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殺老子的人?”
半個月后,狼穴里響起忠勇伯的咆哮。
他的錦衣衛并沒全折在武昌。
按照他設計的標準,一個錦衣衛行動別動隊是三十人,其中包括了后勤支援組,情報組,行動組,而后勤支援組和情報組是單獨出城,行動組負責抓捕并帶著黃澍離開武昌。他們的出城并沒什么問題,左良玉手下又不是不能收買的,情報組在城墻的巡邏士兵中收買了一支巡邏隊,并且將其在城外的家人綁了,以確保他們不會出賣,再趁著他們故意讓出的空檔,行動組帶著被迷暈的黃澍翻城墻離開武昌。
但在碼頭上被發現了。
混戰中八名錦衣衛戰死,其他人乘坐早就準備好的快船,順流而下逃離武昌,然后在江北登岸換到陸路向北穿過大別山,以此避開江上左部的戰船,在一番和追殺他們的左部斗智斗勇后,最終還是脫險到達曹友義防區,然后再從安慶登船返回南京,至于黃澍…
“來,請黃御史上座!”
楊慶獰笑著對黃澍說道。
然后他向旁邊的一張特殊椅子做了個請的動作,那椅子上一個個朝上的尖刺觸目驚心,椅子旁邊一名錦衣衛正在底下填煤塊,一根煙囪從椅背后面伸出直通屋頂,而椅子旁邊露出的爐門里可以看出,那里面紅紅的炭火正熊熊燃燒…
那燒火的錦衣衛驀然間抬起頭,沖著黃澍露出一絲xie惡的笑容。
“我招,我什么都招,我簽字畫押!”
黃澍驚恐地尖叫著。
“抱歉,我對那個已經不感興趣了!”
楊慶冷笑道。
“還東林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左光斗時候的東林志士哪兒去了?居然沒上刑就要招供,你簡直堪稱是東林之恥!讓兄弟們控制點分寸,這里的刑具盡可能讓他多嘗一些,最后給他留一口氣,再穿到外面那根刺刑樁上看他能撐多久!”
他對負責刑室的部下說道。
“爵爺放心,卑職會讓死的那些兄弟在天之靈滿意的。”
那部下說道。
黃澍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拖著一條受傷的腿,就像捆綁前的野狗般猛然掙脫控制他的錦衣衛,一下子撲到楊慶腳下抱著他的腿…
“爵爺,爵爺,您讓我說什么我就說什么,我知道的全告訴您,偏沅巡撫李乾德秘密到武昌找左良玉,我就是受邀過去赴宴的,這事情就連同城的湖廣巡撫何騰蛟都瞞著。他們肯定是要密謀造反,湖廣士紳對新政不滿,早就想著讓左良玉給他們當槍使,還有上次在高郵圍攻爵爺是前禮部尚書錢謙益主謀,還有陳之璘,爵爺,我知道的全告訴您,東林黨的事情我都知道,只要您饒了我這條狗命!”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著。
楊慶低下頭拍了拍他的腦袋。
黃澍露出一副類似于抬頭祈求食物的狗的表情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你倒也有些價值。”
“小人愿為爵爺做一條好狗,小人還可以為爵爺做內應,東林黨的所有密謀都不會避小人的,爵爺放過小人以后他們做什么我都告訴爵爺。”
黃澍帶著激動說道。
“想法不錯!”
楊慶拍著他腦袋說。
“但是,因為抓你,我死了整整八個兄弟,所以,你還是好好在這里享受你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吧!”
楊慶獰笑著說道。
說完他一腳把黃澍踢開了。
然后他在黃澍發瘋一樣的哭喊尖叫聲中離開,先是去忠烈堂給死的部下上了香,所有錦衣衛北衙行動死亡的都在這座忠烈堂供著,至于供奉的神明自然是岳飛,大明無論東廠還是錦衣衛都供岳飛,拜完之后他才直奔皇宮。這件事情弄不好是要變成一根導火索的,就像原本歷史上左夢庚殺錦衣衛變成左良玉清君側的導火索一樣,更何況黃澍還給他帶來了偏沅巡撫李乾德到武昌見左良玉的消息。
這就很有問題了。
要知道湖南的文官和左良玉其實感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明爭暗斗,李乾德在沒有公務的情況下秘密拜見左良玉…
這是要出事了!
“陛下,長痛不如短痛!”
乾清宮中 崇禎默然不語。
“陛下,左良玉的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如今李自成已轉向四川,沿淮線上暫時沒有壓力,而這些跋扈藩鎮中也只剩下左良玉一個,繼續讓他在湖廣做大時間越久越危險,正好趁此機會將其解決。陛下可以圣旨召其進京,并明確封以五軍都督府中軍左都督之職,若其進京則分解其部,并逐步向外地調離,由袁繼咸進駐武昌統領各軍,至于左夢庚不妨先留在武昌繼續頂著平賊將軍一職,總之只要左良玉能進京一切就都好說了。
若其不肯則由臣率領京營及曹友義部和水師護送袁繼咸前往武昌,剩下就是一戰而已!”
前面其實就是趙構解決岳飛的辦法。
當然,左良玉肯定不是岳飛。
所以說這場仗是非打不可,但在哪兒打還不好說,是左良玉逆戰于九江還是他固守武昌以時間消耗崇禎的信心,最終迫使明軍撤退,承認他的割據權,這個就看左良玉自己的選擇了。
“可左良玉有八十萬大軍?”
老王說道。
“督公太把他那所謂八十萬大軍當回事了,這里面一多半都是些依附他的流民混口飯,真正打仗別說是戰斗力了,當炮灰都不敢用,因為他們肯定一觸即潰反而把自己攪亂。其真正可戰之兵也就二十來萬,但這些里面真正算左良玉核心部下的不會超過五萬人,剩下都是些以其為盟主的雜牌軍而已,這些人聽他的只是左良玉能給出軍餉,他每年可以找朝廷要出一百萬兩銀子,一家發十萬兩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賣了左良玉。
但咱們一定要快!
一旦拖得時間久了,恐怕很難說會生出什么事情來,李乾德此行是想干什么就很難說了!”
崇禎還是沒說話。
很顯然皇帝陛下也很糾結。
他當然想盡早解決左良玉,可就像楊慶所說的,李乾德去找左良玉肯定是要勸后者公然割據,但左良玉并不一定干,畢竟這是湖廣士紳拿他當槍使,可朝廷要是召左良玉進京,那結果就是促使左良玉下決心,最終點燃這根導火索。
話說皇帝陛下優柔寡斷的性格并沒有因為黑化而改變。
“陛下當斷則斷啊!”
“陛下,史閣部覲見!”
這時候小太監進來稟報。
“宣!”
崇禎說道。
緊接著史可法一臉凝重地走進來行禮說道:“陛下,寧南伯左良玉以李自成與張獻忠爭川,一旦李自成南下則西南動搖,請重設興都留守,總管湖廣及三峽軍務。”
“誰來做這個留守?”
崇禎冷笑道。
史可法沒有說話。
“傳旨給左良玉,準奏,以靖南伯黃得功為興都留守,總管湖廣及三峽軍務,并率軍十萬增援湖廣,以備張獻忠勢窮逃竄出川,召左良玉進京以中軍都督府左都督領中都留守,總管兩淮軍務,另調平賊將軍左夢庚為京營第四軍總兵。”
崇禎說道。
話說沒有左良玉的刺激,他還下不了這個決心呢!
“陛下,臣這里還有一份奏折。”
史可法小心翼翼地說。
崇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史可法猶豫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從袖子里又掏出一份奏折,然后再次猶豫了一下,這才明顯帶著毅然的表情說道:“陛下,總督云貴川三省軍務,專辦清剿張獻忠事務,大學士王應熊,偏沅巡撫李乾德及湖廣官紳數千人聯名上書。以寧南伯左良玉有收復湖廣之功,非重爵無以獎勵,故請進寧南伯楚國公,以楚國公為興都留守,總理九江以西軍務,為大明捍御上流,依黔國公例世代鎮守湖廣。”
崇禎毫不猶豫地把桌子上的所有東西全推到了地上。
“他們是想造反啊!”
皇帝陛下面目猙獰地喝道。
“這是大明版東南,不,是西南互保啊!”
楊慶在那里喃喃自語。
不過實際上也沒什么奇怪的,必須得知道一點,就是崇禎朝因為楚黨和魏忠賢的同盟關系,湖廣籍官員其實是很不得勢的,也就一個楊嗣昌而已,而無論崇禎南渡還是原本歷史上的南明,朝中主要大員里無一湖廣人,幾乎全都是南直隸和浙江,這樣面對朝廷的新政,以農業為主的湖廣士紳干脆和朝廷來個割袍斷義就沒什么奇怪了。
至于王應熊和李乾德是四川人。
他們帶個頭,作為交換四川同樣加入這個西南互保,反正只要朝廷越不過湖廣他們就不用擔心什么,至于貴州純屬添頭,因為王應熊目前就駐遵義,搖控四川戰場的馬乾和剛剛異軍突起的名將楊展。
這樣貴州自然加入。
反正這就是個民間請愿的性質。
但對崇禎來說…
“傳旨,宣黃得功覲見!”
崇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