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只記得當初在侯府的時候,林若萱在她面前依舊是骨子里帶著的那份卑微,事事處處萬般小心,她身無所出,卻把瑾哥兒當親生兒子般護著,自己當時忙著侯府上下大小事情,如果不是二姐姐貼身照顧著瑾哥兒,瑾哥兒不知要遭林雅萱多少算計。
林芷萱忽然想起當初林若萱無意間對自己說的一些話。她日日跟在瑾哥兒身邊,一針一線一飲一食都無不呵護有加,她似乎是發現了什么,曾經對自己暗示過林雅萱要對瑾哥兒不利,可是自己當時卻全然不信,反而疏遠她,以為她多心。
從此林若萱再訥訥不敢言,只是對瑾哥兒的飯食越發上心,卻不想林雅萱最后竟然在瑾哥兒的藥里動了手腳。
林芷萱忽然后悔,自己當初但凡肯多聽二姐姐一句,也不至于落得這個下場…
“二姐姐呢?我要見二姐姐。”林芷萱對王夫人焦急道。
“好好好,這就叫來。”王夫人溫聲哄完了林芷萱,便厲聲對外面的丫頭道,“拿大棍子,把那個賤蹄子帶來。”
丫鬟們一疊聲地應著去了,王夫人復又回頭哄著林芷萱:“來了來了,馬上就來了,你要如何處置她,娘都聽你的,只盼你出了氣就好好的。”
林芷萱卻道:“娘,不怪二姐姐。”
王夫人聞言氣道:“怎么能不怪她,要不是她拖累得你,你怎能傷成這樣?”
林芷萱還想說什么,只是失血過多頭暈得很,剛剛跟林雅萱的那一鬧,著實用盡了她所有力氣,只能先忍著,等自己恢復了些氣力,才有法子。
林芷萱也不再與王夫人爭辯,只問道:“藥呢?”
春桃急忙捧了上來,這一鬧,藥也是涼的差不多了,剛好能喝,王夫人要接過來喂,只是那樣一勺一勺的喂林芷萱只嫌苦,便自己接過碗來,一氣兒喝了,這才把碗遞出去,王夫人早已命人取了蜜餞來親手遞到林芷萱唇邊。
林芷萱愣了半晌,張口含住,復又紅了眼。
不多時,只見兩個兇神惡煞的婆子架著幾乎站不穩林若萱進來,林若萱因在外面跪了太久,婆子們一撒手,她腿一軟便撲倒在了地上,又覺失儀,急忙爬了起來整了衣衫拘謹地低著頭伏跪在地。
看著林若萱卑微的模樣,身體還在因為外面的寒冷而顫抖,伏在地上的手指甲都凍得青紫,林芷萱心里一酸,復又落下淚來,剛想伸手去牽她起來,卻聽見門口小丫頭通報:“大奶奶、二奶奶來看三姑娘。”
還沒等王夫人說話,那邊簾子已經掀開,只見林芷萱的兩位嫂嫂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是林芷萱的二嫂陳氏。
陳氏是林芷萱親哥哥林嘉宏的正妻,嫁進林家的時候,其父親陳宇炳是杭州從三品參政道,因與當時位在杭州知府的林鵬海相交甚深,故結了兒女親家。
未幾,陳宇炳高升,赴京任職,林芷萱哥哥林嘉宏也因父親和老丈人的緣故,在杭州做了個正五品同知。
林芷萱對這個嫂嫂印象不深,只知道是個爽利能干的,后來也是她接了母親手里的權,當了林家后宅的家。
陳氏見了瞥了一眼地上還跪著的林若萱,卻一句話沒有,只急忙上前憂心地過來拉著林芷萱的手道:“我的好妹妹,怎么吃了這么大的虧,可疼壞人了。”
說著也跟著抹起淚來,王夫人卻道她:“這丫頭一醒來便哭,好容易止住了,你又來惹她。”
陳氏見婆婆言語,也是邊擦著淚,跟著賠笑道:“是是是,都是媳婦的錯,妹妹醒了就萬安了,我讓柳香拿了些人參燕窩來,都是前兒父親從京里讓人捎回來的,說是貢品,我原也吃不了那么好的東西,正好拿來給三妹妹補補身子。”
王夫人心里也是舒坦,道:“虧你有心。”
陳氏身后跟著的是林嘉志的妻子蒙氏,林嘉志從小跟父親在西北長大,不通文墨,不能考取功名,在武上雖有小成,可是卻太過敦厚老實。
原本林鵬海也給他謀了個差事,無奈這林嘉志不爭氣,處處受人欺負,還險些進了大獄,林鵬海無法,只得給了他兩個莊子,讓他自己過活。
娶妻時高不成低不就,只娶了個小家碧玉,文墨不通,只會繡花,做些女兒功夫。
這夫妻兩人都是不爭不搶的慢熱性子,家里沒個人掙著,也便旺盛不起來,好在兩人都知足,守著個莊子不溫不火的做著小生意,這些年過得倒也不錯。
今日蒙氏聽見這邊的動靜,林嘉志說妹妹受傷,不能不過來看看,蒙氏便帶了點家里的土貨趕了過來,又恰好遇見了陳氏,便邀著一起來。
陳氏出身高門大戶,雖說看不上這些破落戶,但她為人八面玲瓏,面子上的禮節總在,便笑著應了。
如今來了,一聽陳氏帶的東西,蒙氏便只覺得羞愧難當,不敢言語,只訥訥地對王夫人陪著笑道:“聽說三妹妹受了傷,她大哥哥很是擔心,讓我趕緊過來看看。”并未提自己所帶之物一字。
畢竟不是自家的媳婦,王夫人雖然不喜但是也沒說什么,只是道:“難為你們想著,快去看看吧。”
蒙氏也上前來跟林芷萱寒暄兩句,這時夏蘭去請的大夫終于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姑娘們避開,又給林芷萱放下了床幔,只來請脈,請過脈,大夫去外間兒與王夫人細說病情,王夫人只讓陳氏好生在里面照看著。
陳氏和蒙氏在一旁陪著,林芷萱知道兩位嫂嫂來了,怕是還要說好一會子話,只是她看著從屏風后出來復又跪在那里的林若萱還凍得發抖,十分的心疼。
林芷萱因對陳氏道:“嫂嫂,我冷,讓熏爐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