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我們出場了!”,約翰先生整理好袖子上的邊邊角角,對著他的管家說道。
整個計劃管家都參與其中并且幫助約翰先生做了許多的掩蓋和安排,馬克告訴約翰先生特稿社被燒掉的事后,他蘇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對喬治家族下手了。約翰先生比馬克或者亞瑟以及他的兄弟姐妹更加清楚,喬治家族的根本,就在于這三家特稿社身上。一旦這三家特稿社出現了紕漏,很快就動搖喬治家族的根基。
或許他們可以重建特稿社,可那個時候報業這個領域內的話語權就不一定全部掌握在他們的手里,只需要很短暫的幾天時間,就會有人站出來積極的為推翻喬治家族做足充分的工作。
事實也的確證明了這一點,約翰先生沒有立刻“蘇醒”過來的原因是他希望引出更多的對手來,同時也借助自己昏迷不醒的事實,讓一些人改變他們的最初計劃。
推動整個大事的那些人或許一開始準備了更加果斷粗暴的方法來斬斷喬治家族的根基,可是他昏迷不醒了,這些人就會放慢一點手腳。在殘酷的資本世界里吃相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評分點。能把肚子吃飽,吃相又不難看,是所有資本家都追求的東西。引出更多的敵人,打亂敵人的計劃,這就是約翰先生的想法。
等敵人該出現的都出現了,這些人開始虛情假意的系上餐巾的時候,他在出現,再次打亂這些人的計劃,讓他們所有的步驟全部亂掉。只有這樣,喬治家族才能重振旗鼓。至于是不是杜林做了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約翰先生的眼里,杜林和敵人已經畫上了等號。他可能只是一個先鋒,一個排頭兵,一個誘因。
就在約翰先生準備推開房門走出“病房”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皺了皺眉頭,親自走過去接起了電話,“這里是喬治莊園。”
聽筒中的聲音有點怪異,對方做了很好的準備工作,可能是害怕被監聽,“前幾天內閣會議的時候馬格斯提出了新增一條法案,并且由內閣和司法部完善了內容,這條法案叫做《反行業操縱法案》,已經送到了帝國議會…”
約翰先生臉色有了一些變化,僅僅是通過這條法案的名字就能夠猜到大致的內容。他遮蓋住話筒,轉過頭看著管家問道:“今天是周幾?”
管家毫不猶豫的告訴了他,今天是周一。
是的,昨天是周日,所以馬克最初把大會的時間放在了周日,大會召開都在非工作時間,不會耽誤這些報社社長太多的工作時間。可惜出了一點問題,以至于拖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才在喬治家族的莊園里露天召開,所以今天是周一。
周一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同時也是一個非常不普通的日子,因為這是每周第一個工作日,很多企業以及官方部門都會例行開會,安排一周的工作。同樣,作為十月份第二周的周一,也是每年第四季度帝國議會召開的日子。
帝國議會按照章程和慣例,每年會召開四次,每個季度的第一個月的第二周周一,就是帝國議會召開的日子。這一場會議會按照內容流程的多少,會議的時間長度從一天到五天不等。除此之外如果遇到了非常特別的情況,也可以召開臨時會議,臨時會議只需要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議員到場就可以召開,而正常的會議需要百分之七十的議員到場。
約翰心里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他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么情況怎么樣?”
“已經通過了,正是被錄入帝國法典,一些議員正在商量要不要將這個法案納入基本法。我欠你的人情已經還完了,祝你好運,老約翰。”
咔噠一聲電話的線路被切斷,約翰有些茫然的掛上了電話,他以為自己的對手和敵人不會太多,都是自己的老仇家。那些如同鯊魚一樣在周圍環繞的資本家不算是敵人,被利益吸引只是他們的天性,一旦穩定下來,他們自然而然就會退去。
平心而論,如果是他遇到了這樣的機會,他也會帶著刀叉在餐桌邊上徘徊,等待著搶座位的那一刻到來。
可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這里面居然會牽扯到了馬格斯,他提出了這樣一個法案并且還在帝國議會上還通過了。要說這條法案和他的喬治家族沒有關系,老家伙愿意用自己的腦袋打賭,活了這么久他的政治嗅覺絕對是最靈敏的一個,這件事絕對和他有關系。可為什么突然間新黨高層就要對喬治家族下手了?他有點想不明白,有些蹣跚的坐在床邊,腦子隱隱發脹。
難道事情已經嚴重到了這一步?為什么突然間整個世界都不同了?
他自問自己從來都沒有的罪過新黨的高層,無論是怎樣的政治性新聞他都讓特稿社的主編和總編保證了政治中立的立場,從來沒有偏袒過任何政客,也沒有傾向于任何的政黨。人們都說喬治家族的報道是最及時,最公正的,這也是喬治家族生存到今天的主要原因。
他考慮過會不會是因為站隊的問題,比如說報道了一些有損新黨形象的新聞,可這方面他一直都非常的謹慎,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致命的差錯。就包括這次馬克與杜林之間的交易,也被他攪合了,目的就是為了保證喬治家族始終在政壇之外,他們不會有任何的立場,永遠都站在中立的角度。
其實有時候,保證中立的立場本身也是一種主觀的立場,特別是在政壇中。
在政壇里有三個陣營,黑灰白,對于那些大人物們來說,中立的喬治家族就是最灰的那一個。他的確保持了中立的姿態,可是在政壇中同樣還有一句話如果不是朋友,那就一定是敵人!
這是一個肯定的表達句式,在政治傾軋斗爭中并不存在“旁觀者”,要么大家是自己人,要么就是敵人,沒有中立可言。
喬治家族之所以有了“政治”這樣的屬性,與他們所經營的事業有關系,那就是報紙。
作為當今世界主流的媒介平臺,報紙對于政治的價值比其他任何行業都更加重要。小到政客之間互相攻訐,大到政黨之間的傾軋,都離不開報紙這樣一個發聲的途徑。但是現在這個途徑沒有掌握在任何政客政黨的手里,反被一個“外人”牢牢掌握著,這就讓許多政客心里都很不舒服了。
我主張了我的政治理念順便罵了自己政治上的對手幾句,見報的時候罵人的話沒有了,攻擊對方政治綱領的話沒有了,問候對方家庭成員的話也沒有了,只剩下自己的政治理念。
對于那些政壇底層的政客們來說這種沒有明顯導向和立場的報紙是一份好報紙,但是對于需要通過報紙,并且把報紙作為武器來攻擊政敵的大佬們來說,這種中立的模式就是政壇上的毒瘤。
他們需要有更加明顯的傾向性與立場的報社為自己竭盡全力的批判政敵,詛咒政敵,唾罵政敵,并且沒有底線的歌頌自己的豐功偉績。
同時,喬治家族也是最好下刀子的一個大亨,報業大亨和其他行業的大亨有一點不同,其他行業的大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夠整倒的。比如說鐵路大亨科利爾斯,如果不是他自己倒下去了,別人能夠整倒他嗎?
偷偷挖一段鐵路?
還是自己掏錢修建總公里數更多,覆蓋面積更大的全新鐵路交通網?
不可能的,這種人只有自己倒下去,或者出現了另外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才有可能讓科利爾斯感覺到危機并且有機會倒下去。
否則誰都做不到。
更別提那些什么鋼鐵大亨,炸了他一座煉鋼廠他還有幾十座,炸了所有煉鋼廠他還能賣礦石。
可喬治家族不一樣,這個家族只有三家特稿社,他們的根基沒有深深的植入地下,而是暴露在空氣中。這也是為什么約翰先生還沒有覺得自己老了之前,積極拓展印刷業務的原因。他其實在那個時候已經有了一種危機感,可惜跨行不是那么好跨的,不僅會扯到蛋蛋,還有可能被鋒利的比例刺破雞蛋,讓蛋清撒滿地。
現在這個隱藏的炸彈終于爆炸了,對于馬格斯來說喬治家族只是一個開胃湯,用《反行業操縱法案》干掉一個有名的行業大亨對那些大型托拉斯企業和辛迪加企業的威懾性將是致命性的,這也有益于帝國對資本家的控制和約束。
一旦喬治家族確定會倒在《反行業操縱法案》中,那么馬格斯就會舉起屠刀,對著其他那些行業壟斷的大資本家狠狠的砍下去。盡管這么做不一定能夠把他們都砍死,可至少讓他們知道了什么叫做畏懼,什么叫做“真理”。
至于被犧牲的喬治家族?
在社會進步的過程中,這個家族貢獻了微薄的力量,歷史會銘記這個家族和這些人。
第一個倒在《反行業操縱法案》下的托拉斯。
被歷史銘記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