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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2章 軍國 五

  蘇轍向來是信佛的,在隱退之后,更是不問世事,謝絕賓客,終日默坐參禪,鉆研佛經。

  蘇適抵達洛陽江邊的遺老齋時,剛過了申時,正是老頭參禪的時候。所以蘇適入了遺老齋,直接就往后院的佛堂走去。

  佛堂在一片樹林之后,并不大,建筑非常樸素,四周頗為清凈。蘇適邁步走到佛堂門口,探手敲了敲房門,便聽從里面傳來一個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便進來吧。”

  蘇適推開房門,邁步走進了佛堂。

  只見佛堂中,供奉一尊佛陀像。佛龕前,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盤坐在蒲團上,背對著蘇適。不用說,就是蘇適的好爸爸蘇轍了。

  “大人,孩兒蘇適前來請安。”蘇適恭敬的請了一禮。

  聽見寶貝兒子的聲音,蘇轍轉過身,露出一張慈祥的老臉兒。

  “適兒,坐吧。”蘇轍笑著,“陪為父論一論佛理吧。”

  佛當然也有理,沒有道理,怎么可能在中原傳播甚廣?

  佛教可不比西學,后世的西學畢竟是在中原勢力衰弱的時候才東漸做大,幾十年間掃蕩理學成為顯學的。而佛教卻是在漢朝傳入,歷經兩晉南北朝,直至唐宋,經久不衰。

  而且佛教的傳播和尤阿三的國力一點關系沒有。

  這說明佛教確有其理,而中土的儒學,確有其不足。

現在儒家的不足被天理說基本補齊——哲學上是補齊了,但是編故事還有個過程。比如怎么構造天理教的天堂、地獄,怎么給“天理”這個概念賦予一定的人性。都得由河西天理教和大周博士團的后來者去編造  而蘇轍這個檔次的大儒,當然不會被上西天,下地獄之說迷惑。

  讓他醉心的,則是佛教的空無之說。以空無對天理,的確是針鋒相對。

  不過蘇適今天卻沒有心思和父親論什么佛法。

  他在父親跟前盤腿坐下,“大人,孩兒要一趟遠差了。”

  “出遠差?去鹿港?”蘇轍白眉一皺,“是不是臺灣島上的生番又鬧起來了?”

  臺灣島上有一些原始部落,大部分時候會和上島的漢人和平相處,不過有時候也會打鬧起來。

  打當然是打不過漢人的,上島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都是福建一帶的海賊團伙同時也是海商),他們不方便在福建沿海設立據點,干脆就在臺灣島上,合法屬于各家的地盤上建了港口堡寨,長期定居。

  順便一提,傳說中的瘴痢,并沒有給這些海賊造成太大的損失。

  因為現在是小冰河期,冬季的臺灣島上經常下雪,根本沒蚊子,自然不會傳播斂。而且武好古領導的沿海市舶制置司早年開發臺灣的時候,又采取了秋季上島施工,春季撤往澎湖施工的方法☆大限度避免了瘴廉害。

  這個方法也被后來者沿用,一年只開工六七個月,等到開發出一片比較干凈的區域之后,再長期定居。

  雖然斂仍然沒有辦法避免,但終究在可控的范圍之內。

  而隨著島上漢人控制的地區越來越多,番漢矛盾也就不可避免。

  蘇適這個“州主”也就要經常上島去當個和事佬。

  “不是去臺灣,”蘇適苦笑道,“是去交趾。”

  “去交趾?”蘇轍一愣,“去做什么?”

  “去查交趾郡王的不臣之罪。”

  “交趾郡王不臣?”蘇轍眉頭皺著,“那還用得著查?這事兒誰想出來的?是不是朝中又有奸臣要開邊釁了?待老夫上奏彈劾他!”

  “大人啊,這次要開邊釁的是大哥兒您還是不要彈劾他了,他也是一心為國家著想。”

  “什么?大哥兒?蘇遲?”蘇轍胡子都吹起來了,“他,他為何要開釁交趾?才太平幾日,又要打仗,還萬里迢迢的出兵,圖個啥啊?”

  “還不是叫武學學宮那票生員,還有周國、河西兩家給鬧得?”

  蘇適道:“現在朝廷是左右兩難,現在府兵改革已經失敗,河北、河東的禁軍又在和遼國的作戰中紛紛瓦解。西軍又因為府兵制改革,只能長久維持六將的兵力,再加上朔方四將,開封四將,朝廷就只剩下十四將可戰之兵了。即便滿員,也不過七萬戰兵而朝廷為了牢牢掌握這七萬戰兵,也只能遺牙辦好武學學宮了。

  可是武人有了學識也麻煩,自以為比東華門外唱名的好漢能干,種種不滿和牢騷也就多了。所以大哥就想了這么個辦法,給他們找點建功立業的機會,省得他們這個不滿那個不滿的。”

  這可真是不怕武官會打架,就怕武官有文化啊!

  沒什么文化的武官總是比較好操弄的,可是從慕容忘憂開辦兵學司到現在,軍校已經辦了十幾年,不僅水平越來越高,而且的確培養出了一批能真善戰的將領。

  雖然這批文武雙全的新式軍官不好控制,可是朝廷不依靠他們,只怕連最后的七萬戰兵都得垮。

  到時候不是抗周抗遼抗河西,只怕朝廷想跑路都沒有人能保護了。

  蘇轍嘆了口氣,“天下無將,自可太平,精兵出世,亂世將至啊夫老矣,總能太平而終,你們幾兄弟,恐怕要眼睜睜看著亂世降臨了。

  適兒,你還是別去交趾了,交趾人兇暴,萬一讓交趾人害了,還要我著白發人傷心落淚嗎?”

  “大人放心,孩兒已經有了安排。”蘇適說,“孩兒調集了12艘戰船,3000名水手,還移文上海,請紀憶也出12艘戰船和3000水手。”

  24條槳帆戰艦,6000名全副武裝的水兵這是去調查,還是去侵略?別查著查著就把交趾國查沒了!

  蘇轍眉頭大皺,“你這是去打仗?”

  “也不是打仗”蘇適曳,“只是去鞏固一下咱們在交趾國安邦口的租界地。”

  安邦口就是后世的下龍灣景絕美,而且還是個非常容易守衛的避風港灣。

  在去年的“貢糧事件”中被米友仁、紀憶率領的艦隊強占。

  這可是和盛產稻米的交趾國進行貿易的據點[值如何,自不代言。

  所以兩家都在安邦口占了個半島,修建了堡壘,還留下了幾艘戰船。

  蘇適看著眼熱,也想去插一腳——福建在這個時代是糧食進口大戶,每年都要從江南、廣東輸入糧食。

  如果能從交趾國勒索一點,哪怕就十萬石交趾米,拿到福建一拋也有二十萬緡以上的收入啊!

  有了這筆收入,臺灣州的戰船隊一年開銷就有了。

  就在蘇適帶著艦隊去調查交趾郡王有否不臣的時候。由河西天理子章理所作的乞誅趙保忠狀,還有趙保忠的乞誅章理禁止天理教狀也前后腳送到了開封。

  趙保忠就是那個“長敗為王”的青唐之主仁多保忠。

  西夏現在已經變成了天竺趙氏王朝,不過趙保忠和仁多家族卻沒有跟著去。他們還在青唐城一帶悠哉度日年給開封府送點青唐龍馬什么的,就萬事大吉了。

  對于占據了西夏河西故地的大教化團,趙保忠當然是發自內心的抵觸的。他是佛教徒啊章援統治的后期,河西的天理教開始一家獨大,排擠佛教、道教以及其余諸教。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但是卻不斷從諸教手中強奪寺廟、莊園、人口。而且還不斷派人游說趙保忠棄佛教,入天理。

  趙保忠當然是嚴詞拒絕,而且還下令逮捕和誅殺了幾個天理教的教師。

  當時章援重病纏身,自然沒有辦法出兵。可是章援死后,河西天理教卻迎來了一個兇暴之主!

  在處理了親兄弟后,就下令備戰,點集了一萬名騎士,3000黃頭回鶻、草頭韃靼部落騎兵,2000汪古部騎兵,準備討伐青唐了。

得到消息的趙保忠,一面召集仁多家的兵馬;一面向附近的吐蕃阿柴部、脫思麻部求援。同時還向朝廷上奏,控告章理的種種不法  得到三份彈章的兩府重臣,今天匯集在東府都堂中,愁眉苦臉的討論起來了——這就是兩府集議,議論好了,再由左相蔡京和知樞密院事蘇遲一起去報告趙佶。

  “太不像話殺兄殺弟殺侄子,兇暴如此能不加以嚴懲?依我看,也不必出兵伐交趾了⊥出兵去討伐河西吧!”

  第一個發言的是中書侍郎余深。他和章援是同一科的進士,兩人一直私交不錯。對于章援在河西的所作所為,他也寫信勸說過。奈何章援也是能上不能下,河西基業不是輕易可棄的。

  現在看到章家出了逆子,殺兄殺弟殺侄子,猶如殺神再世,自然看不下去,于是就提出了討伐的建議。

  “原仲,能不能討伐河西,得看陜西軍、朔方軍的意思!”蘇遲曳道,“朝廷的14將新軍中,陜西、朔方占了10將。而陜西軍、朔方軍和河西軍素有淵源不少河西騎士,都是陜西軍出身。他們未必愿意討伐河西且陜西、朔方的軍隊,現在大多部署在河東、河北,急切之間怎么可能回師?”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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