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委官微也沒內涵誰,就發了一個不到五分鐘的短視頻,還是吳瀟湘在車上用手機錄的。
關蔭開著車,高峰期等綠燈的時候,很隨便地,坐在駕駛座上,頭不搖手不抖,似乎極其輕松的來了一段《五臺會兄》那段“五臺山”唱段。
“干啥?”網友們閑著沒事上去問。
文委:“關老師又出了一個新劇本。”
戲曲?
“嗯。”文委感嘆,“你說同樣都是行業的翹楚,人家怎么就能干一行愛一行,出手就是精品呢。”
“京劇里有段‘叫小番’的唱腔,似乎也不比這個差吧?”一些網友不忿,“這人對京劇有偏見,絲毫不關注京劇的發展。”
有人主動給我們說話?
研討會上那幫人樂了,這下可全部跳出來了,這可是觀眾對關某人的討伐!
“關老師鄉土情節還是太重了。”一幫京劇愛好者跳著腳質疑,“只要能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不難看出京劇才是百戲的終點。南北西區匯聚帝都,才形成這么超越所有劇中的戲曲藝術,現在死抱著別的地方劇種,一點兒也不關注國粹,這很難讓人信服。”
甚至還有一些戲迷跟著批評道:“小山頭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又不是你輔都一個地方的,光關注秦腔,你也不看看,要是其它地方劇種有生命力那還能出現京劇這種藝術形式?”
于是,關蔭順著他們的意思,也來了一段“叫小番”。
這是戲曲《四郎探母》中,京劇版本里面的一句唱詞。
全句唱詞“扭過頭來叫小番”。
高明的戲曲藝術家對這句的處理可不僅僅只是音調高,抑揚頓挫如怒海云濤,這是要表達楊四郎復雜心思的一句唱腔。
好聽不好聽?
好聽。
可你要說絕無僅有,那你就是個坐在經歷的癩蛤蟆。
這段唱詞中,楊四郎的音調要清越高昂,用以展現此刻心中極其復雜矛盾的狀況。
關蔭連著來了三種。
首先是這出戲傳統唱腔中的嘎調唱法。
特點就三個字,清、高、亮。
尤其這一個“番”字陰平字,以比前面“小”高五度的音調唱出來那是足以贏得滿堂彩的一聲。
可關蔭接著又用了須生唱法,還是清亮高的唱法,可聽來卻又蒼涼悲壯中隱藏著遏制不住的喜悅,莫名更有一種強烈的情感渲染能力。
到了第三種類型,關蔭使用了比青年武生唱法低沉,仿佛是吞住了這句唱詞一樣唱了出來。
看完視頻的網友不明白。
“國子監戲曲研究院帝戲,出來解讀一下,謝謝。”這幫人還挺有禮貌。
國子監:“外行,不胡說,有請戲曲藝術家。”
帝戲:“略懂一點,不深刻,但能看出來不同的用意。”
帝都戲曲研究院:“帝戲先說。”
帝國戲曲研究院:“挨個來,正好我們也在琢磨。”
帝戲:“第一種不必說,傳統唱法,我就一個字,好聽!第二種,表現的手法不僅僅在楊四郎,還襯托楊家將。你想,楊四郎都須生,甚至是老生唱腔,佘太君那得是什么年紀?什么叫精忠報國滿門忠烈啊?不過此前沒有人考慮過,或者說考慮的沒有被重視過。”
明白了。
“第三中唱法,怎么說呢,這是在嘲諷啊,在嘲諷一些自稱戲迷的網友,”帝戲贊嘆,“到底是惹事精,不用太多語言,跟一些以京劇愛好者和學者的人對噴。你不是認為你們認為的才是最好的嘛,那你給我解釋一下楊四郎一個武將,為什么再這出戲沒有武生的表現空間?合著你們家楊家將系列還分不同時空啊?此楊四郎非那個楊四郎啊?”
那幫“研究者”不高興。
“帝戲說的,也正是我們要說的。”帝國戲曲研究院表態,“這次搞的這個什么戲曲研究探討會,我們沒有讓一個人去參加。不是不關注,也不是覺著自樂班不好,問題就在于,你們總覺著京劇是戲曲的盡頭,我怎么跟你玩到一起啊?”
“有這么一群人,整天喊著要復興戲曲藝術,我們本來還挺感興趣,覺著應該和這些最起碼算是戲迷的朋友交流一下,可后來交流了幾次,人家就覺著,你別的劇種,現在就應該放下發展的機會,把所有戲曲種類都廢除掉只讓京劇集中資源盡快發展。”
“我們就問人家,各個劇中都有自己的戲迷基礎,你憑什么自己發展要建立在讓別人不發展的基礎之上?人家振振有詞的說,我們京劇才是戲曲的最高藝術形式,別的都是浪費精力。”
“更有甚者還要求我們跟小山頭,哦,我們大部分戲曲演員,都在小山頭的群里,這些人就讓我們‘挾技自重’跟小山頭談一下,要想讓我們為文化復興努力,就得讓京劇成為至高無上獨一無二。”
“那我們怎么跟這些人混到一起去?所以,這個所謂的研究探討我們不承認,不參加,不搭理。”
帝國戲曲研究院說完,大部分戲迷朋友炸了鍋。
還有這么無恥的王八蛋?
“言歸正傳談表現,這三種唱法,說實話我們都不陌生,微訊群經常探討,尤其第二種楊四郎以須生形象側面襯托楊家將的精神,愛國主義精神,這是我們經常討論的,只不過,頂尖的藝術家的確更有天賦,人家琢磨的唱法,的確要比我們琢磨的更高明一些。”
“別覺著恭維人,京劇陰平字的唱法初學者都懂,可現在一些非主流,甚至是半吊子外行們,把這種唱法完全變成了看誰聲音大的大嗓門唱腔,那你看人家處理的多拍桉叫絕,就這么一聲,楊四郎想要見到老娘的急切心情,對自己身份的自我懷疑,對公主的愧疚之情,以及奮不顧身,死了也甘心的楊家將身份的認同,以及對金沙灘戰敗的主要負責人高粱河車神,甚至整個北宋朝廷的失望,多種情緒糾結在一起。”
“這不是腦補,拌上,往舞臺上那么一站,肢體語言和舞臺表演自然會讓你知道此刻主人公的復雜的情緒。”
研究院這一番解讀,以及言語中表現出來的自己也在努力進步的自信,讓真正的戲迷朋友高興了。
帝都戲曲研究院:“不過有句話要說。”
什么?
“秦腔的表現張力的確太強了,《五臺會兄》里,就這么一句‘五臺山落了發出了家為了和尚’,一波三轉,蕩氣回腸!”
“開口‘五臺山’本來調子就夠高了,最后又提高至少五度,老天爺,這是要讓五臺山倒懸,配合你的演出啊。”
“和京劇里那句唱詞一樣,這不是炫技,這是真在呼山喊海,這句唱詞中,楊五郎一身榮耀和歷史,都留在五臺山一草一木中的那種自豪,塵歸塵土歸土也在那五臺山一草一木中的悲憤,帶著不甘心的灑脫,全都在這一聲爆喝中表現得淋漓盡致。我甚至可以這么說,這一句,呼星喚月,趕山填海。”
“緊接著第一個情緒轉折就到來了,‘落了發’帶了哭腔,大秦腔里的苦音唱法,聽得進的人沒辦法不和楊五郎共情。英雄落難處,兜鏊換頭陀,誰不傷感?”
“第二個情緒轉折來的很妙,‘出了家’三個字,既帶著七成傷感,還帶著兩分自嘲,另外一份,全都付于無可奈何的灑脫。”
“到了第三個情緒轉折,‘為了和尚’就只剩下可憐的痛哭,為何而哭?后面的唱詞是講天波府楊家將,可楊五郎此刻是什么呢?他是個和尚,六根清凈的和尚,無國無家的和尚…咦,我似乎懂了!”
帝都戲曲研究院大驚失色。
網友:“懂了,我們也懂了。”
少林:“那個,出家人也是要講愛國的,不愛國的出家人,那不是我們帝國的出家人,自古以來,但凡受世人尊重的出家人無不是保國安邦的大英雄大豪杰,比如十三棍僧救唐王,大家都懂。”
帝都戲曲研究院:“不說了,關老師來我們這,似乎有啥事要說。”
“等會兒!”賊應使節責問,“那么多天下大事你們都不在乎,就整天琢磨這些沒什么用的東西,你研究出這個有什么用?能證明什么?”
碩果僅存的一群二狗子捧場:“一說起歷史就五千年起步,一說起科技就剛剛開始,不就是戲曲嘛,有啥用,你看人家西方戲劇藝術,跟人家學著點!”
中原節度使官微:“我們研究這個不為別的,就為了必要的時候證明,論歷史,論欣賞水平,我們自古以來就是第一流的,從開天辟地到賊應當道,在文明這一塊我們始終是你爹!”
暴躁!
但漂亮!
那幫以京劇為戲曲最高形態的二百五也出面怒贊:“某些人的祖宗還在樹上被猴子打的時候我們的祖宗就已經開始告別洞穴生活開始建造宮殿房屋了,不信看看中原考古發現成果。”
說科技!
“啊,這個的確很差,差得要命。”網友們全體承認,“才剛剛起步,連自行車都造不好,你看自行車國際比賽中全部都是外國品牌,我們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