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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狀態波動

  這段廚房爭吵,是“愛瘋了”里最重要的場戲,不是因為它銜接了故事的結局,而是因為它道盡了電影的內核。

  事實上,雅各布和安娜都還深愛著彼此,深深地愛著雅各布不斷飛來倫敦,堅持不懈地努力著,面對薩姆的愛情,他還是努力朝著安娜靠近;安娜依舊會嫉妒、依舊會不安、依舊會想念,以至于雅各布送她的手鏈不小心扯斷時,她幾乎就要徹底崩潰。

  他們的愛情是如此炙熱,幾乎消耗了他們所有的精力,即使間隔著大西洋,但他們依舊在努力著靠近彼此,物理的疲憊逐漸演變成為精神的疲憊,他們甚至已經沒有力氣爭吵,也漸漸遺忘了他們努力的目標和向往的終點。

  所以,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選擇放棄,事情是不是會更加簡單,安娜跟西蒙在倫敦建立他們的生活,雅各布和薩姆經營著他們的家具工作室,笑泯于江湖,真正地畫上句點;如果選擇放棄,生活是不是會變得更加輕松,雅各布不需要不斷地往來兩個城市,安娜也不需要在為了簽證而苦苦哀求;如果選擇放棄,人生是不是會變得更加順暢,安娜可以全力沖刺自己的記者事業,勇攀高峰,而雅各布也可以專心致志地設計家具,將生意擴大…

  腦海里的每分理智都在嘶吼吶喊著,他們應該放棄。他們依舊深愛著彼此,卻也已經開始憎恨彼此。

  人們總是以為,愛與恨是勢不兩立的對立面,但恍惚之間,這才醒悟過來,其實它們是事情的體兩面,互相融合、無法區分,愛得越深也就恨得越深,狠得越痛也就愛得越難。當愛情和憎恨已經融為體的時候,那么支撐他們繼續走下去的,又是什么呢?

  這就是“愛瘋了”的主題:安娜和雅各布依舊深愛著彼此,但同時也擁有了陪伴在身邊的人,那么他們應該如何選擇?選擇愛情,還是選擇陪伴?又或者進步說,愛情的本質到底是激/情還是陪伴?

  這場戲的爭吵,需要的不僅僅是張力和火花,還有錯綜復雜的情感變化,每句臺詞、每個眼神都隱藏著太多太多的情緒。而剛才的表演之中,藍禮和菲麗希緹顯然都沒有能夠做到最好。

  藍禮清楚地知道這場戲的困難。

  上世,這場戲就沒有拍好,兩位主演都沒有演好,臺詞和情緒都不夠到位,僅僅只是淺顯地表現出了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卻沒有把彼此內心的猶豫、羈絆和對峙表現出來,更不要說呈現出愛情與憎恨的矛盾了,以至于削弱了情感的力量。

  不過,這次,德雷克卻對電影有了更高的期待,此前高質量的拍攝,將劇本深處的內涵都挖掘了出來,情感經過足夠的累積,達到了質變的臨界點,所以他自然期待著兩名演員更加出色的演出,將所有的化學反應都徹底引爆,將整部電影推向個全新的高度。

  藍禮的狀態不是很好,這是前所未有的,破天荒的第次。

  藍禮對于情緒的細膩把握不夠到位,雅各布到底是種什么樣的心態,他和薩姆之間到底有沒有生越同事之外的情感,面對安娜的質問,他是心虛更多,還是憤怒更多;面對安娜的疑心,他又到底是什么樣的情緒,更不要說后面現安娜和西蒙之間的貓膩,他的心態變化又是如何的。

  如果藍禮自己的理解都不夠完整,又怎么可能演繹出來呢?

  目前為止的三部作品包括“愛瘋了”此前的所有拍攝,藍禮都沒有這種感覺,這似乎是他第次遇到了演技的瓶頸?還是說,這不算瓶頸,僅僅只是卡殼?畢竟,每個演員的狀態或多或少都會生起伏。

  藍禮試圖理清思緒,卻現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之前井井有條的大腦似乎陷入了混沌之中;“又或者說,這種情緒就是雅各布的感想?”藍禮認真想了想,卻現思路還是堵塞的,根本就解釋不通,這種感覺著實太糟糕了,藍禮不由有些煩躁。

  “藍禮,我們可以交流下嗎?”菲麗希緹喊住了起身的藍禮,“我感覺不好,真的不好。”

  菲麗希緹誠實地說道,剛才這場戲,如果說藍禮的表現是有些瑕疵,無法令人滿意的,那么她的表現就是糟糕透頂的。她的臺詞簡直就像是魂游天外,她的表演僵硬簡單地匪夷所思,不要說靈性了,就連基本功都徹底消失不見,完全讓人無法直視。

  菲麗希緹覺得,她沒有辦法把如此復雜的情感整理清楚,她沒有辦法體會到安娜的情感,更不要說共鳴了,所以,她需要和藍禮談談。不僅僅因為藍禮是她的搭檔,還因為藍禮是個出色的演員比她更加出色的演員。

  藍禮不由揉了揉太陽穴,“可以,但…我需要先和德雷克談談,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起。”藍禮露出了個苦笑,“我現在腦袋有些不清楚,談話可能可以解決些問題。”

  “哈。這里也是樣。”菲麗希緹不由就笑了起來,“那我和你起去找德雷克。”

  兩個人來到了監視器旁邊,德雷克正在重新審視剛才這場戲。必須承認,這場戲依舊是平均水準,對于德雷克以前的標準來說,這是可以使用的,放到大屏幕上也沒有問題;但經歷過這段時間的高水準熏陶和鍛煉,德雷克的眼界也水漲船高,自然無法再繼續滿足如此水準的表演了,他需要更多的東西。

  “德雷克。”藍禮打斷了德雷克的重看,直接就拋出了問題,“這段時間,雅各布和薩姆之間什么事都沒有生,對吧?”

  如果是之前的話,藍禮的話語都帶著斬釘截鐵的肯定,但今天卻變成了疑問句。德里克也可以感覺到藍禮的不在狀態,不過他沒有過多詢問,直接點點頭給予了肯定,“是的,雅各布和安娜結婚之后,他和薩姆之間就沒有生過任何事。”這是雅各布的故事,還是德雷克的故事?

  藍禮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所以雅各布才會如此憤怒,才會如此煩躁。但更加可怕的事情在于,雅各布意識到,他和安娜之間的信任紐帶已經被切斷了,他們這才開始懷疑彼此、質疑彼此,爭吵的背后,隱藏地卻是更加殘忍的現實。

  雅各布知道,即使他說服了安娜,那又如何?那也只是暫時的,未來可能通電話、個眼神、件小事,就可能把壓抑下去的質疑再次引爆。

  “那么安娜和西蒙之間是真的生了什么,對吧?”菲麗希緹也不太確定,得到了德雷克肯定的答復之后,菲麗希緹沉默了下來,她現在有些了解安娜內心的不安和忐忑了。不僅僅是因為雅各布和薩姆,更因為她的背叛,她開始質疑自己,開始懊惱自己,甚至開始痛恨自己,可是她又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這讓她想起了當初雅各布第次來到倫敦,回去之前,兩個人的那段對話。雅各布告訴她,他仿佛個局外人。這次,她成為了雅各布生活的局外人。

  菲麗希緹突然就沉默了下來,她可以感受到安娜內心深處的絕望和痛苦。可是,事情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對勁的呢?她試圖重新回想起那些線索,雅各布當初的情感線索到底是怎么樣的?藍禮又是如何詮釋演繹的?

  菲麗希緹抬起頭看向了藍禮,“你說,我們還是相愛的嗎?”這個提問無比怪異,明明菲麗希緹就是當事者之,為什么要詢問“我們”呢?

  但藍禮卻下就聽懂了,菲麗希緹在詢問的是雅各布和安娜,“是的,我們依舊相愛著,深深地相愛著。”藍禮再次揉了揉太陽穴,他現在想要叼著香煙,搜了搜口袋,卻現他身上是戲服,雅各布沒有攜帶香煙的習慣,“可有時候,愛情卻不能解決切問題。”

  “所以,是距離嗎?”菲麗希緹提問到。

  “不。僅僅只是生活。”藍禮再次回答到,那淡淡的哀傷和無奈就透露了出來,雅各布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情緒?感覺自己正在慢慢地窒息,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壓抑著。

  他沒有辦法在這里面繼續待下去了,沉悶得可怕,“德雷克,我需要五分鐘。”

  說完,藍禮就不顧眾人驚愕的視線,快步地離開了這棟小公寓,路沖刺到了樓下,沿著街道快步地小跑著,走出了條街之外,好不容易找到了家咖啡店,在里面購買了香煙之后,塞了支到嘴巴里,情緒這才稍稍平復了下來;當然,倫敦那凜冽的新鮮空氣也幫了不少忙。

  他需要呼吸下新鮮空氣。

  低下頭,暫時讓腦海里的所有思緒都清空,斷斷續續地,雅各布的畫面和回憶還是會涌現出來,但是那種窒息的感覺卻正在消失,這是好事。

  順著街道,藍禮慢慢地散步著,他現在需要的先是冷靜,然后才是思考。深呼吸口氣,初秋那颯爽清冷的空氣讓整個人都舒爽了許多。

  視線里出現了兩個身影,站在公寓樓下,左右打量著,似乎在尋找著門牌的蹤影,然后他們就看到了藍禮,藍禮也看到了他們,他的腳步停了下來,遠遠地,距離還有二十多步遠,他就站在了原地。

  可是那兩個人卻毫不介意,那個個子嬌小、身材勻稱的女人抬起了右手,輕輕揮了揮,臉上帶著溫婉明媚的笑容,“好久不見,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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