起酒杯。

  “適才陛下賜酒與你,那現在本宮與你飲杯酒吧。”

  那將官頓時笑了,四周的將官們也跟著起身。

  “能同時得陛下和娘娘的賞酒是天大的榮幸。”他們俯身施禮高聲叩謝,“謝陛下娘娘隆恩。”

  再起身將酒一飲而盡。

  羅貴妃在高臺上也將酒一飲而盡。

  崔征也端起酒杯起身面向高臺:“陛下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都起身高呼,鼓樂再次響起,舞姬們搖曳翩翩,宴席重新歡悅。

  這一場宴會五個大將軍在京城聲名高漲,超過了前一段的武鴉兒在皇帝和貴妃面前的恩寵。

  武鴉兒的門前一夜之間車馬稀。

  “我們的人還滿城跑呢。”老胡呸了聲,“怎么就看不到我們了?”

  “他們的兵馬又多了三萬。”武鴉兒看著手里的信報,“先前果然私藏了真實數目。”

  “這些混賬們,竟然騙我們嗎?”老胡瞪眼,“沒跟我們說實話。”

  武鴉兒笑了笑:“他們為什么要跟我們說實話,我們一不是他們的上官,二不能給他們榮耀。”

  在座的男人們若有所思。

  “能讓他們帶著全部身家聚集京城,抵抗安康山誘惑的,只有陛下。”武鴉兒道,將信扔下,“兵馬能聚集到陛下這里越多越好,他們來了也不是趕我們走,我們也沒什么損失。”

  有什么損失?朝廷官員們的輕視?民眾們的厭惡?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他們從來沒有過,又何談失去。

  男人們笑了紛紛點頭,廳內變得熱鬧嘈雜。

  武鴉兒看到桌上擺著的寫了一半的信紙:“你們誰有空給武少夫人把信寫完?”

  廳內頓時安靜,下一刻椅子腳步亂動。

  “我想起來了,京營那邊有些事還沒安排。”

  “對對,他們來歸來,別擠占我們的地方。”

  “烏鴉啊,我要去跟昭義軍的幾個小子比一下喝酒,一定要贏的這群孫子叫爺爺。”

  廳內轉眼空了,喧鬧散去余下安靜,武鴉兒只能搖搖頭,再次自己提筆。

  白日的皇宮里沒有夜晚喧鬧,尤其是少了很多太監宮女,皇帝的寢宮格外的安靜。

  琴聲,若有若無。

  皇帝雙眼緊閉坐在龍床上,膝頭擺著琴一下一下的撫弄,頭不時的低垂,以前皇帝沉浸在譜樂時常常這般,但或許是越發花白的頭發,不再有紅光的垂老面龐,現在看來更像是困頓打盹。

  羅貴妃走進來,腳步輕盈如燕飛入皇帝的懷里。

  “陛下。”她俯身在他的膝頭,雙眼微微紅,“香兒受那些人的羞辱,等平叛了奸賊,您要為香兒罰他們。”

  皇帝閉著雙眼,撫琴的手抬起落在貴妃的頭上,輕輕的撫了撫。

  (沒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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