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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魑魅

  沐華裳見是魏延亭臉上擔憂心疼的神色,心中卻驟然燃起了怒火,喝退了一屋子的奴才這才指著他道:“你成日里哭喪著臉做什么?我還沒死呢!你就成日里做這樣一副女兒態來給誰瞧,你是錚錚鐵骨的男人!是要君臨天下的帝王,你瞧瞧你渾身上下,哪里有半點帝王之氣?!”

  魏延亭每次來看沐華裳,都會賺來這樣的一通數落,魏延亭一開始還會動怒反駁她幾句,如今卻只擔憂沐華裳的身體,勸慰著:“都是孩兒的不是,請娘不要動怒。”

  若是魏延亭意氣風發地反駁沐華裳,她反而會高興,而如今瞧著越來越軟的兒子,沐華裳心中的氣憤難平:“果然是有什么樣的父親就有什么樣的兒子,你倒是沒有隨錯人!我不是讓你日日跟他學,你學到了點什么?見識謀略沒學到,連這點氣勢休養都半分不如!”

  魏延亭每回聽沐華裳說這樣的話都忍不住動氣,從前強忍著,怕惹她傷心,可沐華裳卻漸漸變本加厲,魏延亭實在忍無可忍,才道:“娘就是后悔嫁給了父皇,難道讓我去做他的兒子嗎?”

  沐華裳被他一句話說得心如死灰:“你要是能做他的兒子就好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你為什么不是呢!你為什么不是他的兒子。”

  說著,沐華裳又哭了起來,這樣的場景見了太多遍,魏延亭起初是心疼母親,再漸漸到后來互相傷害和麻木。

  “娘。”魏延亭蹲下身來,輕輕安慰著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哭成一團的沐華裳,太醫說沐華裳被幽禁多年,不僅身體衰老,心智也有些受損,千萬經不起激怒,“娘,孩兒錯了,娘,請您原諒孩兒,不要生孩兒的氣,孩兒不是有心的。”

  沐華裳每回見魏延亭這樣的溫聲安慰,總是忍不住狠狠地推開他:“我不要你安慰,你是男人懂不懂!不要做這種安慰女人的功夫,你要強,你要狠,你要絕情!你成日里這樣軟軟糯糯,一點骨氣都沒有,這些年,我被圈禁在壽康宮里生不如死,你卻在外頭醉生夢死,連你的骨氣都丟了!”

  骨氣,魏延亭聽了又是生氣又是焦急。

  他年輕時候的那哪叫骨氣,那明明就是被沐華裳一直這樣逼出來的狂妄無知,自以為是。他從前跟著沐華裳學,聽著沐華裳的教導,這世上唯有殺人一樣,可以達到目的。

  所以朝政上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懂得懷柔,不懂得中庸,不懂得圓滑,不懂得避實就虛,只會硬闖蠻干。

  這是讓魏明煦最不恥,最看不上他的地方。

  當初沐華裳讓他與魏明煦學,這些年他好容易知道了什么叫仁政,什么叫懷柔天下,什么叫隱忍,什么叫等待時機。

  可是他從魏明煦身上學到的,到了沐華裳這里又被她全部否定了。

  “娘,你到底要我怎么樣?難道我孝敬你還錯了嗎?難道我要冷眼看著你死,要忤逆你,頂撞你,才能讓你開心,才是對的嗎?”

  沐華裳瘋了,也快要將魏延亭逼瘋了。

  “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你忤逆我,頂撞我,不要孝順我,不要將我放在眼里,殺了我!這樣你才是一個真正的帝王,一個真正的男兒!不要整日在我眼前惺惺作態,不要!不要!為什么總來看我,為什么要孝敬我,有這些功夫你做點什么不好?非要把時間耗費在我這個老婆子身上!”

  魏延亭無話可說。

  沐華裳卻死死的抓住魏延亭的胳膊:“孟建秋找到了嗎?”

  魏延亭無奈苦笑,她不知道為什么沐華裳會讓她去找一個從前魏明煦手里的太醫,許是他會知道什么宮闈辛密吧,只是:“孟建秋如今隱姓埋名,做一個游方郎中,漂泊無依,居無定所,哪怕偶然間尋到他的一些蹤跡也都是很多年前,況且更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找這樣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而且,為了怕打草驚蛇,我們也不敢發下海捕文書光明正大地搜尋,否則被十四叔知道了,怕是人我們還沒找到,他先滅口了。”

  沐華裳伸手就大了魏延亭一個巴掌:“蠢貨,幾年了!你自己跟我說幾年了!你連一個人都找不到,還怎么做皇帝!”

  魏延亭聽著沐華裳越說越過分,也不敢再留在這里,他忽然發現母妃或許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每回看見自己都會動怒,他已經盡量不來打擾她了,僅此也只是趁著宮宴之便,卻不想還是這樣。

  “都是兒子的不是,兒子即刻回去多加人手,盡力尋找,兒子找宮女進來伺候娘用藥安歇,不在這里惹娘厭煩了。”說著便退了下去,又吩咐了宮女先去請太醫來給沐太妃診脈,再開一劑安神的藥,讓她喝了好安睡。

  才出了壽康宮的門,忽然發現一個宮女在門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魏延亭眼眸緊瞇,問了一聲:“是誰在那里!”

  來人看見他竟然也不怕,反而趕緊出來:“延亭,是我。”

  魏延亭一看來人,并不陌生,就是在宮里幫他照看了沐太妃多年的恪純公主,但是他同樣詫異:“姑姑,你怎么在這里?”

  恪純公主顧不上虛禮,只道:“我母親身子不好,很不好,自從那日摔了一跤之后,就漸漸不能起身了,你能不能想法子請個太醫過去瞧瞧。”

  魏延亭點頭道:“姑姑放心,延亭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我娘身子也不好,方才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不多時太醫就會過來,等看完之后,就隨你一同去給嘉善皇后醫治。”

  恪純公主連連道了謝,卻依舊心急如焚,不知道嘉善皇后還挺不挺得住。

  冷宮的小門,就在此刻,卻“吱呀”一聲開了,瞧著那破敗的冷宮,炎炎盛夏,卻依舊如此冷清,這已經不是秋菊第一回來冷宮了,所以哪怕是夜里,也少了當初的忐忑,她借著月光,瞧著那為了乘涼在院子里睡得橫七豎八的女人。

  她與其說是來找人的,不如說是在撞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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