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溪疊早就察覺到了洛爵的氣息,可卻裝作未察覺。
看著剛從生寒榻上醒來,體力剛恢復一丟丟的鯉笙,露出了更為溫柔的笑容,一手托著下巴,像是(誘yòu)惑她般的瞇起了眼睛:“感激可不能只用說說而已吧?就沒有個具體方法?”
聲音像經過發酵的美酒,只是聽聞,都能讓人倍感暈眩。
鯉笙(身shēn)體還未痊愈,沒有多少力氣支著(身shēn)體走路,于是,斜靠到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抵著下巴,側眸瞅他,眉眼間盡是笑意:“不然我以(身shēn)相許?”
她這是開玩笑而已,但溪疊卻是一愣,那溫和的眸子落上一層霧氣,又在鯉笙的笑聲響起后歸于平靜。
聲音卻是要狠狠呼吸才能恢復的冷色:“鯉笙姑娘真(愛ài)開玩笑…”
“呵呵,看吧,我說了要感謝的,是你不接哈。”
這讓溪疊怎么接 溪疊要被鯉笙的無賴氣到笑:“那我要是接了,你肯嫁?”
看著像是隨口一問,語氣也很隨意,但那落落清明的眼神卻一點都不虛假。
鯉笙看的很透,知道不能繼續玩笑下去,趕忙將眼神移到別處:“哈哈,像你這么有(身shēn)份地位又有能力的美男子,自然不會缺美女爭相獻媚,我在怎么說,也是一只妖,人妖殊途,是不可能入你法眼的吧?”
“你都沒問問我什么想法,怎么知道不可能?”溪疊完全沒有再開玩笑了,語氣驟然低沉了幾分。
鯉笙驚覺自己好像惹上了什么不該惹的機關,這怎么就無路可退了捏?
一度曖,昧的氣氛一下子搞得她不敢亂說,倒是有些慌亂的扶了扶頭發,“這還用問,你是北流冰的國主,你的臣民怎么可能同意你娶一只妖怪為后?”洛爵為了成為南落火的國主,都要變成人類迎合臣民的心,還要跟為妖的她撇清關系…
鯉笙想到這個,就更加確信溪疊只是隨口一說,并無真心。也就釋然了許多,頓時有什么說什么了:“是我無端說出這種玩笑,讓你多慮了。既然是玩笑,那這個話題就此掠過吧!”
再說下去,她怕又要厭惡起不肯放棄洛爵的自己來。
溪疊內心的火已經給她挑起來了,而他一個國主,也不可能讓鯉笙主導對話的話語權,立馬又笑意盈盈的走到她(身shēn)邊,烏瞳中映著那閃躲的美顏,伸手便扶著鯉笙的下巴。
鯉笙嚇了一跳,誰能想到溪疊會這么自然的碰她?
但很快又平靜如頤的用那雙多(情qíng)的桃花眼迎上溪疊真(情qíng)流露的烏瞳:“哈哈,怎么,國主大人還真看上了小女不成?嗯?”
稍稍揚起的語調,明擺著是調戲。
溪疊卻又動(情qíng)的往前邁了一步,雙腳緊貼著鯉笙所坐的椅子腿,啪的的一下雙手按住扶手,將鯉笙整個環在(胸胸)口之間,臉慢慢的往下貼近,幾乎要貼在鯉笙臉上。
鯉笙再次吃驚,她甚至能感覺到溪疊那溫潤的呼吸撲在臉上,暖意十足,脖子不由得往后一縮,抵在了靠背上,頓時無路可退。
溪疊并沒有就此停下的意思,再次將臉往前湊了湊,眉清目朗,明眸皓齒,真真生了一張迷惑眾生的盛世俊顏。
“若是看上了,你打算怎么辦?”
磁(性性)柔和的聲音在耳畔回響,那股溫(熱rè)的氣息使得鯉笙渾(身shēn)一僵,又帶著幾分酥麻。
溪疊這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她已然分不清。只覺得要是再被這個絕世的男人這么圈著,怕是要把持不住…
鯉笙啊鯉笙,你可要鎮靜點,不能撲上去…
鯉笙在心里祈禱,希望溪疊能夠快些起開,結束這令人浮想翩翩的動作。更是像小雞一樣,護住了(胸胸)口:“你真(愛ài)開玩笑,都說不可能啦。你不要再拿我打趣,快說正事吧!”
“我現在說的可事關我將來的王后之事,這難道不是天下第一的正事?你倒是說說,我要是真的看上你了,你會接受我的心意?嗯?鯉笙姑娘?”
再而三的將此事當面說出,就算鯉笙想往他在開玩笑的方面想,可若是不給他一個答案,怕是沒完沒了。
沉默了下,也好,這種事(情qíng)早點說清楚明白,也少了再被他調戲。
雙手往前一撐,直接推開了溪疊的肩膀,將他往后推出些許距離,在迎上那深邃的烏瞳時,如同深呼吸到極致般的呼了口氣:“你說你看上我了,為什么?理由呢?我們這好像是第三次見吧?難道你是一個會對只見了三次,根本都不了解對方的人成親?”
“…不是三次,是五次。可能你不記得了。”溪疊可是將每一次見到鯉笙的(日rì)子與前因后果都記得清楚,而若說到會喜歡上她的原因,他自己都解釋不清楚。
這分明是沒有答案的迷途。
“好,就算是五次,那為什么偏偏是我,我有對你做什么嗎?嗯?”鯉笙想不明白,喜歡一個人真的不需要理由?
可她喜歡洛爵就是基于各種事(情qíng)而累加的(情qíng)感啊!說什么理由都沒有就喜歡上,那分明是扯蛋吧!
溪疊道不出理由,想了半天,也只能默默起(身shēn),重新站好,“…一見鐘(情qíng)不行嗎?自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這個理由不行?”
因為迷茫,溪疊的聲音少了冷靜多了顫抖。
鯉笙看到他像是少年般羞澀的模樣,就算覺得一見鐘(情qíng)這個理由太敷衍,怎么說兩人第一次見的時候,她分明是男兒裝吧?
算了,這種事(情qíng)怎樣都好。
鯉笙也確認了溪疊好像是真的喜歡她,可問題隨即又回到了開始。
“你喜歡我是吧?那你的臣民呢我是妖,他們會同意自己的國后是一個異類?難不成你要為了我成為第二個洛北冥?成為你的臣民的敵人?”
不能再說下去了,鯉笙的心臟正被無形的無奈慢慢撕裂成一片片。
溪疊沉默了。
鯉笙早就猜到他的反應,意料之中的冷靜。
可她的冷靜畢竟是裝出來的,不知道是用了多少的力氣才將手心的顫抖遮掩住,指甲都要嵌進(肉肉)里。
為什么每個王都是這樣?
兀自任(性性)的挑撥著她的心弦,卻又在她即將信以為真的時候臨門一腳。
她雖然是妖,可心也是(肉肉)做的,也會痛,會難受。
鯉笙強迫自己笑的自然,看向溪疊:“溪疊,這樣吧,今(日rì)你救了我,我便欠你一個人(情qíng),若是他(日rì)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不違背仁義道德,我便都聽你的。你看這樣可好?”
退而求其次,鯉笙自己提出了問題的解決方法。
然而,這并不是溪疊想要的答案。
但是,剛才面對鯉笙的問題,他沒有及時的給出最好的答案,他隱約的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看著鯉笙的面容不由得密布著(陰陰)云。
“鯉笙,我剛才之所以沒有回答你,只是因為我并不能確定,現在的我對你的感(情qíng)能深刻到,為了你而放棄我苦經營了五六百年的北流冰。但這也只是現在不確定。我敢肯定的是,我對你,對你…”
“嗯。那就等你確定了再來說喜歡我。說不定那時候我會想要去接受你的心意。”在感(情qíng)這一方面,鯉笙有時真的異常的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話已至此,溪疊若是再繼續說下去,那便太過糾纏不清了。
那并不是他,縱然,現在也不像他。
雍容的笑了笑,眉宇間帶著幾分月朗星稀的落寞,“…你喜歡洛九哀?”
“…”鯉笙皺眉看她,不知道他何以提到洛爵:“九哀他…”
“不、不用現在回答。”溪疊又迫切的打斷她,明明是他先問的。
鯉笙輕呼口氣,只好作罷。
男人人其實不是那么好懂,尤其像溪疊這種不輕易表露常態之人。
懶得再想,不然頭就要炸了,鯉笙直接挑明:“我會不會接受你跟九哀沒有關系。啊,不對,或許,一直跟九哀沒關系,是我太自作多(情qíng)。”
話是這么說,可溪疊又不瞎,倒不如說眼神好使的令他自己都覺得太可怕,以至于能清楚的看到鯉笙眼神中的一片癡心。
溪疊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好像說什么都太狼狽,眼神歸于平寂。
鯉笙張張嘴,還想說什么,可又只能讓沉默蔓延,不然說什么都錯。
“不管如何,我喜歡上了你這一點毋庸置疑。”溪疊來了個總結,口氣能聽得出欣喜夾雜著無奈:“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等你。”
“反正我可以活很久,我不在乎等你久一點。只要你愿意回頭看我…”
“啪嗒”
突然打開的大門,冷風順著門框嗖嗖的吹來進來。
零星的雪花紛飛了剎那,又似乎在頃刻間升華成煙,消失在三人的中間。
洛爵一手撐著門框,似乎并沒注意到按著門的右手已經被血水侵染了大半,甚至在白色的大門上留下猩紅血印…
目光如炬的盯著溪疊看,好像要刺穿溪疊的(身shēn)體,突兀而又滿是不悅。
溪疊并未在那灼(熱rè)到冰冷的眼神中屈服,不如說,令他吃驚的是洛爵竟然在門后站了那么久,直到現在才有心出來打斷他與鯉笙。
嘴角微揚,笑意瞬間滿溢:“你醒了啊…”
洛爵沒回話,視線往旁邊移了下,落在不敢看他的鯉笙(身shēn)上。
因為覺得難堪,所以連看都不敢看他了是吧?
洛爵嫉妒的很,但表面除了冰冷卻什么都不剩下。
啪的一聲用骨(肉肉)淋漓的手掌拍了下大門,留下一道更深的血印,這才踉蹌著進了屋內。
“你在這做什么,跟我走…”
拽著鯉笙的衣服,但卻沒有拽動,鯉笙依然(挺tǐng)在原地,并不看他。
洛爵又使了些勁,,但鯉笙依然不動彈。
洛爵就詫異了,這是幾個意思?
緩緩松開手,黑珍珠般明亮的眸眼中落下一層烏黑之色,連聲音都像被風刮過的湖面,不堪平靜:“你不想跟我走?”
鯉笙不回答。
“真的不走?”
洛爵壓低了聲音,一邊輕輕的拽著,再次問道。
鯉笙聽出他的怒意,可看看溪疊,不知道怎么的,(身shēn)體就僵在了原地。
這時候,她并未覺得自己這種舉動嚴重傷害了洛爵的心,還頑固的以為洛爵是快石頭,根本就不會為她傷心。
洛爵這時候才驚覺自己好像打擾了二人,卻更像不想發現自己的處境,倔強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我再問你一遍,要不要跟我走?”
鯉笙看到了洛爵眼神中的傷心,剛要動彈,可又在看到溪疊更加受傷的眼神時,明顯露出了瞬間的遲疑。
“九哀,我跟溪疊還沒有說完,你能…”
“這樣啊…”洛爵貿然的打斷鯉笙,不止聲音哽咽,連眼眶都不直覺的紅了:“你跟溪疊,呵呵,原來是這樣…真的是,那我又何必找過來?看來是我太沒眼力見了,呵…呵…”
到最后,變成了喃喃自語般的囈語,晃著隨時會倒下的(身shēn)體,慢慢離開了二人的視線。
看著洛爵離開,鯉笙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明明什么都沒做,卻像罪該萬死的囚徒,心(情qíng)爛到谷底。
紅著眼眶看向溪疊,最終還是憋出一句話:“我還是去看看他吧…”
看他的樣子并不好,著實放心不下。
溪疊當然不會攔著她,不如說,方才鯉笙的態度讓他心里舒坦了幾分。
笑著點點頭:“快去吧,可別讓他誤會了。”
鯉笙苦澀的笑了笑,便跟了出去。
溪疊揚起臉,看著看了幾百年的天花板,竟然覺得都意外的好看,嘴角上揚到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幸福的角度。
“真沒想到,我竟然能說出那種話…”以前他還以為自己一定會孤獨終老…
然而,溪疊的幻想卻在一聲突兀的尖叫聲中驚醒。
“九哀!!!!”
當溪疊沖門而出,看到的一幕卻像許久未感受過的冰冷,深刻到了骨髓之中。
鯉笙癱坐在地,而她腿上躺著昏過去的洛爵,滿地的血跡將白雪染成了一片鮮紅。
緊接著是鯉笙聲嘶力竭的哽咽與哀嚎聲…
溪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