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生回到鬼夜明(身shēn)邊,頂著那張已經華容失色的臉,隨時都會哭出來一樣。
鬼夜明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只是抬手,輕輕覆蓋住黎生那雙多(情qíng)的眼睛,“你剛才很帥…”
帥到他相形見絀,不愿承認呢。
黎生沒有推開鬼夜明,倒不如說,在他想要抽回手時,又急忙狠狠壓住了他遮住她眼睛的手。好像要將即將流出來的眼淚按回眼底深處一樣。
鬼夜明僅僅憑借那雙顫抖的厲害的手便知道黎生現在是有多痛苦,又看了溪疊一眼,而溪疊也在看他們。
迎上那雙明亮而又正直的眼睛,毫無閃躲,只是一眼,便看得出溪疊是有多么堅定。
如果是這樣的人,別說他贏不了,這天下又能有幾個人能贏過呢?
鬼夜明暗然嘆了口氣,溫柔的將黎生攬入懷中,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著她的腦袋:“你真的很有眼光,(愛ài)上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
現在說這話好像不對啊。
鬼夜明又趕緊道:
“那個男人沒有福氣,像你這般癡(情qíng)的女子已經不多了,相信你(日rì)后肯定會遇到更好的…”
“撲哧”
黎生突然笑出聲,笑的太過用力,花枝亂顫。
“你也是個不錯的男人,這話就當說給自己聽吧!”
鬼夜明沒有反應過來,完全不知道她笑什么。
他說的很搞笑?
黎生輕輕拍拍他的(胸胸)口,方才的難過仿佛消失不見了似的,只是眼眶仍然泛紅:“趁著還沒有陷入太深,現在收手比較好。這可是我這位前輩的忠告…”
鬼夜明起先不知道她的意思,直到黎生用一副意外釋然的眼神看著鯉笙與溪疊,這才悵然大悟。
原來這個女人已經看穿了,他喜歡鯉笙,這件事。
不過,還真有些意外,她竟然會知道。
鬼夜明無奈的笑了笑,摻雜著苦澀:“謝謝提醒…”
黎生聳聳肩,邁步便走。
鬼夜明并沒有跟上去的意思,扭頭看著她。
“你去哪…”
然而,黎生頭都沒回,只是伸手在空中揮舞,作別。
看她的樣子,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會安靜一段時間來平復心(情qíng)吧!
目送黎生離開,鬼夜明才重新看向溪疊。
溪疊一直在盯著黎生離開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是后悔還是怎樣,看起來有些奇怪。
“溪疊,你確定就這么讓她離開…?”鯉笙不覺得現在自己有開口的必要,可人這一輩子能遇到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有多不容易,她清楚的很。
所以,真要她看著溪疊放這樣的一個女人離開,她還真是于心不忍。
“錯過這一次,以后未必能遇到那么喜歡你的人了,可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
“鯉笙…”
突然,溪疊喊了一聲,眼神很是荒涼。
為那種眼神一看,鯉笙又覺得腦子缺氧了,趕緊移開了視線:“啊,我是不是該問一下,我怎么會在這?我記得我被重筑…”
“鯉笙…”
還沒說完,溪疊就喊住了她。
鯉笙一愣,其實她很清楚她這是在刻意的不去談方才黎生提到之事。她只是怕說下去,會無法收場。
鯉笙的心思,溪疊怎么會不懂。所以,他喊住她,不是為了讓她難堪,倒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難堪。
“你(身shēn)體還未完全恢復,還是繼續休息下的好。生寒榻過于冰涼,不適于你(身shēn)體養傷,我帶你去別處吧!”說著,便轉(身shēn)往外走。
鯉笙悻悻的抬頭看他,千言萬語在喉嚨深處匯聚成淡淡的一個嗯字。
跟出門后,一個轉彎,卻看到了林威五。
之前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鯉笙還覺得納悶,還尋思是因為有千年寒流看守所以他便去了別處呢。
看來不是。
林威五的消息也很靈通,自然已經知道溪疊之事。
看到溪疊,再看鯉笙,別提有都么的別扭,一時間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林威五見過國主…”
“免了。”
溪疊揮袖,并不打算多說。
溪疊經過他時,也是一笑,便趕緊跟上。
兩人走后,林威五看著二人背影,不免擦了下汗。
“雖然聽說國主大人為了這個鯉笙而舍棄了王位,但怎么看也還是原來那個國主,根本絲毫未變,想必傳言是假的…!!”
然而,還沒說完,在拐彎之前,原本走的好好的鯉笙卻突然腳下一個跙趔,差點摔倒時,前面的溪疊在瞬間將她抱在了懷中,自己則往墻上撞了過去。
鯉笙沒有急著從他懷里出來,比起尷尬,她倒是先解釋了下方才是因為有些失神。
溪疊卻像將寶貝抱在了懷里,明明后背撞在墻上,發出很大的一聲,卻不見他起(身shēn)。
更沒有將平時的潔癖癥,滿臉除了擔心就是關切。
哎呦我去,這兩人果然…
林威五頓時看的眼睛都直了。
溪疊扶好鯉笙,想了想,最后還是沒有放開她,牽著她的手,便往旁邊的小(殿diàn)走去。
原本可以在流冰(殿diàn)休息,但現在溪疊只是暫時接管王位,他不想借用王的權利,過分使用流冰(殿diàn),所以,一路婉轉,兩人便到了之前的流幻閣。
鯉笙自然感覺到了鬼夜明的靈壓,頓時驚訝:“溪疊,你見過鬼夜明了?”
溪疊不知道鯉笙認識鬼夜明,從她口中聽到鬼夜明的名字,自然也吃驚。
“你怎么知道鬼夜明?”
“因為當年我們是一起去的驚闕山啊!當然,在那之前,我已經認識他了。”鯉笙十分認真,“幾天前,鬼夜明說要來這里見你,對了。既然黎生在這里,那鬼夜明肯定也在的吧?”
溪疊好些沒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沒有急著回答。
鯉笙憋不住氣,又急急問道:“話說,那條項鏈是你給鬼鬼的吧?當年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差點因為那條項鏈被劫匪們給殺了。你給他那條項鏈的意義何在?”
溪疊的眉頭皺緊,好像有些明白了,道;“當年我在星月街后山看到他時便覺得我們有緣,于是便將流冰鏈給了他。原本打算讓他以后出人頭地后可來投靠我,但也是不久前我才知道,他現在乃是驚闕山的弟子,所以…”
“你見到他了?他人在哪?”鯉笙突然想起,她半夜醒酒來找溪疊,正是為了鬼夜明之事。
如今突然得到消息,自然問的明白:“鬼夜明是跟黎生一起來的吧?他怎么說的?你難道真的想讓鬼鬼跟著你?你倒是說話呀!我很擔心鬼鬼好不好…”
她問的這么急,儼然沒有給溪疊好好回答的時間。
等問完后,好像突然發現自己有些過分了,便又趕緊笑呵呵的道:“我這是因為太擔心鬼鬼了,哈哈…所以到底在怎么回事?”
溪疊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鯉笙,自然沒有被嚇到,反而覺得甚是可(愛ài)。
無奈的笑了笑,“他沒事,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
剛才黎生離開的時候,鬼夜明就在旁邊,只是,溪疊并不想說出來。
鯉笙微微皺眉,有些不信:“現在很好?”
“嗯。只要有我在,你便不用擔心他的安危。再說了,鬼夜明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跟著我…”
啊,話沒說完,溪疊又突然想起來,他現在的(身shēn)份有點尷尬啊。
想,跟鬼夜明談話之時,他還是正八經的王,可是現在,他只是暫時的。
這種時候,但凡想要出人頭地的,都不會考慮繼續跟著他吧!
所以,本就是驚闕山最有前途的弟子,鬼夜明想必也不用考慮了。
短暫的沉默后,又笑了笑,眉眼如畫:“大概不需要考慮了吧!”
鯉笙不由得皺起了秀眉,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什么考慮不考慮,算了,我只需要知道他沒事就好。不過話說回來,溪疊,怎么不見青玨色跟龍琊?”
“那兩人的話,應該已經各自回了房間吧!”溪疊還是笑:“因為你,他們兩個也沒少折騰,不久前永生珠徹底發揮功效后,你便脫離了危險,他們兩個也能松口氣了…”
“永生珠?”鯉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問道。
“啊…”
溪疊方才反應自己多嘴了。
就不應該提到永生珠什么的,這不是又繞到了最開始,徒然給自己增加煩惱么!
“沒什么,總之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說著,急忙打開外圍的結界,推開朱紅色的大門,往里拉著鯉笙:“來,到這里面好好休息。我會讓青玨色和龍琊過來看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啪啦”
鯉笙突然甩開了他的手。
溪疊一愣,回頭時才發現鯉笙的眼神中滿是悲涼,完全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因此也慌神了。
“鯉笙,你不喜歡這里…”
“溪疊啊…”
鯉笙的聲音很淡,卻直擊心臟。
說真的,但凡鯉笙喊他喊的這么嚴肅,必然是有什么話要說的。
溪疊難得的挑了挑眉頭,眼神有些閃躲的看向別處,“怎、怎么了?”更別提會結巴了。
鯉笙上前一步,眼神灼灼。
那么,溪疊便后退兩步,繼續游移視線。
如果這是給他宣判死刑的話,他可不想聽。
“溪疊…”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qíng)沒有做完,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
急急的找借口逃跑的瞬間,步子都沒有邁開,卻感覺到被鯉笙從后背狠狠的抱住!
她主動抱住了他?
溪疊一下子就僵住了。
鯉笙見他終于不想著跑了,這才稍稍的松了松手,然而,松到一半又覺得可惜。
至于為什么會有種可惜的感覺,她現在并沒有去深究。
索(性性)腦袋貼到了溪疊寬闊的后背,感覺著那與視線中所不同的偉岸,“溪疊,我想聽你自己說…”
可能是因為害羞,鯉笙手指在溪疊背上輕輕打劃,使得溪疊感覺一陣酥麻。
“什、什么?”
“你結巴什么”鯉笙淺笑。
溪疊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得到她笑起來的模樣,隨即心都要化了:“只是有些緊張…”
“哎?緊張?你,堂堂北流冰的大國主?開玩笑吧!”鯉笙還是在笑,并未察覺到這話有些諷刺。
溪疊頓時不說話了。
“啊…”
溪疊的沉默,讓鯉笙驚醒過來,她險些忘記最重要的事了。
于是,又道:“溪疊,你真的不打算說?”
“說什么?”
“就說說你為了我做了什么之類的,怎么?不能說?”從旁人口中聽來的便不能百分百的相信。所以,她要聽溪疊親口承認。
溪疊可以確認鯉笙其實已經知道,但這般追著問的目的,他卻理解不了。
怎么,難道他只要親口承認為了她而放棄了北流冰,舍棄了王位,她便能跟他在一起?
呵,怎么可能?她才不是那種女人。
于是,又清淺的一笑:“i你覺得我是那種會用那種事來跟你邀功的男人?”
那種事?
明明把垂手可得的天下都棄之不顧了,竟然用好像喝水一樣簡單的‘那種事’來形容,這個溪疊,心也太大了吧?
鯉笙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雖然我不覺得你是那種男人,但你為什么就是不想讓我知道啊?”
一般人多少都想讓付出對象知道實(情qíng)吧?
溪疊轉過(身shēn),明明不擅長跟鯉笙四目相對,卻又偏偏選擇了跟她面對面。
鯉笙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雙清風朗月的星眸,可以看到他眼底僅有的自己的模樣,然而,她看不到的是溪疊在她眼中映出的色彩。
這個溪疊,明明生了一張只要笑一笑,便能坐擁天下的俊臉,卻這么浪費哎…
“告訴我啊,你為了我,做了什么…”
鯉笙可能也是魔障了吧,心中的感動肆意的堆積,如果不弄清楚那感動的結局,她怕自己無顏面對洛爵。
還真是自私的女人啊,她自己這樣想。
溪疊看著那雙盈動的雙眸,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過。
無奈至極的抬手,將鯉笙垂落在耳邊的發挽回耳后,笑容連連,眼神溫柔的好似要擠出水來:“我并沒有為你做什么感動天或者感動地之事,不過是為了救你而動用了永生珠,舍棄了王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