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信爽朗一笑:“我與令妹投契,早已約好日子再行相聚。[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謝常侍有心了。”
謝顯聞言緩緩點頭,嘴角淺淺勾起,那眸子一汪清泉一般,剛要開口,便聽蕭寶樹嗷的一聲尖叫,終于發現了她,直眉愣眼地就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
“阿姐,阿姐!我在這兒——”
“咦,謝謝謝、謝…”謝了半天竟不知該如何稱呼謝顯,他和楊劭熟,和潘朔熟,都能沒大沒小,可謝顯往旁邊一杵,他這邊氣就短上兩節,不敢隨便亂叫。以往有潘朔在旁邊插科打諢,氣氛自然就熱了,這時只他一人便不知該如何與謝顯說話了。
謝顯不以為忤,“你是姑母的兒子,按說該喚我一聲表兄。”
“啊?這樣好嗎?”蕭寶樹摸摸頭,怎么他娘就成了謝顯的姑母了,他還是沒弄明白,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叫人:“表兄。”
好不好的,你叫的倒是快。
蕭寶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這謝顯也不知打的是個什么主意,對他們家倒是上心,溫和謙虛,風度翩翩,儼然她娘的好賢侄,她弟的好兄長。
分明滿腹乾坤,令人卻看不透。
蕭寶樹明顯已經將注意力又轉回了自家阿姐身上:“阿姐,你沒事吧?剛才我看殷夫人拉個老長的臉出來,都青了,大晚上的跟見著鬼似的,你沒吃著虧吧?”
“你給我閉嘴。”蕭寶信咬牙,這是能在外面大肆宣揚的話嗎?
宮門外就大加言論朝中誥命夫人,信不信羽林衛出來抓你,告你個妄議之罪?
“天色已黑,蕭大娘子想必甚為乏累,不若先行回府。”謝顯建議。
“不是啊,我這不是擔心阿姐嗎,我和娘在府里也待不下去,就趕到這兒待你,娘說要是殷夫人欺負人,她也去告御狀!娘也等你消息呢!”
蕭寶樹話沒說完,就見有梅挑起車簾子,謝夫人已經從車上下來,正要往她這邊過來。
雖然親娘傻白甜,親弟愣頭青,但有家人撐腰的感覺真好。
蕭寶信默默地收回了出到一半的手,幾步上前迎了過去。
“閨女啊,你可出來了,擔心死我了…”謝夫人一把抱住蕭寶信,眼淚汪汪的就要抹起來,一看謝顯還在旁邊,生生將眼淚又忍了回去。
“姑母安好。”
“…我們家寶信今年也不知犯了什么說道,流年不利,閨女不好,我哪里能好。”謝夫人滿面愁容,眼眶都青了。
蕭寶信望天:人家只是隨口一句請安的話,能不這么認真的控訴嗎?
“娘,都沒事了,回府再說。”蕭寶信攔著謝夫人就往車那邊帶,現下已然天黑,鼓打一更了,再聊下去是想通宵嗎?
再這樣下去羽林衛都要出來趕人了。
“已然無事,皇上知曉蕭大娘子是被冤枉的,真正下毒之人已然找到。天網恢恢疏而不露,姑母盡管安心便是。”謝顯跟在謝夫人身后,輕描淡寫就將謝夫人給安撫住了。
“表兄,你讓我喚你表兄,怎地卻又叫我阿姐蕭大娘子,未免見外了啊。”蕭寶樹嚷嚷,好似這樣就是歧視了他阿姐,他抱不平呢。
謝顯垂眸想了想,轉臉沖蕭寶信輕聲喚了一聲:“表妹。”
…哪里就表妹了?
現在的世家大族認親都這么隨便了嗎?
可是眼神這么蕩漾地望著她是幾個意思——
“賢侄啊,這事兒還少不得你在皇上面前美言,你表妹這名聲算是讓袁家帶累完了。當時是我鬼迷心竅,以為袁家是個好的,誰知道他們這般無恥。”
謝夫人邊說話就邊讓蕭寶信給扶上了車。
頓時一臉懵:我在哪里?我干了什么?我怎么就在車上了?
“…娘,月黑風高,咱們也不能一直在宮外閑話家常不是?讓外人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的。”蕭寶信抱歉地沖謝顯笑了笑,她娘天生有傾訴欲,謝顯也不知怎么入了她娘的眼,什么掏心窩子的話都在他跟前掏。
也是沒辦法,她娘的世界就是看臉。
謝顯氣質溫潤,令人如沐春風,絲毫不覺威脅,她娘就當他是半個知己了。
謝夫人后知后覺,挑簾子:“你看我光知道擔心寶信了,賢侄啊,你身子弱,忙了一天晚上還要進宮為皇上分憂,快些回府歇著吧,別累壞了。”
謝顯笑:“多謝姑母關心…您別擔心,皇上英明,斷不會容許袁家隨意污蔑貴女清譽。表妹身正不怕影子斜。”
說罷,又沖蕭寶信微微一笑。
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臉上那笑就沒斷過,蕭寶信的心輕輕淺淺的一蕩。總算了解了她娘顏即正義的概念,總覺得人家說的都對,說的都好。哪怕說的話和別人一樣,都覺得他說的更中聽。
今晚繁星無月,都是星星惹的禍,令謝顯看上去溫柔繾倦,美的有點兒醉人。
“是啊,我也這么說!阿姐放心,誰再敢說你的謠言,我揍他!”蕭寶樹撲騰跳上車頭坐好,打斷了蕭寶信和謝顯瞬間對視的眼神。
“那我們便回府了。”蕭寶信微微福身,旋即上了車。
“姑母慢走。”
直到牛車漸行漸遠,謝顯仍在原地遙望,清風明月默默對視一眼,上前將披風給謝顯披上。
“郎主,晚了,還是回府吧。”
謝顯的眼神許久才收了回來,垂眸澀澀一笑。
“郎主,蕭大娘子如今婚約肯定是要解除了。”清風忍不住道,這他要看不出自家郎主對蕭大娘子有意,他這十來年算是白在郎主身邊伺侯了。
他家郎主看著溫文爾雅,卻是腹有乾坤,極為自負的,什么時候這么上趕著過?
還想繼續說下去,忽然謝顯一記冰冷的眼神射過去,清風激靈打了個寒顫,連忙禁了口。是他僭越了。
“是啊,袁家還自詡世家大族,手段真是下作,和這樣的人家解除婚約是蕭大娘子的福氣!”
有眼色好的,但明月顯然不是,他興致勃勃地道:“就是可惜了蕭大娘子,盛世美顏不是吹出來的,可這世道對女子就是不公道,只怕即便婚約,對蕭大娘子名聲也是有礙的,不知道以后還嫁不嫁得到好人家。”
“明月,靜坐獨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謝顯冷聲:“女兒家的名節,是讓你拿來說笑的嗎?回府后,去忠叔那里領罰。”
忠叔管府里的規矩,懲女干罰惡,下至丫環小廝,上至管家、管事,但凡犯了錯都要到他那里領罰,下手極黑,不留情面。
明月面上一白:“是,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